自打有記憶始,二格格的身邊就有和卓,實實印證了李白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兩家都是鍾鳴鼎食,妻妾間來往密切,和卓未上學前,常跟著額娘過二格格府上玩雀子牌,便總和二格格鬧在一處。那時大人間還常玩笑,要做兒女親家。


    懵懵懂懂,如投下的一顆種子,在二格格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待她發覺之時,已是無可救藥無可挽迴。初聞皇帝給和卓與十四府的阿醒郡主指婚時,她整夜未眠,躲在被窩裏哭了一宿,翌日和卓尋她玩,她卻不動聲色,反拿他與阿醒玩笑。


    記得那日細雨綿綿,花窗外的芭蕉葉翠綠欲滴,冷風拂過,他打了個寒顫,道:“突然就變了天,原還想著請阿醒去打獵呢。”二格格正坐在炕上剝新鮮蓮子食,掰開花盆,擠出蓮子,再去掉綠色的嫩皮,得出渾圓潔白的蓮子。她滿手綠汁清香,突然就失了神。


    和卓絲毫不知內情,順勢往炕桌上一趴,撿著青釉纏枝小碟中的蓮子,道:“你想不想去打獵?再邀上曦淳、弘時...你說要不要請弘曆?他在皇上跟前的臉,我怕他不來...”二格格丟開蓮子,倏然起了身,往寢屋走,和卓追在後頭問:“你有沒有想請的人,都是一群男人,我擔心阿醒不自在,你...”


    二格格怒道:“我頭疼,你迴去吧。她自在不自在,與我何幹?”


    和卓見她神色不對,還道她是真生病了,抬手就把掌心覆在她的額頭,道:“昨兒晚上就開始變天了,肯定是晚上著了涼,我去叫大夫吧。”二格格甩開他的手,道:“我生病不生病,頭疼不頭疼,請不起大夫,都與你無關,你就琢磨著請你的阿醒郡主打獵吧。”和卓皺了眉,道:“你個小丫頭,又怎麽了?說不上三句來氣!”他又朝外一喊,道:“舞若。”


    舞若急忙進屋,福身道:“爺有何吩咐?”


    和卓道:“你主子頭疼,去跟福晉說一聲,再請個白大夫來。”二格格道:“不必了,我躺一躺就好了。”她從銀鉤上取下帷幕,踢了鞋就往榻上躺,看了不看和卓,麵朝裏道:“你迴去吧,我要睡了。”和卓見如此,隻得道:“你好生休息,那我先迴去了。”


    他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二格格更覺委屈,眼淚滑入鬢間,濕漉漉的打濕了枕頭。


    沒過多久,到了二格格壽誕之日,和卓答應在小書院了為她慶賀壽辰。她原本那麽高興,可到了書院後,他卻丟下她,隻顧著陪阿醒。他甚至偷偷的避開自己,與阿醒在小憩閣裏私會,她又哭又鬧,使盡了渾身的力氣,他竟還是跑了,當著她的麵,牽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跑了。外間的客人湧進屋裏,她強忍住悲慟,反而朝眾人笑:“和卓偷偷給她小媳婦送餃子吃,可被我逮住了!”眾人都逗得大笑,她也跟著大笑...又哭又笑。


    那一刻,二格格才驚覺,自己真的要失去和卓了。


    一直以來,聽她的話,哄她開心,見不得她哭的和卓,送了她一筐子木玩意的和卓,陪著她度過了無數春夏秋冬,讓她以為永遠都會陪在自己身邊的和卓。


    他跟著別的女人跑了。


    吃宴席時,和卓雖坐在自己旁邊,眼神卻一直落在阿醒身上,她嫉妒得發狂,尋著借口不停的往肚中灌酒,以為醉了,或許就能忘了。至於打賭之事,二格格真的隻記得一半,她記得在的腦袋沉在水裏,手腳忽然沒了力氣,重重往下倒去。她撐起最後一絲氣力睜開眼睛,看見一束陽光落下,模模糊糊的有叫喊聲傳來,然後天地就變成了一抹黑色。


    舞若道:“主子,你與阿醒郡主賭的是那一箱子的木玩意,就是和卓大人送你的那一箱子...”二格格不信,她覺得自己死也不會把和卓送的東西轉讓給別人,對她來說,那就是她的無價之寶。很快,阿瑪就讓她信了。


    打賭之事傳遍了整個京城的皇族貴戶的後宅,阿瑪覺得丟臉,晚膳前當著一家子人的麵,狠狠罵了她一頓。到底是不忍心,道:“你若是真心愛和卓,明兒我進宮求求皇阿瑪,賜你做他的側福晉如何?”其實清軍入關不久,各方麵還不完善。福晉與側福晉的區別,還並沒有後世我們所想象的那樣大區別,尤其是當兩個女人的家世相等的時候。


    當年皇太極就有五大福晉,福晉之間地位平等。


    二格格挺著胸脯道:“我堂堂皇孫女,也有縣主封號,何必給人做小?”阿瑪道:“事兒你都做出來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想嫁給和卓,誰還敢娶你?況且和卓待你不錯,是我看著長大了,不管是福晉,還是側福晉,他都不會虧待你。”二格格倔強道:“我才不要,他既喜歡阿醒,那我就成全他,您要是去跟皇爺爺提及,我...我...我就離家出走!”


    阿瑪倒是一笑,道:“你出走?你出到哪裏去?”


    二格格道:“你甭管我出到哪裏去,等我跑了,你就知道後悔的!”她昂著臉立在餐桌前,像是戰前赴死似的,一臉豪邁凜然,倒叫人生出幾分敬佩。


    夜裏她一邊哭,一邊把滿箱子的木玩意兒拾掇出來,又把擺在壁櫥架上的木小貓木小狗木兔兒木麒麟通通裝進箱子,她哭得眼淚都幹了,至半夜,才讓舞若送去給門房的小廝,命他明日一早送去給十四貝勒府。


    她,願賭,也服輸。


    晚膳時,阿醒登門造訪,她托病不見。第二日,和卓到了院子門口,她躲進澡房,隻說在沐浴,不便相見。和卓連連來了十餘日,每日都來,早上趕在讀書前來一趟,她讓舞若說她還沒醒。晚上放了學他又來了,她就讓舞若說她已經熄燈睡了。


    每迴他走的時候,她都躲在門後挑簾看他。


    漸漸的,他便不來了。


    漸漸的,她覺得他也不是一切,並未想的那般重要。


    夏天很快過去,秋天來了,阿瑪額娘想著等風頭去了,再給她尋婆家,不想過完中秋節,富察氏?曦淳便遣了媒人提親。二格格在康熙跟前沒露過臉,嫁王聯姻之事也沒輪到她。康熙聽聞,才恍惚想起這麽個孫女,便笑道:“曦淳文質彬彬,甚是不錯。”原是歡天喜地之事,連康熙都沒有二話,可二格格就是不同意。


    急得她額娘道:“以你的做派,以你在京城的名聲,能嫁給曦淳已是不錯了!”二格格道:“我要嫁的人必然文采斐然,身份、地位、長相皆不能次等。曦淳其他都好,就是寫出的詩文狗屁不通...”稍頓又補了一刀,道:“再者,他眼睛小了些,不好看。”


    氣得曦淳半夜打滾,詩文可以學,可這眼睛小...關他什麽事!!!


    兩人大年三十在府上撞見,曦淳瞪著眼睛,在她麵前晃道:“你倒說說,我眼睛哪裏小了?比我阿瑪可要大多了!我家裏兄弟姊妹裏頭,隻我的眼睛最大!”他故意把“最大”兩字咬得很重,逗得二格格掩麵一笑,道:“你阿瑪也就生氣的時候叫人知道他是睜眼的,有兩迴我和額娘去你家,偶爾撞見你阿瑪坐在花廳裏,每迴我都以為你阿瑪睡著了,想悄悄溜過去呢...可每迴,都會聽見你阿瑪幽幽的喊我“二格格,你來了啊...”,可要嚇死人的...不過比一比,你確實是你家裏眼睛最大的...哈哈哈哈哈”


    她是笑得開懷,可不知一把年紀的富察氏大人背手立在後頭,朝身邊的妾氏瞪眼道:“爺的眼睛很小嗎?”


    急得她額娘道:“以你的做派,以你在京城的名聲,能嫁給曦淳已是不錯了!”二格格道:“我要嫁的人必然文采斐然,身份、地位、長相皆不能次等。曦淳其他都好,就是寫出的詩文狗屁不通...”稍頓又補了一刀,道:“再者,他眼睛小了些,不好看。”


    氣得曦淳半夜打滾,詩文可以學,可這眼睛小...關他什麽事!!!


    兩人大年三十在府上撞見,曦淳瞪著眼睛,在她麵前晃道:“你倒說說,我眼睛哪裏小了?比我阿瑪可要大多了!我家裏兄弟姊妹裏頭,隻我的眼睛最大!”他故意把“最大”兩字咬得很重,逗得二格格掩麵一笑,道:“你阿瑪也就生氣的時候叫人知道他是睜眼的,有兩迴我和額娘去你家,偶爾撞見你阿瑪坐在花廳裏,每迴我都以為你阿瑪睡著了,想悄悄溜過去呢...可每迴,都會聽見你阿瑪幽幽的喊我“二格格,你來了啊...”,可要嚇死人的...不過比一比,你確實是你家裏眼睛最大的...哈哈哈哈哈”


    她是笑得開懷,可不知一把年紀的富察氏大人背手立在後頭,朝身邊的妾氏瞪眼道:“爺的眼睛很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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