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鬱如看不透的黑霧,薄紗宮燈暈染在腳邊,映出昏黃的光影。十四正在院子裏練拳,一招一式剛勁威武,極有氣勢。張芳芳道:“爺,福晉來了。”十四一拳收迴,斂住氣息,頓了片刻,方道:“你怎麽來了?”我福了福身,道:“聽底下人說,你今兒沒用晚膳,我怕你餓壞肚子,特地早早讓廚房給你備了晚點。”


    宮女用小漆盤呈上溫巾,十四抹了汗,看也不看我,直往屋裏走。


    玟秋擺了膳桌,斟好酒,退至旁側侍奉。十四盯著鴨肉鹵默默不語,我當他還記恨那日我潑他之事,忙賠笑:“你嚐嚐味道,看合不合胃口。”十四朝張芳芳揚了揚臉,張芳芳會意,領著屋中眾人悄然告退。十四道:“以後吃什麽,讓廚子做便是。”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表達出來,便笑道:“為你洗手做湯羹,我樂意。”


    十四終於看了我一眼,他神情若定,深沉似碧淵,叫我看不懂猜不透。


    燭火通明,高案上擺的玉海棠熠熠生彩,他的眉頭微微蹙起,聲音低若未聞,道:“你...實在不必如此為我,不值得。”他話裏的意思,我懂,但我笑道:“你是不是還在想她?”


    那個,他心裏的人。


    十四不說話,我不敢再問,生怕他說出什麽逆耳的話。割喉嗆鼻的渾酒,我一飲而盡,又喝下第二杯,含淚道:“歸寧那晚上,你說不喜歡我,你心裏有人,我忍了。但咱們已經成婚好幾個月了,你非得時時刻刻提醒我你不愛我嗎?”十四冷冷的看著我,道:“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咱們才公平。”眼淚滾滾落下,我糊裏糊塗往肚裏連灌了兩三杯酒,氣道:“公平?!我都嫁給你了,還有什麽公平可言?你說,那女人是誰?我倒想瞧瞧,她到底有多美,到底是如何勾了你的魂,你的魄,讓你對她死心塌地。”


    十四道:“你永遠也找不到她。”又搶過我的酒杯,道:“多喝傷身。”


    我略有醉意,傷心至極反大笑道:“怎會找不到?我阿瑪是戶部侍郎,最聽我的話,隻要我一聲令下,他掘地三尺也非得找出那女人不可。”十四的手無力的垂落,我奪迴酒杯繼續喝,他落寞道:“即便掘地三尺,你也找不到她。”


    因為找不到她,因為無限的內疚,所以...所以才無法肆無忌憚的對你好。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怒道:“你把她藏起來了?你金屋藏嬌?你既然敢金屋藏嬌?!我要告訴阿瑪,你欺負我,你既然敢金屋藏嬌...”


    眼淚混著烈酒灌入喉嚨,渾身輕飄飄的,似騰雲駕霧一般,除了一口一口的喝酒,我不知還能做什麽,才可以逃避眼前的難堪。


    十四的聲音如滾滾洪雷傳入耳,道:“她死了!”


    手中的酒杯咣當掉地,張芳芳在外頭聽聞聲響,與玟秋等闖進屋來。見我與十四相視不語,又都連忙退了出去。我的酒意醒了大半,支支吾吾道:“她...怎會死?”


    我有兩世的靈魂,深深的明白,正如言情劇裏常常說的:活人永遠贏不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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