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男人身體驟然僵硬。


    “是……”


    龍十八盯著麵具男子的眼睛看了一會,忽然冷笑道:“你為這種人效命?”


    “他本就是我養的一條狗!”


    公輸淨冰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沒有我,他早在五年前就被仇人殺了!小子,你的故事很感人,可惜,你不該選在這個時候上台!瘋狗,殺了他,殺了他!”


    冷酷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


    麵具男子握緊手裏的鐮刀,死灰色的眼睛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和陰寒。


    “小少爺,你趕快下台,換一個對手上來,我……”


    “我就是你的對手。”


    龍十八凝視著麵具男子的眼睛,舉起了手裏的重劍。


    麵具男子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小少爺,你不要開玩笑了,我怎麽可能對你出手?”


    “我不知道這些年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我很失望。”龍十八咬牙切齒的說道:“即便台下的那個人真的對你有什麽恩情,也不該用‘瘋狗’兩個字來喊你,你是人,是我尊敬的鐵人!而不是狗!”


    “他救過我的命……”


    “那又如何!”龍十八突然咆哮起來:“即便救你千萬次,就可以把你當狗一樣的驅使嗎?如果一個人抱著這種目的行善,他和畜生又有什麽區別!”


    龍十八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公輸淨的臉上。


    場中不少客人悄悄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身在貴族豪門,為了口碑聲譽避免不了去做一些善事,因為某種見不得人的目的而對人施恩行惠的行徑如同家常便飯,彼此心知肚明隻是心照不宣而已。


    像公輸淨和麵具男子這種主奴關係並不罕見,龍十八的這句話無疑痛罵了在場的許多宗門代表。


    “出手吧。”


    龍十八緩緩拔劍。


    “當年你教我忠義,授我知恩,今天本少爺自然不會說出讓你背棄主子的混賬話,我隻想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劍快!”


    “小少爺……”


    “不要喊我小少爺!”


    龍十八再次高聲斷吼,他是真的憤怒了,被麵具男子的卑躬屈膝和公輸淨的態度激怒了。


    “出刀!”


    “你不是我的對手……”


    “男子漢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能為主子盡忠守義,難不成老子還不能為兄弟挨擋你一刀?出手!”


    “我不能……”


    麵具男子眼神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好啊,你不出刀?那我來!”


    十八少體內靈元狂湧,劍尖吐出了一道半尺長的劍芒,朝著麵具男子的心口刺了出去。


    龍十八修為不過三境後期,麵具男子是真靈境中期的修行強者,兩人懸殊的實力猶如蜉蝣撼樹,即便他出劍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傷到對麵的男子。


    “瘋狗,我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了他!”


    公輸淨的麵容變得猙獰起來,對著麵具男子下了必殺的指令。


    比鬥進行到現在,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來提升士氣,不管新上台的少年和麵具男子之前有過什麽樣的交集,他相信這個最忠誠的奴仆絕不會讓自己失望。


    從救他那天起,他的命就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讓公輸淨完全信任的話,那就是台上的麵具男子。


    看到龍十八出劍。


    公輸淨再次厲吼道:“一刀,我讓你一刀砍斷他的腦袋!快!”


    對自己的命令,五年來瘋狗從沒有違背過一次。


    公輸淨甚至已經看到了龍十八頭顱飛起,脖頸噴血的情景,因為太過興奮,眼裏都充起了血絲。


    麵具男子沒有讓公輸淨失望。


    就在龍十八的劍離他胸口不足三寸的時候,他垂在身側的右臂終於抬了起來。出刀。


    寒光閃爍。


    那把漆黑的鐮刀擦著龍十八的耳邊,朝他身後飛了出去。


    噗!


    龍十八手裏的劍劃破灰色的衣衫,深深刺入了麵具男子的體內。


    龍十八整個人都呆住了。


    公輸淨也呆住了。


    院中所有的人全都呆住了。


    “為什麽不躲?”


    龍十八看著插進麵具男子體內的劍和從骨肉與劍身縫隙中流出的鮮血,眼睛裏湧出了從未有過的痛苦。


    “小少爺救過我的命,公輸淨同樣對我有恩,隻有我死了,才能兩不相欠。”


    麵具男子緩緩說道。說完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老子什麽時候讓你還了!你個白癡!”


    龍十八聲淚俱下,嘶吼道:“救人,快給老子救人!”


    隨著龍十八的喊聲,一道身影忽然無聲的落在了演武台上,他接過十八少懷裏的麵具男子,幾個起落就消失在遠處層疊的屋舍之中。


    看到那迅速離去的身影,場地絕大多數的修行者全都臉色大變,他們從對方的動作和飛躍間散發出的氣息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出那至少是一名六境高手!


    龍十八怒目圓睜,猛的扭頭看向公輸淨,咬牙切齒的說道:“公輸淨!如果鐵人大叔死了,老子讓你全家償命!”


    如果之前龍十八說出這種威脅恐嚇的話語,所有人隻會覺得可笑,可在看到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六境強者後,沒有一個人還能笑出聲來。


    一個可以喝令六境強者的少年,意味著什麽,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去想。


    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要挾,如果公輸淨不說點什麽,以後也就不用在安陽城混了。


    “就憑你?”四品帝裝師冷哼一聲,“怕還不配!”


    明明是自己出手傷的人,卻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就算說這話的是教宗夏皇,公輸淨也絕不會退縮,這可是安陽城,有一百多豪門代表作證,難道還沒有天理了?


    可是龍十八不是教宗,也不是夏皇。


    他盯著公輸淨冷笑一聲,突然解開束在腰上的青布帶子,脫下了外麵那件普通的青布衣衫,露出了裏麵一件藍紫色的錦袍。


    看到十八少的這身裝束,眾人再次色變。


    這件錦袍剪裁得當,一眼就是出自大師之手,用的布料是安陽城最貴的湘雲絲綢,一尺的價格就值上萬金幣,更多人注意到的是那條淡金色的腰帶和掛在上麵的一個腰墜。


    客人中不乏通曉紋章學的大家,他們一眼就從上麵的紋飾上看出了這兩件東西的出處。


    嶺南郡,龍家。


    這個揚言要讓公輸淨全家陪葬的少年,居然是龍家人,從這兩件東西上可以看出他並不是普通的龍家子弟,很可能是直係子孫!


    有人很快聯想到了這段時間聽到的一些關於葉昊天的傳言,忍不住喊出聲來。


    “龍十八,難道他就是龍十八?”


    公輸淨的臉色徹底變了。


    在龍十八露出裏麵那件錦袍的瞬間,他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龍十八把手裏那件廉價的青衫往地上狠狠一摔,轉身朝台下走去。


    他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麽。


    一件錦袍,一條腰帶,一個腰墜,足以說明一切。


    四品帝裝師固然身份尊貴,可和龍家的十八王子相比,還差的太遠。


    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這就是真正大夏國豪門貴族的底氣。


    到了現在,再也沒有一個人覺得十八少剛才的那句發狠的威脅是句笑話了。


    有人甚至替公輸淨擔心起來。


    也有人幸災樂禍。


    更多的人對接下來的比鬥生出了更殷切的期待。


    公輸淨還會打嗎?


    還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嗎?


    四場比鬥,連輸四場,不僅損失了四位追隨者,還牽引出了龍家和西涼兩股勢力,這第五場又會帶給大家怎樣的驚喜呢?


    公輸淨的心亂了。


    瘋狗最後放棄出手的舉動對他的自信心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沉重打擊。


    他有些後悔了。


    他覺得今天自己就不該來。


    龍十八下台前看他的眼神一直在腦海中閃現。


    他不知道瘋狗對這個十八王子意味著什麽,但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狠意和殺意卻讓他心寒。


    如果早知道葉昊天身邊有龍十八在場,早知道有西涼馬王的後人與其為伍,公輸淨是絕不會咄咄逼人,用‘寒山十戰’的方式對他進行什麽考驗的。


    如今騎虎難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自己,如果就這麽走了,迴到宇文銀豐那裏該如何交代?這個臉該往哪裏放?


    但如果繼續比拚下去,即便請出身後最強的那名六境前期的強者,怕也沒有獲勝的希望。帶瘋狗離開的那個神秘人,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強烈了。


    第四場的結果同樣出乎了葉昊天的意料。


    龍十八下台後滿臉都是自責和痛苦的神色,他沒有再做停留,邁步快速朝後院奔去。


    今天葉昊天開宗立派,龍家又豈能隻來十八少和龍在天二人?


    至少有三十多名龍家頂級高手隱藏在暗中盯著前院的一舉一動,他們的任務是確保葉昊天和兩位王子的安全,對此葉昊天心知肚明,他覺得今天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應該都不會用到這股力量,想不到龍十八一時衝動,居然泄露了老底,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公輸淨有所忌憚,在接下來的比鬥中,也不敢動用什麽陰招,不會再大放厥詞的要對自己人施以殺手了。


    “葉公子果然有將相之才。”


    對麵的公輸淨忽然大笑著走了過來。


    “連唐王的十八王子和西涼馬王的後人都願意追隨左右,老夫實在是佩服。‘寒山十戰’已經比了四場,老夫等人一場未勝,這足以證明葉公子的實力和領袖之能,剩下的六場,我看就不用再比了,畢竟都是同門,再有什麽傷亡,那可都是天機門的損失,你們說是不是啊?”


    緊跟在公輸淨身後的薑遼三人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是啊,比了四場已經足夠了。”


    “天機門能有葉公子這樣的傳人,實乃本門之幸啊。”


    “相信天機門一定會在葉公子手裏發揚光大。”


    如果沒有之前的咄咄逼人,四位帝裝師的這番話一定會讓人覺得額外的溫暖和貼心,可現在聽來,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赫拉幾人皺起了眉頭,葉昊天卻忽然笑了。


    “考驗結束了?”


    “結束了!”


    公輸淨滿臉賠笑。


    葉昊天道:“我合格了?”


    公輸淨用力點頭:“合格!如果葉公子都不合格,那天底下就再也沒有合格的人了。”


    葉昊天道:“不會給天機門丟臉?”


    公輸淨道:“怎麽會呢?以葉公子身後追隨者的實力,隻會給天機門爭光添彩。”


    “那我就放心了。”


    葉昊天笑著點點頭,忽然麵色一整,道:“從進門那一刻起,你們處處和我作對,以各種借口對我進行打壓,先說‘墨守成規’是贗品,又以‘寒山十戰’考驗我的實力,如今輸了,說結束就結束了,不覺得,有點太可笑了嗎?”


    公輸淨臉上了肌肉抽搐了一下,道:“葉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昊天眼角微挑,冷聲道:“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問問,公輸淨,薑遼,姬南初,魯卡,你們四個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指手畫腳,你們憑什麽對我葉昊天進行考驗?”


    “我,我們是天機門長老!”薑遼出聲道。


    “天機門已滅,誰賦予了你們的長老身份?”


    葉昊天厲聲斷喝,一股兇戾的氣息油然而發。


    公輸淨四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沒想到葉昊天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瞬間明白了這個家夥並沒有因為自己幾人的妥協而選擇息事寧人。


    公輸淨道:“我們四人自然是經過了家族的考驗才被族長任命。”


    “考驗?”


    葉昊天眯起眼睛,目光在四人臉上掃過:“按照天機門門規,本門長老就職前有‘天目’‘鎮山’‘甲禦’三項大考,不知道四位長老考過了第幾重?”


    “葉昊天,你什麽意思?”薑遼冷聲道:“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四人用天機門門規對你進行考驗,是給你麵子,不要以為能做出一件三品帝裝就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你還差的太遠,長老的三項大考,我們過了幾重和你又有什麽關係?是你有資格發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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