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大廳,也落在了葉昊天清秀俊朗的臉上,他站起身,在光滑的石磚麵上來迴踱了幾趟,道:“從今天魔軍攻城的態勢來看,來的都是騎兵,他們沒帶重型攻城器械,也就是說,這四千人是一路奔襲,想打我們個出其不意。”


    徐黑虎點點頭:“有道理。”


    葉昊天接著道:“幾天前有支獵隊傳來消息,說血骷軍團剛剛攻下三百裏外的一座山城,嬰九的騎兵很可能就來自那裏。三百裏路,一天時間,能趕來的援軍必定也是騎兵和輕裝戰士,攻城器械是不可能運來的。而荒漠本就林木匱乏,他們想臨時打造也不可能,所以,投石機、攻城塔、衝撞車這些重型器械應該不需要擔心。”


    “那該擔心什麽?”


    “攻城巨獸,我最擔心的是攻城巨獸。”葉昊天臉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凝重。


    聽到‘攻城巨獸’四個字,徐黑虎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在人魔兩族交戰的曆史上,凡是大型的城戰中都會有攻城巨獸的身影。這種體型龐大,頭生獨角,身體比岩石還要堅硬的巨獸,徐黑虎並沒有見過,但隻看書上的描述他便已心生畏懼。


    按人類史書上的記載,這種巨獸防禦力極強,就連四境巔峰修行者的全力一擊也無法破開它身上的魔化石膚,如果給它足夠遠的距離衝鋒,在速度提到極限時能輕而易舉的撞穿兩米厚的城牆。


    流沙城的城牆窄的地方有八米多厚,寬的地方有十二米,破牆的可能徐黑虎倒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城門。


    書上關於人類城池被攻城巨獸一次撞開的記載有很多,那些城門可比流沙城的結實牢固了數倍。


    “那,那怎麽辦?”徐黑虎感覺嗓子有些發幹,苦著臉道:“要是魔軍真動用攻城巨獸,流沙城的城門肯定擋不住,據說攻城巨獸全力奔跑起來的撞擊力連一座小山都能撞塌了,就算城門再怎麽加固也沒用啊。”


    “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座城。”葉昊天神色肅然的說道:“一旦城破了,就全完了。所以,不論用什麽辦法,也要把城守住。”


    “廢話,這還用你說?”徐黑虎惱怒道:“我隻想知道,該怎麽守!攻城巨獸真要是來了,要怎麽破!”


    葉昊天想了想,忽然問道:“流沙城的城門有多高,多寬?”


    徐黑虎怔了怔,道:“高六米二,寬七米三,你問這個做什麽?”


    “六米二,七米三……”葉昊天喃喃嘟囔了幾遍,道:“還好,看來隻能賭一次了。”


    ……


    ……


    太初曆2547年春,大夏國吳王境內一座名為流沙的邊陲小城發生了幾件大事。


    先是天機門頂級帝裝製作秘籍《洛河圖書》在城中出現,震驚了城裏各大家族勢力和所有的獵團傭兵修行者。


    緊接著,《洛河圖書》落入城北最大的黑勢力首領趙老邪手中,趙府一夜之間被連根鏟除,趙老邪狼妖身份公諸於世,但天機門秘籍並未追迴,自此再無音訊。


    就在城中百姓為除掉趙老邪這一妖族臥底歡聲慶祝的時候,魔族大軍突然兵臨城下,流沙城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絕境。


    危難之際,那位名叫葉昊天,曾協助城主滅掉趙府的少年再次挺身而出,指揮守軍與魔軍對抗,在六百對四千的絕對劣勢下取得了第一場守城戰的勝利。


    也就在那一天,葉昊天魔神之子的身份被揭穿,全城百姓陷入了幾近崩潰的恐懼和掙紮之中。


    當天夜裏,城裏一年一次的元老會在城主府提前召開,鄭家大長老因私通魔軍當場擊殺,鄭家全族在其他五大家族聯手突襲下,滅族。


    這些消息因為魔軍圍城的緣故並未散播出去,當它成為人類諸國王侯貴族間茶餘飯後的談資時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


    ……


    流沙城城主府議事廳裏。


    葉昊天坐在徐黑虎那張寬大的城主椅上,仔細翻看著桌上厚厚的一疊文案。


    這些文案上的內容繁複雜亂,包括流沙城的曆史,城裏人口的統計數據,軍械庫的兵器盔甲記錄,迴春堂庫存藥材的清單,拍賣行現有的珍奇異寶和嚴家馬匹數量等數十種資料。


    每翻看幾頁後,葉昊天就在一張淡黃色的紙上劃上幾筆,守候在旁邊的傳令兵便上前幾步,拿起黃紙看了兩眼後快速走出大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隨著一張張黃色紙箋從城主府傳出,夜幕下的流沙城就像蘇醒的巨獸一樣忽然活了起來,在街頭巷口昏暗的街燈的照耀下,一名名士兵百姓迅速穿梭著,他們時而聚在一起,時而迅速散去,看似雜亂卻又行止有序,如果從空中看去,就像一群悄無聲息的螞蟻一樣在默默的忙碌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三輛馬車在二十名城防兵的護送下進了趙府,出來時,每輛車上都裝了十幾個高大的木桶,在領隊將領的一聲喝令下,快速朝北門方向駛去。


    城東一棟青磚綠瓦的高大院牆外,一名身穿錦袍的中年人站在牆下朝三米多高的牆頭看了一眼,大手一揮,低聲喊道:“拆!”


    幾十名手提榔頭鐵鎬的壯漢聽到聲音爬上高牆,隨著手中鎬錘的揮落,一塊塊沉重的牆磚在轟悶的敲砸聲中掉到地上,很快又被裝上馬車運上了城牆。


    離城門口不足一百米的流沙大道上,數百名城民在徐黑虎的帶領下正默默的忙碌著,他們每人手裏都拿著一柄鐵鍬,隨著手臂的揮動,大道中間一個八米見方的土坑正在不斷的變深,揚起的泥土很快在周圍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類似的場景在流沙城很多地方都有發生,這一夜,不知有多少院牆被拆成了碎石搬上城牆,不知有多少房梁被切成木板組裝成了臨時投石車,當月上中天,時至午夜的時候,流沙城就像被野豬拱過的菜地一般,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一片蕭條破敗的景象。


    黃色紙箋從城主府的議事廳裏接連不斷的往外飛出,七名年輕力壯的傳令兵因為太過奔勞額角全都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可看向桌後少年的眼神裏的敬意卻更濃了。


    夜色漸深。


    為了第二天的戰鬥,城裏士兵百姓揮汗如雨,默默修築著防禦工事。


    城外魔軍軍營中,一場饕餮盛宴也已拉開了序幕。


    一道近十百米長的火牆四周,圍攏了上千名魔軍戰士。


    他們用隨身的戰矛長槍搭成支架,發出嗤嗤嗤的聲響,在刺鼻的焦糊味中,血骷戰士紛紛倒伏在地,吟唱起不知名的咒詞,隨著吟唱聲越來越高,地上的血骷戰士忽然從身上掏出一顆十幾厘米長的尖銳獸牙,嚎叫著撲向火牆上的屍體,他們顧不上腳下燃燒的火焰,瘋了似得把手裏的獸牙深深刺進架子上的屍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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