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後,神職公會總部。


    曲玄宗這幾日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今天才有時間迴到公會看看。


    前往自己書房的路上,他臉色一直很差,因為剛剛他收到了一封信,是宋德興寫來打小報告的信。看完這封信,曲玄宗差點沒氣死。


    宋德興先是在信裏把自己多年來的功勞細數了一遍,通篇都是說自己如何如何對公會鞠躬盡瘁。


    而後麵,他更是明說,之前總部那封信暗示他要保護徐文蕊,但徐文蕊卻毀壞了漫雪城的公會,更和獨孤依依勾結,把神職者們都拉攏過去參與城中的勢力紛爭,犯了公會明令禁止的條例。


    信裏還陰陽怪氣的提了幾句總部有一個‘六星通靈師’也對此事推波助瀾。


    曲玄宗別的不清楚,但六星通靈師,真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自己那個讓人不省心的二女兒了。


    至於什麽暗示保護徐文蕊,更是讓曲玄宗莫名其妙的。


    自己那封信明明是讓他去保護沈路的啊,怎麽這蠢貨能理解成保護其他人?


    自己寫的信被曲解,自己的女兒又去人家分會搗亂。雖然這分會會長也是蠢材一個,但人家這一紙訴狀告過來,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管。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也難怪曲玄宗這麽生氣了。


    “銀鈴,銀鈴。你是不是又闖禍了?”曲玄宗來到釀酒室,脾氣暴躁的喊著。平時她就經常來這裏偷酒喝,此時八成也在。


    剛喊了幾句,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走了過來,拉住他低聲道:“別罵了別罵了,孩子出事了!”


    曲玄宗的怒氣頓時少了一半,嚇得說道:“魏老,您可別嚇我啊。”


    魏老一臉嚴肅道:“我嚇你幹什麽!銀鈴這孩子受了天大委屈,現在哭的止不住。你要再一肚子火藥的去罵孩子,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沒那麽誇張吧。”


    “和女子的貞潔有關,你說我有誇張嗎!”魏老說了之後,後麵的話變得有些難以啟齒,歎了口氣道:“具體的還是你問孩子吧,哎。可憐啊。”


    曲玄宗如遭雷擊,難以想象女兒到底遇到了怎樣的事情。


    他緩步走入釀酒室,果然見到曲銀玲正環抱雙腿,蜷縮在角落哭泣。


    見她這麽淒淒慘慘的樣子,曲玄宗感覺心都要碎了。緩步來到她身旁坐下,柔聲道:“銀鈴,無論發生什麽事,爹都會為你做主。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是……他欺負我!”曲銀玲哇的一聲哭的更響了。


    曲玄宗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兒。剛才通過細微的表情觀察,她的樣子也就是心情不太好,在發脾氣而已,不像是真的遭受了什麽特別嚴重的事情。


    但曲玄宗還是不敢怠慢,立刻說道:“哪個混賬敢欺負我女兒,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


    “就是你最疼的那個寶貝沈路!你天天誇天天誇,現在女兒被人欺負了,你滿意了嗎!”曲銀玲朝著父親哭喊著,真的仿佛遭受了萬般委屈一樣。


    “啊?沈路?”


    曲玄宗納悶撓著頭,想了半天之後才說道:“沒理由啊。他來這裏還需要通靈到你身上才能過來,你們倆壓根就不可能見麵,怎麽欺負你啊?”


    “就因為他能通靈到我身上,所以才能欺負我啊!”曲銀玲指了指一旁的釀酒器具道:“爹你知道嗎,沈路這小子過去的三天裏,都在這裏釀酒。”


    曲玄宗更納悶了:“那不是好事嗎?這小子平時那麽懶,這次壓榨他個夠本。”


    “三天啊!爹,你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三天怎麽了?”


    曲銀玲抓狂道:“三天!他得用我的身體吃飯睡覺。關鍵是要去洗澡,要去……要去如廁!那我豈不是全都被他……”


    曲玄宗這才恍然,心說原來所謂的和‘貞潔’有關,是指這檔子事。


    略一沉吟後,曲玄宗喊道:“魏老,你進來一下。”


    魏老進來後,曲玄宗立刻斥責道:“沈路連續釀酒三天,卻不避諱男女之別,你們在一旁,怎麽也不阻止?”


    魏老尷尬笑了笑道:“那個,都是一群糙老爺們,我們也沒想到這麽細節的事情。關鍵是沈路這小子釀酒手法太完美了,大家都看入神了,哪裏還有時間想其他的。”


    “哦,怎麽個完美法?”


    “他可以不用任何稱重手段,連續不斷加水,每次都一滴不差。要知道釀酒過程中補充水分,分量必須分毫不差。但凡多一點少一點,味道就完全變味了。這小子就能眼疾手快,每次都那麽準,你說神不神?”


    曲玄宗倒吸一口涼氣,來了興致似的追問道:“那確實不簡單。但他蒸餾時候的火候怎麽把握的?”


    “嘿,那可更神了……”


    兩人眼看就要聊起來,一旁的曲銀玲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曲玄宗急忙岔開話題道:“咳咳,那什麽,釀酒技術再好也不行!怎麽能這麽欺負我家銀鈴。還有,他釀水雲液也不需要三天吧?”


    “什麽水雲液啊,他釀的是七寶仙露酒!”魏老極為誇張的擠眉弄眼說著,仿佛見了鬼一樣。


    “七寶仙露酒?這不是胡鬧嗎!就算是六星釀酒師,也不可能駕馭這種酒啊!”曲玄宗立刻氣的吹胡子瞪眼罵道:“這小子上次釀水雲液就失敗那麽多次,糟蹋那麽多材料。這次他一定又糟蹋了十倍不止吧,而且一定沒有一壇成功的!哼,這小子仗著自己有點天賦,就越來越放肆了。”


    魏老等他發完脾氣後,用手指了指釀酒師角落裏堆積如山的一堆酒壇說道:“你完全說反了。這小子一次失敗都沒有,釀了整整一百壇七寶仙露酒。”


    曲玄宗刹那間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不好使了,幹笑兩下道:“嘿嘿,老了,居然聽聲音都聽出幻覺了。我剛才居然聽你說,沈路那小子釀了一百壇七寶仙露酒,一定是我聽錯了吧?”


    魏老苦笑道:“我們當時的反應和你差不多,都不太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嚐過這小子釀的酒之後,所有人都心悅誠服了。”


    曲玄宗腦子還有點暈,這時曲銀玲也停止了哭聲,來到曲玄宗身前道:“爹,你又談酒去了,不管女兒了嗎?”


    “哦對對,女兒更重要。”曲玄宗糾結說道:“要不我去一趟永安國,把沈路這小子眼珠子給挖下來怎麽樣?”


    “那倒不必。女兒也是公會一員,知道這沈路確實有點本事,對公會很重要。女兒命苦,隻能吃這個啞巴虧了。”


    曲銀玲很浮誇的抽泣了幾下,然後指著一旁的七寶仙露酒說道:“不過作為補償,我要十壇酒,這件事我就不再提了,而且以後還允許沈路繼續通靈到我身體上,怎麽樣?”


    曲玄宗頓時滿腦袋問號,心說自己的女兒也太隨便了吧。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身子被個大男人看光了,甚至洗澡的時候可能都被摸過。


    “我女兒的清白之軀,難道隻值這十壇酒?”


    他氣哼哼的說了一句,過去拿了一壇酒,打去封泥後,仰頭喝了幾口。


    品了品滋味,曲玄宗迴頭對曲銀玲道:“你不值十壇,隻值一壇。”


    “不是,這話你都說得出來,你還是我親爹嗎!不行,至少五壇。”


    “就因為你是我女兒,又犧牲那麽大,所以我才肯給你一壇!”曲玄宗說著,忽然眼珠一轉,提議道:“要不你去勾搭沈路當咱家的入贅女婿,然後把他關起來天天給我們釀酒。”


    曲銀玲煞有其事的摸著下巴點頭道:“倒是個辦法。也不知道這小子對我有沒有興趣,他身邊漂亮姑娘可不少,我不一定有機會。”


    “喂喂喂!”魏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在一旁喊道:“你們倆父女喝酒喝糊塗了?什麽胡話都往外說。”


    倆人幹咳兩下,紛紛辯解說剛才的是開玩笑。


    最終曲銀玲連搶帶騙,從父親手底下偷了兩壇子酒,美滋滋的抱迴家了。


    之前的哭鬧,隻是想從父親手裏騙酒喝而已。


    曲銀玲作為一個六星的強大通靈師,如果對寄宿在自己身體內的靈魂不滿意,其實是可以隨時將其驅逐出去的。


    沈路雖然不可避免的看過和摸過曲銀玲的身體,但他的動作都是盡可能的小心,也沒做任何越軌的行為。因此曲銀玲對此事有任何的芥蒂。反而對他很欽佩。


    沈路平時沒個正經,但到關鍵時刻卻能恪守底線,這樣才是真正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為。


    曲銀玲走後,曲玄宗又仔細品嚐了幾口沈路釀的酒,然後對魏老道:“怎麽樣,你覺得幾星?”


    “八星,毫無懸念。”魏老斬釘截鐵說道。


    曲玄宗歎氣道:“可惜八星與九星的神職者,是需要和皇室那些人匯報的。若是被人知道我們發現了一個十六歲的八星釀酒師,我怕這群人會直接衝去永安國搶人。”


    魏老苦笑點頭道:“不錯。八星神職者,太可怕了。而且以這小子的天賦,不出一兩年,應該就能升到九星。我還是活得太久了,居然能遇見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九星神職者,太瘋狂了。”


    說到這裏,魏老忽然問曲玄宗道:“宋德興那件事怎麽辦?那人寫的那封信我也看到了,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


    “他?隨他鬧去吧。別說一個分會會長,現在就是一百個分會會長加起來,都不如一個沈路值錢。倒是銀鈴這孩子越來越過分了,確實需要做出懲罰。”


    曲玄宗似乎很厭煩討論這個話題,直接岔開問道:“你最後是怎麽跟沈路交待的?”


    “我給他印了個七星的牌子打發他走了。”


    “那他沒什麽意見吧?”


    “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


    漫雪城,沈路一把將七星釀酒師的牌子甩在地上,罵罵咧咧道:“黑幕,絕對是黑幕!每次都給我降一星,真活見鬼了。”


    恰好此時獨孤依依來找沈路。


    撿起沈路扔掉的牌子看了一眼,獨孤依依沉默了一會,仰臉看著道:“師父,你是人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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