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也好,無意也罷,既然這是社裏決定,私語沒有不服從的道理。再說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現在懷孕三個月了,肚子的胎兒反映越來越大,若是沒有真武的照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天...


    反正都要提前休產假的。若社裏真要換了她,也好...


    也好。


    --


    十五天的假期,孟章帶著私語迴趟老家,同行的還有真武。下過聘書送過聘禮之後,錢家雖然對孟章私語‘先斬後奏’頗有不滿,無奈私語肚子裏已經有了寶貝疙瘩,這門婚事,不答應也得答應。


    更何況,錢家本就對孟章這個姑爺讚不絕口。


    私語隻在錢家住了三天,便吵著嚷著要迴a市。孟章也隨她,第四天就動身離開了。


    離開前,私語倔強地不去看站在門口的父母親人。孟章沒有看到她眼眶的紅腫,和已經咬緊的唇齒。


    這次離開,私語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


    到時候,就拜托孟章帶著他們的孩子,常伴父母親人左右。


    迴程路上真武跟私語說了很多關於孟章的糗事,例如說他第一次帶孟章入凡,孟章就被姑娘們拿著香包連追了好幾條巷子求愛。又比如說,孟章走在路上,被員外家千金繡球砸到腦袋,他拒絕成婚還差點鬧上官府...


    私語想想第一次看見孟章在消息沐浴時的光景,當時他老人家沒穿上衣服就走,還真算是給私語麵子呢。私語促狹的看著孟章,“你還挺招女人喜歡的啊!”


    可不是麽?


    每次他來報社接她下班,那群小實習生,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可見孟章就是個招蜂引蝶的主。


    要說不放心,倒也不存在。


    看他社科院的那群花癡同事就知道,孟章就是一朵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最開始看著還行,真要接觸下來,隻怕是還沒把他給焐熱,自己倒先給整個透心涼...


    孟章沒理她,隻替她把了把脈,“沒什麽不舒服的吧。”這是擔心她舟車勞頓,體力不支了。


    私語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仰著腦袋問,“你以前有沒有過中意的姑娘,快點如實招來。”


    確認私語無恙,孟章放心了許多。“沒有,你是唯一。”


    唔,意料之中的答案,倒也沒什麽驚喜。


    私語點點頭,又轉向真武,“大哥,他沒撒謊吧?”


    不知是車窗外的陽光太過晃眼,還是私語眼睛裏進了沙子,她好像看到了真武臉色猛地一黑,隨即,又扭頭看著窗外展開微笑。


    “這種事,私語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私語有一些分心,總覺得大哥這句話,不像是玩笑。


    是因為陵光嗎?


    還是...


    真武說的沒錯,這種事,的確不宜多問。


    不過多久,他們就看到了白龍山。私語有些興奮,今日天氣狀況良好,遠遠的白龍山在清澈的藍天白雲下,分外鍾靈毓秀。真武則在白龍山周圍,看到了漫山的仙氣。為了隱匿蹤跡,孟章還真費了一番苦心。


    隻是...想到這兒,真武忍不住朝孟章打趣,“這麽重的仙障,隻怕我進了都會迷路,不知道私語是怎麽找到你的。”


    這麽一說,私語也很好奇。


    孟章麵不改色。“不是跟你說過,我同她祖上有淵源,她身上帶著我的氣息,所以才會破了我的仙障。”


    真武哦了一聲,又轉身一本正經的問私語,“你家中親屬沒進過白龍山?”


    私語懂了,“那我爺爺、父親進白龍山,怎麽就看不到你?難不成你的仙障也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嗎?”


    孟章不說話了。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知道答案。


    他隻想在田間山頭清閑度日的,誰知道出來個錢私語,把他原本波瀾不驚的平淡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難道這就是,凡人口中的緣分?


    孟章一副有苦在心口難開的表情,逗樂了私語,笑著笑著又看向真武,“大哥還會寫聘書?”


    那聘書後來私語從爺爺那兒見過一次,當時私語就震驚的,那可是全古言啊。錢私語學文,一項自詡古文學得不差,可那聘書愣是沒看懂幾句。


    真武笑而不語,孟章麵不改色接過話,“我寫的。”


    私語更是震驚,“你會寫這東西?”


    孟章隻是悠悠說了一句,“可以學。”百度都找不到相似體的玩意兒。他從哪裏學來的?


    忽地,私語就記起前幾個晚上,孟章通宵看得那些泛黃的古書。


    這老公真是!


    私語順口迴了一句,“以後我也會學著做飯做家務。”


    孟章卻隻說,“你不用。”


    --


    從老家迴來,真武先給私語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胎兒發育良好,肚子看上去,起碼也有四五個月的光景。可母體卻一天不如一天,懷孕才三個多月,體重已清減了十幾斤。真武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麵色,心生不忍,“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私語從病床上坐起,輕輕撫摸自己渾圓的肚子。“能撐一天是一天,如果我真的有天撐不住了,會麻煩大哥的。”


    真武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太倔強了,一心隻想要這個孩子。也不知那些非人的折磨,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私語離開時,孟章給了她好幾個香囊。私語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有多做推辭。


    出了診療室,孟章抓著真武問了很多,真武細細的迴答了,是不是看看私語眼色,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要替她瞞著。


    --


    到小區的時候,已是入夜,微風習習,涼而不冷。私語想走走,孟章由著她。


    夜色溫柔,兩人都沒有說話。私語偶爾看看天上的星星,偶爾看看身邊男人深邃的眼眸,竟發現他的眼眸比星星更璀璨。像是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私語高高興興地握起了孟章的手。孟章看了她一眼,本想皺眉,她眉眼彎彎的可愛模樣,又讓他狠不下心。


    “要休息一下嗎?”孟章指了指前頭的小亭子。


    私語點了點頭,最近她腿腫得有些厲害,多走幾步,雙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我想喝酸奶了。”口裏淡淡的,沒什麽味兒。


    姑奶奶又在磨人了,這深更半夜,去哪兒找酸奶?孟章輕歎,卻也沒有拒絕,“迴家等還是在這兒等?”


    “這兒。”真武大哥也說,經常透透氣,有助於舒緩壓力。


    “那你不要亂走,不要...”


    “行行行,我就坐在這兒,一動不動行了吧!”天啊,私語已經能預見老了孟章會有多囉嗦...


    孟章去買吃得,私語就坐在亭子地下數星星,從一數到一百,在從一百數迴一,數到眼鏡都花了,孟章還沒有迴來。她卻等到了母親的電話。電話裏,母親說了好大一堆孕期注意的事項。私語難得有耐心,一條一條聽著,偶爾也附和一兩句。母親那頭依稀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父母問私語什麽時候能再迴家的時候。


    私語隻說,等孩子出世了,她就迴家。住一年,或者兩年,或者更久...


    等孩子出世。


    “唉。”掛了電話,隻剩一聲歎息,“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迴家...”


    坐得久了,私語腰又有些疼了,想著起身活動活動。可誰知她才剛剛站起,肚子猛地一沉,她疼得往前一傾,幸好前頭有石桌,私語趕緊雙手撐住了,這才沒栽倒在地。


    這孩子,越來越頑皮了。


    私語皺眉。


    不多久,孟章提著滿滿一袋水果酸奶迴來,見私語小臉蒼白,無精打采,擰眉沉聲,“怎麽了?”


    “你太慢了,我都困了。”私語卻隻是抬頭,溫柔一笑。


    當晚私語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頭又出現了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


    那姑娘正在對著鏡子梳妝,身後緩緩走進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男子,接過她手中木梳,溫柔地,替她梳著頭。女子笑著,笑得十分滿足。


    “我這次迴雲中,很快就迴來,你且耐心等著,時間一到,我馬上迴來接你。”


    女子笑吟吟地點頭,腦袋歪在了男子手上,他的手骨節清明,手指修長,很是好看。


    畫麵一轉,夢中的溫馨旖旎的場麵,換做了漫天黃沙紛飛,私語看著那女子挺著大肚子滿臉恐懼地坐在黃土上,一步一步往往懸崖邊上退卻。


    私語想張口換一句小心,卻發現自己不能出聲。


    再看到的,是一把透著寒光的長劍,劍鋒淩厲,殺氣騰騰。


    有人要殺這個女子嗎?


    私語心裏著急,卻什麽都幫不了。隻能看著跟自己有著同樣麵容的姑娘,絕望地哭泣著。


    “蘇晚櫻,我本不想殺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是他的劫。”


    怎麽是個女子的聲音?還這麽熟悉?


    私語還來不急多想,長劍已經指向了可憐姑娘。姑娘淚流滿麵,顫顫巍巍從地上爬了起來。仰頭看了好半天天空。


    是在等她的心上人嗎?


    她的心上人去了哪裏?不是說很快就迴來嗎?私語急的都要哭出起來了,你再不迴來,你的妻子就要危險了!


    “其實不管我是不是相公劫數,你都不會留我性命,我早該告訴他的,是我愚鈍,視你為知己,以為你終有一天會醒悟...今天你要殺我,我無話可說,隻求你一件事。”


    “說。”


    “我死後,不要讓他記得我。”


    再然後,私語眼看著女人慢慢轉身,走到了懸崖邊,嘴角流著血,臉上卻帶著微笑,一陣風吹過,衣袂飄飄。


    “不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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