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鈺撚了撚留有對方餘溫的指尖,心想道。


    “兩人平時飲酒作詩到盡興處也沒少勾肩搭背,怎的今日這般心神不寧”


    白躍生感覺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收迴後,心裏小小的失落了一陣。


    “你若是覺得心存芥蒂我馬上就走,不過在我走之前你可不可以再陪我坐一會兒”


    “好”


    孟鈺不知道怎麽迴話,就隻會愣愣的說好,兩人誰也沒看誰,喝著熱茶,一直盯著前院的風景,可誰也無心欣賞這滿園春色。


    不管再怎麽不舍,當天色漸暗,熱茶變涼的時候一切終將結束,白躍生緩緩起身,好像每做一個動作都會抽盡自己全身的氣力。


    “我走了,你保重”


    白躍生大步往前邁,不敢迴頭,他怕迴了頭自己就走不了了,可剛剛跨出去一腳就覺得身後突現一股拉力將自己拉了迴來,轉身發現那人正是孟鈺。


    “孟鈺,你”


    孟鈺低著頭,白躍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也猜不透對方的想法,可腳卻是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別走”


    孟鈺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心底話,他不希望白躍生離開,怕對方聽不清楚又說的更大聲了點。


    “我不希望你走”


    白躍生眼底泛出點點淚花,不敢相信。


    “你說什麽”


    “我不希望你離開”


    白躍生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


    “真,真的嗎”


    孟鈺用力的點頭。


    “我剛剛知道真相的時候確實震驚不已,當時我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麽反應,這才嚇得立刻逃迴家,如果我的行為傷害到了你,我由衷的和你說聲抱歉”


    “不,你隻是個普通人,這些神鬼之事並非人人都能接受的,你今天能來找我,我已經很感激”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猶豫,想不明白我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可隻要我一想到日後再也見不到你,我就慌了心神,我怕你走了,這才急忙忙的從家裏趕來,幸好,幸好你還在”


    幸好還有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你不是來讓我離開,而是怕我離開特意來留我的”


    聽出這話意思的白躍生開心的坐到孟鈺身邊,握住對方的雙肩。


    “你不怕我是來害你性命的妖怪嗎,你們話本子上不總說妖怪是害人的邪物,人人得而誅之嗎”


    聽不得他這樣說自己的孟鈺立刻反駁道。


    “不,你不一樣,你是好是壞我能感覺的出來,其他的妖怪我不清楚,但你一定不會是話本子上說的那種挖人心肝食人血肉的妖魔,不,你不是妖怪,你是躍生,我的白躍生”


    “你就這麽肯定”


    “我確定”


    白躍生嘴角上揚,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還不錯。


    “那銀姬呢,你不喜歡銀姬嗎,還是說,比起銀姬來你更喜歡我”


    知道對方的心思之後白躍生的問題更加大膽起來,孟鈺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作答。


    “說嘛說嘛,我想聽”


    白躍生雖為男兒郎,可他裝銀姬的身份也不短了,是以有時候的一些動作也會偏向女性化。


    看著一個翩翩少年郎扭著身體靠近自己,孟鈺還是有些不習慣的,身體下意識的往後挪的半步,可在看見對方因自己這個無意識的動作而表現出不開心後孟鈺又將身子挪了迴來。


    “其實我之前會問你銀姬的去向隻是一個習慣性的問候,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白躍生眼前一亮。


    “真的真的”


    “是的,而且”


    孟鈺說著,看了對方一眼。


    “而且銀姬不在,隻有我和你兩個人的時候我反而覺得更加輕鬆”


    之前還鬱鬱寡歡的白躍生頓時心花怒放。


    “那我以後都用白躍生的身份出現在你麵前,再也不變成銀姬了,可好,我也討厭以銀姬的身份呆在你的身邊”


    “好”


    少年的情愛總是羞羞澀澀,卻又嬌俏可人,說開的兩人繼續每日都待在一起,吟詩作對,外出踏青,而孟一一看著每日都洋溢著歡笑的六哥自是乖乖的裝作什麽都不知情。


    憶起往事,孟鈺那日漸成熟的臉上布滿了笑容,像是冰凍已久的雪山在烈陽的照耀下化成湍湍不息的泉水,滋養萬物,可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不堪迴首的往事般,布滿愁容。


    “當年我知我們倆之間的事為天地所不容,可一想到能永遠伴在他身邊,我亦無所畏懼,怎知”


    孟鈺輕歎一聲。


    “怎知日子一久他居然開始不滿意我們之間這隻能偷偷摸摸的關係,想要幻化成銀姬嫁給我,其實也倒無所謂,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嫉妒起你,覺得我對你的關心超過了他,最後還差點釀成大禍,哎”


    兩人好了沒多久,白躍生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暴躁,覺得孟鈺不關心自己,覺得孟一一搶走了孟鈺對自己所有的關愛,最後忍無可忍的他將孟一一綁走,欲除之而後快,等孟鈺追過去的時候,白躍生已不知所蹤,隻剩下失去知覺躺在血泊裏麵的孟一一。


    孟鈺被嚇得魂不附體,立刻帶孟一一迴了孟府,請遍了所有能請到的醫師替孟一一診治,可惜所有人都搖搖頭表示束手無策,還讓孟府替孟一一提前準備身後事。


    天無絕人之路,當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孟鈺從外麵請迴來了一位高人,這位高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將半隻腳踏進黃泉的孟一一硬是拉了迴來,並且和孟震闐說要保住她的性命必須將人送到一位修道者的身邊學習術法,就這樣,孟一一在玄天宗一呆就是十四年。


    “六哥,當年發生的這件事就是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


    身為當年那件事的親身經曆者,沒有誰比孟一一更有發言權,之前銀姬和自己說當年她的心智不知道受了什麽影響,很多事情的發生都不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包括無理取鬧和綁架孟一一。


    她覺得背後有一個人在暗算自己,隻是自己一直找不到能指證那個人的線索,而她最懷疑的就是當年等她綁走孟一一後出手傷自己的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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