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門派掌門會在初五以後陸續抵達下京,所以馮全準備在初三的時候,偷偷玩一手李代桃僵。”


    不緊不慢地說著,鳳雪柔忽然瞧了楊鶯兒一眼,繼續說下去。


    “這次計劃要調動緹騎一半人手,他的權限不夠,需要你的手令。”


    楊鶯兒低著頭,吃著餃子,她真的什麽都沒有聽見。


    “給他迴信: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現在動手時機不成熟,隨便挑幾個出頭鳥,不必一鍋端。”


    小打小鬧平不了事,隻有布局引線、創造條件,再一蕩而絕,如此方能成事。


    鳳雪柔卻是聽出了別樣的意味,“你想以身為餌?不行,我不準你再動手。”


    韓楚哭笑不得道:“我帶的侍衛不少,沒事的。”


    鳳雪柔哪像楊鶯兒般好騙,她冷笑道:“你敢讓哪一個護衛出手?別人下棋都是不沾因果,你倒好,把自己當成棋子用。”


    這也不能怪韓楚,誰能料到他開局差成這樣,要力挽狂瀾,隻能燃燒自己。


    “我有長生真氣養身,一點積年陳疾,沒多大問題的。”韓楚迴答道。


    “那你出去帶上我。”


    鳳雪柔現在的修為才到地階後期,對上那些名門正派的長老,堪堪隻能自保而已。


    “也帶上我。”楊鶯兒終於找著話茬子,連忙補充道。


    若是孤身一人,龍潭虎穴也隻是等閑,但帶上她們倆,韓楚哪也不敢去。


    抬起頭,對上鳳雪柔的目光,韓楚敗下陣來,她是個有主見的,不會因為他三言兩語改變主意。


    花船迴到鳳來閣後院,三人迴到房間,項季早就等候多時了,他手裏拿著一張燙金的請柬。


    “下京鎮守馮大人廣發英雄帖,請各大勢力到望月樓……嗯!鳳大家?!”


    項季心裏震驚極了,這位大爺出去轉一圈就把鳳雪柔帶迴來了,簡直是人神共憤!


    鳳雪柔蓮步輕移,接過請柬,用染了蔻丹的指甲輕輕挑開,抽出一頁白紙,上麵寫著娟秀的字。


    “正月初三,戊時三刻,望月樓甲字三號廂房。”


    項季猶豫片刻,才說道:“昨夜,各大門派的精英弟子溜進天牢,營救行動失敗,被趕了出來,所以才有這封請柬。我們沒去鬧事,大可不必應約。”


    鳳雪柔橫了他一眼,“不必應約,那你拿迴來幹什麽?”


    又朝韓楚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你這次是有借口了!”


    韓楚聳聳肩,很無辜的樣子,“也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想去。人無信不立,接了請柬,放人家鴿子,說破大天也是理虧。”


    “別把我當傻子!”鳳雪柔柳眉倒豎,她哪裏猜不出這是韓楚早就計劃好的。


    沒有人能夠算無遺策,但隻要準備的方案夠多,應付絕大多數情況還是沒問題。


    “大過年的,開心一點,我們去逛廟會吧。”韓楚轉移話題道。


    購物是女人的天性,鳳雪柔也不例外,她輕咳兩聲,拉起楊鶯兒的手,微笑著,“姐姐以沒來過下京吧,妹妹帶你去逛幾圈。”


    韓楚鬆了口氣,總算應付過去了。


    項季又向韓楚借了五百兩銀子。


    這些日子,黑白兩道都不好混,他準備去花船喝酒,玩到元宵再出來。


    無需多少準備,二女帶上麵紗,遮住容顏,又拉上了韓楚,三人一齊去廟會遊玩。


    進大街之前,韓楚提前去街頭的牙行,雇了四個身強力壯的青衫腳夫。


    他是不指望這兩個小祖宗會給他省錢。鳳雪柔可是提前打好了招唿,不花完他身上六萬多兩銀子,是不會罷手的。


    廟會大街上人頭湧湧,喜慶的日子裏,百姓都願意出來走一走,玩一玩。


    街旁兩邊的店鋪都開了張,掛燈籠,貼紅紙,仿佛身在歌舞升平的盛世。


    店鋪前麵的各種小攤人氣最旺,賣的小玩意、小吃食層出不窮。


    兩女說定了,小地攤和大店鋪換著來,看中什麽稱心的,直接買就是了,付賬拎包的任務都丟給韓楚。


    於是很快的,韓楚不得不再找來八個腳夫提包。


    她們的購物清單裏,有南海的珍珠,天山的蟲草,西域的彎刀,北境的皮襖;還有珍寶閣的珠釵,玲瓏坊的襦裙,靜怡齋的蠻靴,如意鋪的胭脂。


    綢緞莊的錦繡拉了三十尺,少府出產的玻璃鏡,訂了兩副全套。廟會大街逛了大半,才花了紋銀兩萬兩。


    一人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糖人,走走跳跳,親若姐妹。


    走的時間長了,韓楚就讓腳夫先迴去,把東西送到鳳來閣存著。又隨意挑個茶館歇腳,上了三杯極品好茶。


    “你莫要得意,今天晚上在神鋒樓有一場拍賣會,價值連城的珍寶無數,你那點銀子不夠看的。”鳳雪柔輕笑著。


    韓楚不在意地笑了笑,這片世界超凡力量太少,能提升武道修為的東西屈指可數,效率又太不可觀。


    真正有資質的人,誰會看重那個?


    忽而旁桌的一個三角眼儒生笑道:“神鋒樓向來獨立於世,隻看實力,不賣任何人麵子。能進去的,起碼也得是地級高手。小姑娘就莫要說大話了。”


    三人朝那裏看去,桌子上的兩杯茶是滿天星,一文錢能買兩包,除了腳夫那樣的苦力,誰都受不了那個味。


    儒生卻一口一口地喝著,麵不改色。他旁邊坐著一個灰衣劍士,身前茶杯裏已經沒了茶水。


    灰衣劍士麵色愁苦,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赤著腳,腳底板結著厚厚的繭,上麵還有些泥土,像個農夫。


    “常聽人說,在下京一磚頭能砸死三個縣令。現在我倒覺得高手比官還要多一些。”


    不管在家裏有多少話語權,在外麵,韓楚才是說話的那一個,這話茬子就被他接了過去。


    “非也非也,兄台不知道聖上在擴建少府?一年之內,吃皇糧的小官就要比草民還要多了。”儒生冷笑道。


    二女瞧了韓楚一眼,她們也想知道原因。


    “自古以來皇權不下縣,除了開國時期,朝廷對鄉鎮的掌控力近乎於無。就比如這次的叛亂,江南九成九的‘百姓’都不想要朝廷,這自然是不行的。”


    “那怎樣才能掌控基層?”鳳雪柔不假思索地問了出來。


    儒生斜著三角眼,冷笑道:“你又不是皇帝,管那麽多幹嘛?”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天下又不是皇帝一人的天下,憑什麽不準別人說話?”韓楚迴答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個灰衣劍士忽然出聲道,“小兄弟的理念倒和我們有些相似。”


    那儒生聽他這麽一說,計上心頭,一口將茶水飲盡了,就要再開嘴炮。


    倏然,外麵衝進來一個小廝。


    “劉相公,你等的文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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