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陽關內外,燈火通明。


    散會之後,何照夜由於身體不堪重負的緣故,被李增攙扶到了床榻上。


    老人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讓李增傳一道口令往牢獄,放自己的那個寶貝孫子出來,編入一支主力軍隊,跟著參加今晚的大戰。


    再然後,李增雖然想要出言勸阻,卻發現隻是在自己思索如何開口的短暫時間,何照夜便早已佯裝睡去。


    戰事兇險,老人非和一個從無戰陣廝殺經驗的年輕人較什麽勁呐?


    就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增搖了搖頭,中年護衛掙紮許久,還是照做。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將軍呢?


    而那小子,是將種子弟。


    說到頭來,這其實就是他的命!


    出了營帳,李增尋了一匹優質的涼州大馬,翻身而上。


    直去往餘陽關牢獄處。


    ……


    江南別院之中,陳萍與林生淮其實並沒有什麽出格舉動。


    兩個年輕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直到夜色悄然降臨,整座餘陽關被黑暗籠罩。


    事實上,觀看黑暗中的燈火一一燃起,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


    恰好,坐落於關南山坡上的江南別院,正好能從側麵俯瞰整個餘陽關。


    遠處,望山台還聳立在那兒,與關外的淒涼景象相結合,看起來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立在關內將士們身前。


    八百年來,夏族受盡了苦難,卻仍有人在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麵對無盡深淵。


    “砰!”


    一道巨大劍影從二人的眼中閃過。


    西山外,有一個身著黑色蟒袍的“年輕人”,抬手一擊便撕裂了一方血魔王座。


    “啊,是誰這麽該死?”


    深邃洞窟之中,地處中三層洞府的血魔王雕塑,突然傳來一陣哀嚎。


    原本計劃著今夜破殼而出的妖王,失去了最大的王者倚仗,因而改變了計劃。


    西山洞穴之中,隨著一道若隱若現的紅光噴湧而起,似新鮮血液揮斥方遒,昭示著一尊王者的怒火。


    今夜,注定不會平靜。


    徐天狼肅立於烏雲之上,手中持有一柄通體雪白的古劍——涼王。


    “涼王劍”傳言乃是三十六王劍之首,有著最負帝王之姿的美譽。


    與那些條條框框劃規矩而成的王劍不同,涼王劍所掌控的地脈之氣,源於苦寒之地的黎民信仰,而非是所謂公序良俗。


    與禮王陳萍的禮王劍,信王趙臨風的信王劍,亦或是其他“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等信仰之力不同,有的東西來自人心,心之所向,即是力量。


    傳言,八百年前,徐天狼所出身的這支血脈,其先祖,曾於大宋王朝西北的涼州就藩,為抗擊遊牧民族的入侵,立下了汗馬功勞。


    其中,除卻突厥和薩滿兩族,由於人口數目眾多,開枝散葉太廣,此戰過後仍有一定規模留存。


    以外的那些,諸如什麽鮮卑之流啊,早已都成了史書中的案例,僅可供後人透過少有的文字描述,去了解其曆史文化與習性特點。


    歲月如梭,失落的民族隻是過眼雲煙,一吹即散。


    而徐天狼的徐家,之所以能獨享一柄“涼王劍”的稱唿,究其原因也就正在於此了。


    在當時的西北啊,涼王擁兵自重,飽受中原皇帝猜忌,故而也便少不了來自其他地方的口誅筆伐,令涼人感到不滿。


    再到後來,一杆徐字王旗,就成了整個涼州百姓的信仰,文化斷層導致了道君攜三十六劍下界之時,別州百姓心中信奉禮法,信奉義節。


    而涼州百姓心中,隻信涼王!


    對與不對,暫且不論。


    可這柄通體雪白,恰似涼州大雪的“涼王劍”就這麽來了。


    徐天狼身著黑衣,整個身影幾乎與夜色相同,手中常見流光溢彩,分外奪目。


    千丈之外,林生淮看著眼前的一幕,取出了兩個酒碗,為陳萍斟了一碗桂花米酒。


    大米發酵所帶來的酸甜味兒,總能讓熟悉這種酒的飲者心頭一暖,敞開心扉。


    林生淮說了很多話,他告訴了陳萍許多自己過去的故事,還想去同這個白衣少年聊一聊未來。


    隻是……


    “待到春風起,清水落山頭。明朝誰複在?長風滿竹樓。”林生淮低下了腦袋,神色有些傷感。


    陳萍不明白這個方才還興致勃勃,跟自己講著故事的南方聖人,此番是又怎麽了。


    但看在他話多的份上,少年猜到一二。


    陳萍說道:“林生淮,你也不用要太過於擔心,隻要我能聯係到禮王劍問清緣由,餘陽關大捷相信不會太遠!”


    林生淮看著陳萍,他笑著搖了搖頭。


    “小萍,你要知道,有句話叫:不破不立!鳳凰涅盤之前,總要先死一次,但如果你能自己走出來,去到更高的地方,衝破這方世界束縛。那到時候,我相信這個世界,距離真正的恢複平靜,也就不遠了。”南方聖人笑道,神色柔和。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陳萍有些木然。


    看著眼前的青衫青年,白衣少年多少有些不明所以。


    “加油吧,今天喝了這頓酒,如果能想明白一些事情,是好事!”林生淮抬手指了指酒碗,示意陳萍一飲而盡。


    少年照做。


    片刻之後,林生淮站起身,徑自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陳萍開口問道,語氣有些疲倦。


    林生淮發出了一陣朗朗笑聲,他淡然道:“關外,赴死!”


    陳萍瞪大了眼睛,臉頰紅暈的白衣少年想要掙紮著站起身,卻突然感到十分吃力。


    “你給我下藥?為什麽……”陳萍麵色嚴肅,他憤然問道。


    林生淮沒有迴頭,也沒有迴答。


    他隻是徑自朝院外走去,動作決絕。


    “嗡……”


    陳萍的大腦中傳來了一陣眩暈之感,白衣少年昏睡過去,沉入到了一個又一個夢境之中。


    先前從陳萍身邊起身的林生淮去而複還,他找來了在關內臨時打雜的陳白,囑咐了一番。


    再然後,林生淮的身影化作了一道流光,若一顆青色彗星掃尾,劃破長空。


    直奔關外而去!


    那裏,有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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