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宗的山門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書“青陽”兩個大字,肅穆端莊。


    兩個宗門執事模樣的弟子身著青底棉袍,矗立在山腳石門的牌坊兩側。


    此二人手持長刀,目光陰寒,大有幾分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意味,不可謂不長青羊宗門威。


    自寅時起,本屆的參選者就開始了逐一登山。


    青羊宗所處主峰青陽峰海拔高約三千丈,據此地山門落差足足有近八千尺餘,而考核開始的時間則是在巳時,故而曆次大選,這登山也就被視為了宗門考核的第一道關卡,能涮下不少沽名釣譽之徒。


    辰時過半,一個白衣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青羊宗山下,在偌大的早已空無一人的廣場上,緩緩而行。


    風雪不近其身,衣袖隨風飄搖。


    兩名執事睜開了眼睛,其中一人見麵前少年身上並無一絲氣機波動,顯然是從未有過點滴修為,他不屑的擺了擺手,開口說道:“小夥子,今年上山的名額已滿,姑且請迴吧。”


    白衣少年不為所動,他隻當是聽到了一些笑話,繼續向著山門前的石牌坊走去。


    另一名執事見少年毫不動搖,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但他還是基於事實,好言相勸道:“孩子,我們青羊宗此界選拔大會是在巳時開始,你現在才開始登山顯然是來不及的。按照你的年紀來看,不妨再迴去準備準備,等下個十年再來也不遲的。”


    陳萍衝他頷首一笑,並未有任何言語。


    中年執事模樣的刀客愣了一下,見少年還是執意要往山上走,他淡然說道:“登山者若未能在規定時間內登頂,將被遣送山下,終生不能再次登禮青羊山,算是一種第一考失敗的懲罰。如此,你確定還要走這一遭?”


    少年點了點頭,依舊是莞爾一笑。


    先前不屑的那名執事開口了,語氣有些不耐煩,他對那名好言勸少年放棄的中年執事白眼兒說道:“你跟他廢什麽話啊,讓他上唄,反正等下還得被扔下來,何苦來哉與一塊朽木浪費口舌。”


    說著,他抱刀而立,再次緩緩閉上了眼睛。


    裝高手,可不就得假裝瀟灑嘛!


    ……


    山頂暗室。


    幾個仙風道骨的修士正紮堆看著兩支琉璃盤,盤底有被靈氣具象出的畫麵,分別映射出此刻登山人群各階段的狀況。


    一位老嫗身著一襲大紫色長裙,盤膝坐在一塊鬆軟的蒲團上,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此刻山腳的情況。


    “師妹,可是發現了什麽有趣事?”身旁一位老者見老嫗眉間掩笑,不免有些好奇。


    老嫗搖了搖頭,“隻是一個年輕孩子,根骨看著不錯,就是可惜來晚了。”


    “哦,有多晚?”老者有些好奇,他細細打量向老嫗眼前的那支盤子,旋即不由得一愣。


    “剛到山腳?”他吃驚道。


    老嫗點了點頭,她輕笑一聲,眼中有些苦澀。


    “看來我紫鼎峰此番是又招不到靠譜後輩了,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合適的,卻……”發出了一聲感慨,蒼老婦人眼神落寞,她歎息一聲看向了另一支盤子。


    老者見狀有些猶豫,他思索一番,看向端坐在一旁神色失落的婦人,思索著開口安慰道:“師妹大可不必擔心,我上清峰向來英才輩出,此番大選多讓兩個名額與你紫鼎峰兩個便是,無傷大雅。”


    老婦人聞言點了點頭,她想多說些什麽,卻又無可奈何。沉吟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那就隻得如此了,紫鼎峰傳承並不適用於所有修士,故而此番若是要挑走兩個師兄的得意門生,也請師兄不要介意。”


    老者瞪大了眼睛,他有些驚訝的看著說這話的婦人,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自己這還真是……往槍口上撞。


    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笑笑,當著多峰掌座的麵,誇下的海口已經誇下,容不得他反悔。


    “這是自然!”老者說道。


    隻見他鬱悶的將視線撇向窗外,與室內眾人不再言語。


    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輕鬆,她低下頭緩緩地把玩起了腰間懸配的一塊古樸玉佩,神色得意。


    ……


    過了一會兒,時間已接近第一考的尾聲。


    方才將視線轉向窗外的那名老者卻突然發出了一陣驚唿,他看著眼前一幕,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靠,這怎麽可能?”


    老嫗抬起頭,一臉不解的看向了坐在斜後方的老者,卻發現老者此刻正指著一支琉璃盤合不攏嘴。


    她定睛看去,隻見是一個少年,飛身一躍便是四五丈距離,毫無停滯,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此刻距離山頂的石牌坊也隻有不到百丈距離。


    “這……怎麽可能?”


    老嫗目瞪口呆,她直到此刻方才發現,自己眼前的少年可不正是自己在半柱香前相中的那個山腳少年嗎?


    老婦人的神色陰晴不定,她迴頭看了眼身後那個比自己神色更為吃驚的老者,剛要開口。


    卻不料,老者搶先一步。


    “打住打住,此子肯定是我上清峰的下代天驕,迴頭送五名天驕給你,休要再打他的主意。”


    老人高興地合不攏嘴,一時收不住,竟還用兩隻升滿老繭的手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呱子來。


    婦人悔不當初……


    這小家夥不按常理出牌啊,如此看去,最少也得是問心上境的實力,更有甚者沒準還能多出個半步,直逼三境靈台了。


    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老人今兒個可算是撿了個彌天大便宜。


    隻見他猛地站起身,身影一閃而逝。


    下一刻,山頂的青羊宗石牌坊前,一道滄桑身影悍然而至,正是青羊宗第一峰掌座,周震。


    他要在這裏等著,等那個自己的傳承者,下一任上清峰掌座——那個白衣少年。


    隻是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先前暗室內再次發出了一陣躁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為,先前那少年的身影突然在八十丈外瞬間提速,百丈距離一蹴而就,此刻竟已然與老者的身影錯開,來到了宗門的廣場之上。


    這是?靈台之上!


    老嫗眼神震撼。


    下一瞬,一陣鍾聲響起,巳時已到。


    ……


    山腳下,兩名執事吃驚地看著被傳送下來的那些個身影,並沒有找到那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這……”其中一人有些奇怪,他拖長了語調,看向了站在另一側同樣目瞪口呆的同僚。


    另一人隨即點了點頭,沒來由得他感慨道:“沒準是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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