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憶又恢複記憶,而且自己的身份還被調換,尹清然現在對自我的認知有種割裂感。


    尤其在麵對鄭雲爍的時候,這種割裂感就尤為明顯。


    半年多前,兩人第一次在陌上春風見麵,鄭雲爍是那樣漠然又跋扈,隻因被弄濕了褲腿就把一杯果汁從頭澆在了她頭上。


    隱約記得那晚在h酒店,逐漸清醒過來的尹清然掙紮著要推開,但鄭雲爍還是把她壓在了床上。


    被逼著訂婚之後,還要在熙園當保姆打掃衛生做飯,也就結婚的時候,給出了三年一億的條件。


    總的來說,尹清然覺得自己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竟然會喜歡上這狗男人。


    也該清醒了!


    她輕笑一聲,抿唇道:“是啊,確實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比如第一次在陌上春風見麵時,鄭總是如何把果汁倒在我頭上的,後來又跟施舍般的甩過來一疊錢。”


    “知道嗎?那時候我竟然想可真好啊,隻是被當眾羞辱了就能掙到錢,幾乎都是我一年生活費了,也算是另一種慶幸。”


    沒想到會被提及這事兒,鄭雲爍一顆心突然被揪了起來,隱約有些不安:“對不起,你也知道的,我有嚴重潔癖。心情不好,所以就……”


    也是,第一見麵確實是尹清然錯在先了。


    她怔了怔,漫不經心說:“那酒店那晚呢?又不是我的錯。我都支付了一半的房費,你還想怎樣?”


    沒想到會直接提及那6000元……


    鄭雲爍臉色直接沉了下來,咬牙道:“這個你讓我怎麽想?早上醒來,人跑了,枕邊還放著錢,不是明擺著被睡了?才值6000塊?”


    “才6000?”尹清然壓緊唇角,良久才道,“或許這6000塊在鄭總眼裏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對於我來說都是半年的生活費了。你……你知道我第二天醒來時有多害怕嗎?”


    說著,她的眼眶有些濕,但並沒有落淚,忍得費力:“沒恢複記憶之前,當你氣急敗壞的時候,不止一次提到過酒店那晚,用那時的事情去羞辱我,但你根本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當我醒來時,幾乎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去的酒店房間,隻知道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男人,身上還青一塊紫一塊,渾身無力的疼,真的很疼。想必你應該知道吧,那是我的第一次,竟然被陌生男人奪了去,這種事情真的很惡心也很丟人。”


    “因為我想起來自己被陷害的,是在飯桌上被蔡辰亦隨手遞過來的一盒牛奶給陷害的,以為你是無辜的,所以才放了6000塊,但那個已經是我能給的全部了。”


    “即使是經曆了那種不堪的事情,我還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了劇組工作,一個學法律的人隻保留了證據,但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去報警,隻因為我要做替身掙錢。但沒想到的是,我被人推下水時,身體太弱差點兒溺水,然後就失去記憶了。”


    —— —— ——


    說到這裏時,尹清然用手捂住眼睛緩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情緒就快要崩潰。


    本來隻是輕鬆說笑,毫無預警的她突然失控,幾乎每個字都戳在鄭雲爍的心上,千瘡百孔。


    他確實不知道,甚至都沒想過。


    就連在dna鑒定結果出來之後,鄭雲爍隻顧著高興,根本沒想過兩人之間的隔閡。


    是他疏忽了,也錯的離譜。


    鄭雲爍走過去,伸手把尹清然摟在懷裏,小聲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


    除了反複道歉,他無話可說。


    更沒什麽可辯解的。


    但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隻會讓尹清然更反感,她用力掙紮,攥緊拳頭用力砸在鄭雲爍的胳膊和肩膀上:“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蘇夢伊為什麽偏偏選中了我?隻因為長得像嗎?還有你不是雲上集團的總裁嗎?那麽有錢那麽有能耐,怎麽連這種小事情都調查不清楚?你那麽冷靜自持,在商場上都運籌帷幄的人,怎麽還會被利用?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不管怎麽掙紮,鄭雲爍還是把尹清然緊緊摟在懷裏,任由她一拳一拳砸過來。


    “我那麽……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尹清然額頭頂著他的肩膀,聲音裏帶著沙啞和哽咽,“我就不應該遇到你的,你憑什麽那樣對我?又不是我的錯,我也是被害者啊!為什麽?”


    鄭雲爍側過頭,下巴貼近她的頭頂上,一陣陣心疼襲來,簡直快要窒息。


    漸漸沒了力氣,尹清然緊緊抓住他後麵的衣服,沒有抬頭,但嗓子越來越啞:“真的不該遇見你的,你真的太過分了,都是你的錯。為什麽要訂婚?為什麽要結婚?又不喜歡我……”


    過了會兒,鄭雲爍伸手去摸尹清然的臉頰,濕潤的觸感讓指尖微微一顫。


    她哭了。


    尹清然往懷裏躲著不讓觸碰,也不抬頭。


    無奈,鄭雲爍隻得攬住了她的肩膀,再親吻她的頭發,一遍遍喚她“清然”。


    這才是她的名字。


    過去的半年多都搞錯了。


    “我到底要怎麽辦啊?”尹清然用力抽了口氣,聲音斷斷續續的,“為什麽要我承受這些……我到底該怎麽辦?”


    尹清然在顫抖著,整個人都靠在鄭雲爍的懷裏,一直緊抓著他的衣服沒有鬆手,似乎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求救。


    鄭雲爍別過頭,眼眶發紅,喉結輕顫,想說些什麽,但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也是加害者其一,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甚至尹清然現在遭受的很大一部分痛苦,都是源自於他。


    所以,鄭雲爍有罪。


    “雲爍——”尹清然把臉埋在他懷裏喚他的名字,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但又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很輕的問了句,“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


    像是在問鄭雲爍,也是像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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