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和蹙眉,聽起來好複雜,怎麽蘇夢伊還牽涉其中?但他沒有說話,靜候著鄭雲爍的自我心理剖析。


    緩了一會兒,鄭雲爍又開口:“知道嗎?當我折返迴去時,沒有在公司樓下看到林韻詩的身影時,心裏竟然莫名鬆了口氣,這種感覺好奇怪。好像潛意識裏,就根本不希望她還站在原地。你說這是為什麽?”


    聽他這麽說,林景和也鬆了口氣,試探性問一句:“所以,還喜歡她?”


    作為旁觀者,他清楚的知道鄭雲爍和林韻詩之間長達數年的感情糾葛,也打心裏希望朋友不要再重蹈覆轍。


    時過境遷,有些感情是不能破鏡重圓的,隨便拉扯一下都傷筋動骨。


    遲疑了一下,鄭雲爍突然坐起身,端起酒杯仰頭猛喝一口,烈酒辣的嗓子疼,不由得蹙眉。


    視線盯著杯子裏的冰塊,他幽幽說:“同樣都是自己孩子,為什麽她爸不喜歡她?還態度那麽差勁。”


    話鋒一轉,這問題莫名其妙。


    他到底在說什麽!


    “嗯?”林景和拍了拍他的胳膊,“嘿,哥們兒你是不是喝醉了?”


    “別侮辱我的酒量!”喝了酒之後,鄭雲爍話會變多,也沒那麽高冷,多了些人情味。


    他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語氣沉重:“就今天就在辦公室裏,眼睜睜看著蘇夢伊被她爸給扇了一耳光,她的臉到現在還腫著。”


    聞言,林景和皺了皺眉,故意問:“所以,複仇成功的感覺痛不痛快?”


    鄭雲爍搖頭苦笑,捶了下胸口:“這裏竟然堵得慌,搞笑不?可能是我心軟,做不了壞人。”


    誰說雲上集團鄭總心軟?林景和第一個舉手反對。


    還記得上學時,他掄起椅子跟人打架的慘烈場麵,那時可殺紅了眼沒一點兒手軟;再後來,為了壯大雲上集團更是不擇手段,拚了命的拉業務到胃出血,對自己都心狠。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心軟!


    林景和一愣,笑了:“怎麽,覺得心疼?”


    “心疼?怎麽可能。”鄭雲爍自嘲笑了笑,不承認,“你說,蘇夢伊應該不是親生的吧?”


    鄭雲爍的父親雖然因病去世的早,但還在世時對孩子很慈愛,對家庭也負責。


    所以確實不懂蘇晨陽對親生女兒的態度。


    林景和隔了幾秒才開口:“蘇夢伊在他們家到底是什麽待遇,你不應該早就知道了?被逼著給訂婚才能拿到母親的手術費,能好到哪裏去。這個世界上,確實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所以會有家暴。”


    也是,蘇夢伊在他們家本就是不招人待見的孩子。


    鄭雲爍垂下視線,把聲音壓的很低:“不過蘇夢伊今天挨這一耳光也跟我有關係。網絡上有幾張照片是我讓人發出去的,想著是蘇氏集團過來談合作的日子,剛好可以利用一下輿論氛圍施壓。蘇晨陽口口聲聲說自己女兒品行端正,其實他根本不信,所以也怪不著我。”


    他會這麽做,林景和不覺得奇怪,確實是鄭總一貫的個人作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隻不過事後還寬慰自己?


    “談成了?”


    林景和還是笑,有些醉意的鄭總太接地氣了,有問必答,想讓人多逗一會兒。


    —— —— ——


    “那當然,你是沒見蘇晨陽那卑微樣子,痛快!”他語氣很得意,但神情淡淡。


    “談成了還不高興?”


    “高興啊。”鄭雲爍口是心非。


    “那你還借酒消愁?”


    “我……”不知怎麽的,鄭雲爍突然反應過來,“林醫生,別套話!”


    夜裏10點多,林景和開著車把醉了的人送到熙園。


    鄭雲爍不經常喝酒,隻有在心情不好時才小酌兩杯,酒量也一般。


    但沒什麽酒瘋,比起平常要和善可親許多。


    好在兩人身高差不多,架著他的胳膊走路也沒有太費力。


    但還是忍不住吐槽:“就你這種人,掏錢去我那裏看診,我都懶得管!都三十多了,遇到情感問題還隻會喝酒。難怪蘇夢伊會出軌,也遲早會甩了你。”


    鄭雲爍聽得暈暈乎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別瞎說,沒出軌,她不敢。可是……她也不想跟我結婚。”


    林景和:“???”


    這人無藥可救了。


    熙園密碼鎖打開,映入眼簾的一幕卻是蘇夢伊躺在客廳的地毯上。


    蜷縮著身子,在偌大空蕩的客廳裏顯得小小一團。


    見此情形,林景和把鄭雲爍往旁邊一丟,疾步走了過去,好在醫生見慣了著這種場麵心理素質夠強大,並沒有很慌亂。


    蹲下身子簡單看了一下,發現蘇夢伊臉頰通紅,鬢角浸出了細汗,額頭的溫度滾燙,唿出的氣息也溫熱。


    應該是發燒了。


    “沒事,你過來。”林景和迴頭看過去,語氣溫和,帶有安撫之意,“別害怕,她隻是發燒了。”


    剛剛看到蘇夢伊躺在地上,鄭雲爍的醉意就消了些。但整個人仍處於懵圈狀態,心髒狂跳不止。


    真的有一瞬間,他好像迴到了父親剛病逝的那段時間裏,每天放學迴家都是擔驚受怕的。


    害怕自己一推開門麵對的就是母親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種感受太刻骨銘心了,以至於他現在想起來還雙腿發軟,身子靠著牆壁慢慢滑落,最後喘著粗氣坐在了地上。


    林景和把人抱到沙發上平躺著,給蓋上毛毯。


    沒迴頭,冷聲道:“你打算在門口坐到天亮呢?去拿條毛巾給她擦擦,難道要我親自上手?”


    知道鄭雲爍感情潔癖,所以故意這麽說。


    果不其然,他站起身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出來,走過去俯身擦拭去了蘇夢伊臉頰上的汗水。


    “可能是淋了雨的緣故,那晚溺水之後她身體本來都沒好利索,今天的溫度又這麽低,難免會生病的。”


    林景和說著,抬手打了下他的後腦勺:“所以說啊,你幹嘛欺負人家?還丟在半路淋雨,幼不幼稚!”


    本來就心煩,又被蘇夢伊這出發燒戲碼惹得更煩躁,鄭雲爍隨手甩掉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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