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卿卿子衿


    作者: 七月在野


    簡介:


    昭德二年,鬱因謀亂之罪被處以極刑。世人皆道他沉湎淫逸、辱沒皇恩。行刑台上他抬頭看那主刑之人,依舊是豐神駿朗、冷麵無私。不免慨歎:人人都說他淫亂無度糾纏謝詔,可到頭來連人家的手能都沒摸上一把。


    許是老天也替他憋屈,謝一覺醒來,迴到了兩年前。皇兄還沒駕崩,那心狠手辣的小兔崽子還沒繼位,謝詔也還沒把他砍殺在城門口。嗯,委實不錯。


    重活一世,鬱分外惜命,對著謝詔能躲多遠躲多遠。手牽花魁,懷抱美男,誰要癡纏那薄情郎。升官加爵,腰纏萬貫才是正事。可誰能告訴他,這個謝詔……怎麽和上輩子的不太一樣?


    得勝歸朝的謝小將軍將豫王殿下堵在了太湖石後,看起來很不高興,冷臉道:“你還沒給我。”


    鬱退無可退,咽了下喉結:“什麽?”


    謝詔:“出征前說好的。”


    “嗯?”


    謝詔掰過他的臉啃了一口。


    “親親。”


    嬌俏風流大智若愚受&前冷漠直男後寵妻無度攻


    沙雕輕鬆爽文,很甜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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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極刑


    昭德二年,刑獄司。


    淒慘變聲的嚎叫從牢房幽深處傳來,外頭是炎炎夏日,這裏卻是陰濕人,不見半絲光亮。空氣裏除了黴味兒還散發皮肉燒焦的味道,是今兒一早剛用的刑。


    鬱盤腿最在角落,靠著牆,拿著昨晚牢飯裏剩下的半片菜葉子喂老鼠。他下獄半月有餘,除了送飯的差役沒有半個人進過這間牢房。刑獄司刑法嚴苛是天下皆知,就算是個死人也能給你撬出幾句供詞來。他周邊幾個牢房,每日慘叫聲不斷,各大酷刑輪番上。隻有他未損絲毫皮肉,連嚴刑拷打都省了,直接定了死罪。想來這樣算是他那皇帝小侄兒念著點兒血緣情分,省去了這番功夫。


    找鬱蹭飯的這隻老鼠異常肥碩,可能是嗅到了這間牢房別樣的貴氣,知道這裏頭住著個身嬌肉嫩的皇親國戚。鬱到這的第一晚,它就趁著夜色躥了進來,照著鬱的屁股咬了一口。還好囚衣粗糙,沒出血。鬱被氣得不行,追著它打了一個晚上,最後雙方都折騰累了,各占了一個角落睡覺去了。


    誰知這還是一隻有膽魄有毅力的碩鼠,一連幾天都來騷擾鬱,鬱鼓著腮幫子和他對峙了許久,終於敗下陣來。從自己的飯食裏挑了點菜,扔到地上。就這樣一人一鼠,建立了頗為友善的關係。它半夜裏也不咬鬱了。


    忽然,外頭傳來了鎖鏈碰撞的迴聲,緊接著是一陣匆匆的腳步,像是有好些人在往裏邊走。


    燈籠的光暈映在地麵上,鬱覺得有些刺眼眯起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看清來人。黑金暗紋龍袍,赤金細冠,少年模樣的臉上已有人君的雍容矜貴。


    他揮了揮手,內侍帶著一幹人等退了出去。


    “小皇叔,別來無恙。”鬱暄的笑裏頭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鬱把老鼠放下,起身拍了拍灰:“托陛下的洪福,這不挺好的,有吃有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皇叔還是這麽愛說笑。”


    “有什麽事便說吧,屈尊跑這麽一趟總不會是念在叔侄之情來送送我吧?”鬱懶得再和他賣笑,這個心狠手辣小畜生向來兇殘,骨子裏憋著股壞勁兒,到這裏來估摸著是想再捅他一刀。


    “皇叔怎麽這樣說話,明明是小皇叔你先不念情誼,有違父皇恩澤親厚,私藏甲兵意圖謀反。侄兒如今是一國之君,當然得以大體為重,賞罰分明才能服眾。要做賢君自然不能顧念私情,皇叔你莫要見怪啊。”鬱暄站在半明半暗中,臉上平添幾分陰鷙。


    鬱時常想,他皇兄是怎麽養出這個麽滿身殺戮之氣,睚眥必報,執拗頑固的小混蛋來的。直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


    “嗬,我放著坐吃山空的清閑日子不過,非要用那一千甲兵衝進宮去,殺光三千禁衛軍,然後包圍你的寢殿,要挾你退位,我自己再坐上那把硌死人的金椅子是嗎?真是合情合理,天衣無縫,罪大惡極。”鬱生了張好看的笑臉,笑起來的時候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眼角眉梢都是風流。可一旦板起臉來,看著也能唬人。他有些輕蔑地道:“鬱暄,我看在咋倆同用一個姓兒的份兒上勸你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現在行善積德是來不及了,少造些冤孽吧。鬱氏皇族或許還能再殘喘幾年。”


    鬱暄半晌沒說話,好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來。而後又大笑起來,險些失態:“鬱子衿你總是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明明自保都難,還要逞英雄替那些老骨頭說情。明明身陷囹圄,時日無多,卻還要雲淡風輕地同我說這些。你如今這般又得到了什麽啊?那群老臣紛紛諫言將你即刻處死,百姓群情激憤,罵你的人能從街頭排到街尾,哦,還有你心心念念的謝詔……”


    聽到這個名字,鬱本能地抬起頭,隻見對方的眼睛裏充滿玩味與惡毒。


    “謝詔怎麽,他也罵我?”鬱嗤笑似是不在意,“他罵的還少麽。”


    鬱暄緩緩開口:“朕原想著這既然是皇叔的遺願,理應叫謝將軍啊不,如今該叫南平侯來看看皇叔你,畢竟愛慕多年,走之前見一見也是好的。可他卻是不願啊。”


    鬱分不清這話的真假,因為謝詔確實不怎麽喜歡他。糾纏了六年,依舊不喜歡。當初鬱爽快地寫了認罪書,簽字畫押,條件是臨死前要和謝詔見上一麵。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小畜生想殺他,躲過了今天,還有明天。可心裏總存了點兒天真的期許,或許那薄情的謝景安能看在他快死了的份上,和他說會兒話。


    但謝詔還是那個謝詔,不會可憐鬱。


    “皇叔想不想知道他和朕說了什麽?”鬱暄自顧自說下去,帶著點折磨人的興奮:“叛國罪臣,未曾手刃已是仁慈。”


    這確實像謝詔會說的話。


    “不過小皇叔你不用擔心,朕已經安排他主刑,三日後你在行刑台上定然能瞧見他的。朕近日來就是帶個話,話說完了就不陪皇叔敘舊了。”


    鬱暄走了,鬱拖著鐐銬又重新坐到了地上。心想:也好,總歸還能看上一眼不是?


    謝詔來送他,那最好不過了。


    臨近正午,烈日曬得蟬聲轟鳴。可百姓依舊把刑場圍得水泄不通,這是新皇即位以來第一次示眾行刑,也是大周開國以來頭一迴,皇族宗氏被綁上行刑台。


    台上總共跪了七人,全都是此次犯上作亂的“罪臣”,其中以鬱為主謀。鬱跪在最中央,捆手的麻繩都被曬得滾燙,汗流進眼睛裏,很是刺痛。他恍惚看見了幾丈遠處的人們的表情,有惶惑好奇的,也有鄙夷唾棄的,無一不是在等著這場熱鬧開局。


    又過了一刻鍾,監斬官開始坐不住了,低聲問了好幾次。南平侯親自主刑,這尊大佛不到誰也不敢妄動,可眼看著行刑的時辰快到了,也不能壞了規矩。


    場外傳來一馬蹄聲,短促的馬兒嘶鳴後,那位戰功赫赫的朝堂新貴南平侯風塵仆仆地走進了刑場。


    他身上還穿著輕甲,像是剛從軍營迴來。陽光照在這張輪廓分明的臉上,也照不出半分情緒,薄唇細眼,真真是一副薄情的模樣。當初怎麽就覺得這人生的好看呢?鬱如是想著,一邊想,一邊看著。但謝詔沒有看他,可能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堆死囚裏哪個是他。


    “恭迎南平侯。”監斬官鬆了口,行了禮。


    “可誤了時辰?”


    “未曾,未曾,還有一刻鍾。侯爺請到座上歇息片刻。”


    “嗯。”謝詔點了下頭,走上了行刑台,坐在了最上麵主刑的位置,正好和鬱麵對麵。


    鬱對著那張冷冰冰的臉粲然一笑,“相識一場,怎麽都曉得不徇個私,替我帶壺酒來也好啊。”


    監斬官:“刑場不許喧嘩!”


    謝詔抬了抬手,示意他噤聲。


    “你就隻想說這些麽?”他開口,聲音淡淡的和他的性子一樣。


    鬱倒是發笑:“不然說什麽,說我有多後悔犯下這滔天的罪過,然後再去跪求那小牲口繞我一命?”


    “……你若是知錯,陛下仁厚未必不會留你一條性命。”謝詔擰起了眉。


    片刻沉默,鬱斂了笑,難得認真起來好像真的在考慮他的建議:“這樣啊那南平侯可以幫我帶個話嗎?”


    謝詔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一板一眼道:“可以。”


    “侯爺走近些唄,這些話不便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堂堂南平侯總不會怕我身上還藏著什麽暗器吧?”他死到臨頭,唯有一張嘴還是那般,半點便宜都讓不得。


    眾目睽睽之下,謝詔起了身,眾人皆屏氣斂聲,想著這位征戰沙場的鐵血將軍是不是要上去親自動手,結果了這個油嘴滑舌的浪蕩子。畢竟舉城皆知惠帝幼子,先皇幺弟,當今聖上的小皇叔鬱,風流成性、偏好龍陽,癡纏謝家三公子多年,若不是顧念皇家顏麵,照謝氏一族那容不得半點沙子的清高門風,謝詔早就把他打得下不了榻了。


    謝詔的影子把鬱整個人都罩住了,鬱這才得已全然睜開眼。


    “蹲下來點兒啊。”他得寸進尺道。


    謝詔蹲下了。


    鬱嘴角掛起一絲狡黠,但身旁的人沒能看到。他貼著謝詔的耳朵,第一次離他這麽近,輕輕地說了一句什麽。


    果不其然,謝詔僵在了那裏,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鬱眼疾手快,在他惱羞成怒之前碰上了他的唇。


    是溫軟的,好像還帶著戰場的肅殺之氣,卻又那樣讓人安心。原來他的唇是這個味道。


    鬱被推了一下,往後倒去,很快就有人上來把他按住了。他忍住不大笑起來,嘴角還在沁出細小的血珠,可見方才有多用力。


    他實在是太愛謝詔的這個表情了,茫然無措而後是驚駭羞惱,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追在他後頭六年,都沒瞧見過這樣的好景色。


    監斬官自是也沒料到,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叫差役下去整肅刑場,然後對著鬱厲聲訓斥,好像他玷汙的是他老娘一樣。


    謝詔拿手指蹭掉了嘴唇上的血,胸腔起伏了許久才平靜下來,陰著臉轉身。


    “別這麽小氣嘛,謝景安我也是頭一迴,你不吃虧哈哈哈哈……”


    前麵的身影又僵了一下,然後坐迴了監斬的位置。隻是眼神再沒落到鬱身上。


    鼓聲響起,監斬官忙道:“侯爺,時辰到了,該行刑了。”


    “嗯。”


    鬱被壓住了後頸,動彈不得,他看不到謝詔的臉了,不知道等他死後那張臉上會出現什麽表情,厭惡、痛快還是漠然?


    刀刃砸入骨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鬱閉上了眼睛。


    謝詔,咱們下輩子不要再見了吧。


    第2章 海東青


    鬱活了二十三年,自認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惡事。頂多無賴風流了些,最過分的也就屬對著謝詔糾纏不休。因此死前還想著,到了地府,閻王爺不至於太為難他。可他左等右等就 是沒等著那黑白無常來索他的魂。


    “殿下,殿下?”一個分外熟悉的聲音在耳畔迴旋,唿吸間淡淡的鬆煙木香氣。


    鬱猛然驚醒了,大口大口喘著氣,冷汗把被褥都浸濕了,身上直發涼。他下意識伸手 去摸自己的子,那裏完好無缺,連個蚊子包也沒有。他又盯著眼前的人瞧,不明白自己這是和貼身小廝在地下相聚了,還是做了個分外真實的夢。


    “殿下怎麽了,是發噩夢了?要不要喝口水?”


    鬱點了下頭,很快一杯溫茶就送到了他手上。他抿了兩口,還沒緩過來勁兒來。這床榻、這桌椅、這屏風還有那書架上的秘戲圖,分明就是他府邸的臥房。


    再看看眼前一臉殷切的人,分明還是那個自幼陪他爬樹掏鳥蛋、喝花酒逛樂館的小德。


    “殿下,是不是這香用著不舒服啊,方才在外頭聽見您夢囈來著,進來一瞧您這滿頭的 大汗,喚了好幾聲才醒。小的這就讓人換了去。”


    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感覺到溫熱的肌膚,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夢境裏。


    “殿下?”小德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殿下是不是不舒服,小人這就去請大夫。”


    “不......不用,我歇歇。”鬱掀開被子,翻身坐在了榻上,腿還發著軟呢。他盯著小德看, 眉心越擰越緊。


    他被投入刑獄司時,府邸已經被抄得一幹二淨,上上下下的奴仆雜役都被收押,歌姬侍妾發賣的發賣,流放的流放,其中以小德為首的貼身小廝還被關入死牢,嚴刑逼供。可到最後,那張血淋淋的證詞上也沒有小德的名字。


    小德被盯得發毛,往後退了半步,摸了摸自己的臉,“殿、殿下,您這麽瞧著我作甚。” 繼而一副了然的模樣,故作羞澀地道:“您不是一直鍾情謝小將軍嘛,就算求而不得也不能看上小人啊,雖然您風流倜儻,待小人也很好,咱們又是打小的情誼......可小人還是喜歡姑娘家的。”


    “......”這人真的不能再真了,鬱深唿一口氣,溫和道:“小德啊,迴頭找大夫開兩副清心靜氣的藥吧。治治你這白日發夢的癔症。”


    小德撇撇嘴,沒心沒肺地笑了一下:“這不是想逗殿下笑一笑嘛。”


    鬱嗤笑,忽而又怔住了,等等,“你方才說………謝小將軍?”


    “啊?”


    是謝小將軍,不是謝將軍,也不是南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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