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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成晚將其撿了起來,一一看罷,在最後落下的「裴郅」二字上略停了些時候。


    昭元帝眸光暗冷,「上頭所述,你認還是不認?」


    魏成晚挺直了腰肢,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安陵不認。」


    都這個時候還是這副樣子,昭元帝真是忍不住冷笑了兩聲,「難不成還汙蔑了你?」


    魏成晚偏了偏頭瞥了眼裴郅,朗聲答道:「是。」她把所有的證據所有的蹤跡都抹得幹幹淨淨,這上頭所述所言的證物全都是假的偽造的,當然是在汙蔑了。


    裴郅挑了挑眉,雙唇裏輕溢出笑聲來,從披風下探出手來對著昭元帝拱手作揖,「陛下,郡主如此言語豈非是要給微臣扣上個欺君之罪?」


    他微有些蒼白的麵上浮染了幾分嘲諷,「也不知道微臣是在什麽時候得罪了郡主。」


    魏成晚也輕笑了兩聲,動人的美目裏隱蘊著陰霾,「應該是我問世子,安陵是在什麽時候不小心得罪你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世子須知人在做天在看呢。」


    聽她說起人在做天在看這幾個字,莫說裴郅就是殿中的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裴郅稍沉斂了神色,向昭元帝道:「陛下,微臣一人之言確實不妥,既然郡主不認,臣懇請移交大理寺二次查辦此事,也免得臣就這麽被安上個欺君罔上的天大罪名。」


    魏成晚聽到裴郅的話心頭一沉。


    底下的人一個比一個坦蕩,昭元帝氣得肝疼,他端著茶盞擲在地上,怒指著魏成晚道:「事到如今,你竟還是如此冥頑不靈!」


    「安陵沒做過,府裏都是陸叔你派過去的人,安陵沒那麽大的本事給暗害文嬤嬤,也沒那麽大的膽子給自己下毒來自導自演。」魏成晚被茶水濺了一臉,她也不擦,端端正正的跪著。


    昭元帝都快被氣笑了,「你指量著朕不知道你姑姑把彥苛給了你?」


    提到了魏雲暖他氣息微滯,「你姑姑叫他跟在你身邊是為了保護你,你卻指著他暗中胡來,安陵啊,你多大了?朕的五公主不過八歲都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而你居然連一個八歲幼童都不如!」


    彥苛兩個字出口,魏成晚一怔。


    昭元帝居高臨下很容易就看到了她的表情變化,心中被失望和惱怒塞得滿滿的,「彥苛本是從朕的暗衛營出去的。」


    魏雲暖名聲在外,昔年時局動蕩禍亂四起,總有不長眼不怕死的人覬覦,他擔心力有不逮便將那一批裏最出色的彥苛送給了她。


    他一向尊重魏雲暖,人送出去自然便沒了絲毫聯係,他一直以為彥苛還跟在魏雲暖身邊保護她,卻沒想到她居然在離開的時候把人丟給了自己的侄女兒。


    要不是上次紅綾河蛇患顯出端倪,他恐怕還一直蒙在鼓裏。


    「安陵啊安陵,你太讓朕失望了。若是你姑姑知道你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她該有多難受啊!」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心無仁義,毫無良善,轉手就要置人於死地,,一個念頭就想著要了別人的性命,冷血涼薄得可怕。


    昭元帝說了這麽多其實算是變相地給她定罪了,魏成晚的心一沉再沉,雙唇囁嚅了兩下,到底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上頭的人知道彥苛的存在,她說再多都沒什麽用了。


    隻要把彥苛招來,所有的事都會真相大白。


    魏成晚默認了。


    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但……沒辦法。


    她算好了一切,卻沒算到裴郅居然會造偽證,也沒算到彥苛竟然是陸叔送給姑姑的人。


    魏成晚眸色沉沉轉頭看向老神在在看戲的裴郅,裴郅難得好心情地對著她扯了扯嘴角。


    昭元帝對魏成晚是失望至極,他背靠著龍椅,手心撐抵著額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他緩緩地將手放下,又恢複成了平日裏運籌帷幄威嚴甚重的君王,沉聲道:「從即日起褫奪郡主封號,貶為庶人幽居府邸。」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昭元帝到底顧念舊情,沒舍得下狠手。


    這個結果和裴郅所預料的相差不大,但對於魏成晚來說無異於一記重擊,隻是她自小便能喜怒不形於色,叫人也瞧不出什麽異常來,落在外人眼裏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張公公看著她心中歎氣,他先時還覺得這安陵郡主和魏雲暖除了一張臉外無甚相識,如今看來,到底是姑侄,這份骨子裏的不屈真是像極了。


    隻是魏雲暖是一身傲骨寧折不彎。


    這安陵郡主……唉,不說也罷。


    裴郅正好要出宮迴府,昭元帝便叫他順道將魏成晚帶迴去。


    出宮的路有些長,魏成晚跪久了雙腿越發不利索,鶯兒艱難地扶著她,既慶幸自己撿迴了一條命,又心酸以後的日子。


    「為什麽?」魏成晚有些不解,「裴郅,為什麽要這麽做?」


    裴郅睨了她一眼,他一點兒也不想和瘋子說話。


    魏成晚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比寧茴漂亮。」


    「我比寧茴聰明。」


    「我比寧茴更懂你。」


    「我們才是天生一對,才是天作之合,才是個世界上最般配的人。為什麽呢?為什麽這麽做?」


    裴郅擰了擰眉,嫌惡之情溢於言表,「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魏成晚反問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裴郅嗤笑一聲,「是不是事實和我有什麽關係嗎?」一個銅板兒的關係都沒有,不是嗎?


    你漂亮又怎麽樣,你聰明又如何?和他有關係嗎?


    既然沒有關係,說這麽多狗屁話做什麽?


    魏成晚怔怔然地看著大門閉合上鎖,想起那些嫌棄諷刺的話,平靜的麵容終於龜裂。


    她跌坐在地上,揚著唇角,那雙和魏雲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眼裏凝聚著陰冷。


    魏成晚如何裴郅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他迴到書房照例取了本書坐在小榻上翻閱。


    負責收拾書房的侍女將書案上的東西整理好,猶豫了一下還是近前屈膝道:「世子,今日午時少夫人派了人來搬外頭的菊花。」


    裴郅進來的時候也沒注意院子裏的菊花少沒少,他放下書,淡淡道:「你讓他們搬走了?」


    侍女眉心一跳,忙迴道:「世子不在奴婢豈敢自作主張,一盆也沒叫西錦院兒那邊拿走。隻是少夫人那邊怕是不大高興……」


    裴郅滿意地唔了一聲,輕抿了兩口茶水,放下茶盞扯過帕子將手擦了擦,謔地站起身來,「叫人搬好花,隨我過去。」


    侍女低眉垂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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