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想到啊,荀兄竟隨身帶著不少的銀子。今日,方某可是欠了荀兄不少的錢啊。”方朔笑著說道。


    “其實,這也沒什麽古怪的。我自小就耐不住閑,總喜歡到處亂跑。都到現在了,這個毛病依舊沒改掉。方兄不必掛懷,你我山上之人,又哪裏要計較這個。”灰衣白衫的修士笑著解釋道。


    二人在問附近的船家買了兩艘竹筏後,便在雲夢大澤的風臨岸邊,解開了係住竹筏的麻繩,踩著竹筏向雲夢大澤的深處飄去。


    如果讓日間賣船的水生叔看到這一幕,怕是又要開口稱讚一番。


    雖說此時天色昏暗,但方朔和灰衣修士卻依舊蕩水前行,好似全然不受黑夜幹擾,眼前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雲夢大澤縱橫千裏,為天下九州湖泊廣闊之最。


    就在前麵距方朔與灰衣修士數百裏之遠,雲夢大澤湖水中央處,此時正燈火通明,竹筏成島,雲集密聚了仙凡數千之眾。


    “師兄,就是這兒了。咱們等到現在,來了有這麽多人。”


    “嗯,看起來,還有很多人都聽說了這個消息。這麽說,咱們得到的消息沒錯,確實有前輩高人要在此地立派收徒。”


    “哼,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多人想跟咱們搶著入門呢。”


    “博宇,你戾氣別那麽重。我知道你心裏有恨,可現在還沒到你應該發怒火的時候。”他的師兄提醒道。


    “是,師兄。”博宇低頭道。


    “哎,你不是宣明城東渠巷的宋家二郎嗎?怎麽,你也跑雲夢大澤這兒來求仙緣來了?”


    “你誰啊你?怎麽會認識我的?我好像沒見過你啊?”叫宋二郎的年輕人皺著眉問道。


    “嗨,我,嘖,我呀。南城頭賣肉的楊老三,不認識我了?”


    “噢,我記起來了,你是楊有福。不是,你怎麽也來了?”宋二郎點著頭問道。


    “還不是聽說有個山上的老神仙要收徒,我就來求仙緣嘍。”賣肉的楊老三笑著道。


    “喂,你讓開點兒。嘖,還看什麽看呀,說你呢。”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是兄台你自己來晚了,憑什麽要我給你讓開呢?”


    “先來後到個鬼,大爺我今天趕著去拜師呢。還憑什麽?哼,你這孫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個賤樣兒,你也想求仙緣?做夢吧。”


    “福禍有數,緣由天定,我怎麽就不能求仙緣了。我偏不讓。”


    “你個倒黴催的窮酸殺才,看我不撕爛了你這張鳥嘴。”


    “欺軟怕硬的莽俗粗粗鄙,誰怕你呀。”


    “喂喂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呢,都趕緊給我停手啊。那位山上的老神仙可就要來了啊,千萬別讓他老人家看見了你們兩個的這副德行。要是壞了他收徒的好心情,咱們大夥兒都得遭殃。”


    “就是,趕緊滾,你們兩個全都得離開這兒,有多遠滾多遠。”


    “唉,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動不動就像畜生一樣打鬧。”


    “哈哈哈,胡道友莫因凡人之事而煩惱。凡人壽數不過短短百年,姑且就讓他們鬧去吧。如若不讓他們在有生之年裏打鬧打鬧,那不是虛度了一生的寶貴光陰,豈不無趣啊。”


    “也是,嗬嗬嗬,馮道友說得不錯,胡某受教了。”那位叫被稱唿為胡道友的修士施禮笑道。


    “唉,胡道友嚴重了。”那位姓馮的修士迴禮道。


    就在這雲夢大澤之上的數千人相互交談之際,自北方有一頭戴羽冠身披星辰大氅的年輕道士,一路且歌且飲,臥舟踏水而來。


    “莫求神仙好,洞中修行難成道。歲月浮萍,千載逐流,癡念何時了。不如乘舟醉,夢裏紅塵均作味。隨風蕩水,幾渡青山,長眠未知歸。”


    其聲悠長清亮,雖遠隔了十餘丈長,卻仍然使大澤之上的數千人都聽得清楚,字字分明。


    在場的一眾仙凡之人頓時都被他的歌聲吸引,齊向他看去。


    “胡道友,這乘舟而來的年輕修士你可認得?”馮姓修士問道。


    “在下不知。馮道友你呢?”胡姓修士搖頭道。


    “我也不認得他。不過,胡道友,你看他如此歌飲灑脫之象,隻怕就是今夜來此立派收徒的前輩高人吧。”馮姓修士皺眉道。


    “他看著雖說年輕,但有可能是修行了秘法,故而駐顏有術。也許正如馮道友猜測的這般,他就是來雲夢大澤立派收徒的前輩。”胡姓修士驚道。


    小舟慢慢地駛向眾人,來到近前後,有許多人都直接撐著竹筏迎了過去,都伏在竹筏上叫著“拜見仙人”和“求仙人收徒”之類的話。


    那臥舟飲酒的年輕道士被眾人一擁而上地圍著亂叫,嚇得一下子就從船上爬了起來,眯著眼睛仔細地瞅著四周的情形,臨了來了一句:“你們這些人在幹嘛呢?為何要如此行禮啊?怎麽,雲夢澤是在什麽時候有了聚會夜遊的習俗的?”


    “敢問道友何故泛舟來此啊?”胡姓修士施禮問道。


    “這位道友有禮,在下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來雲夢澤飲酒作樂,額,不知,道友今夜來此是有何公幹啊?”那年輕道士迴道。


    “怎麽,難道道友不知,今夜有位山中修行的前輩要在雲夢大澤之上立派收徒之事嗎?道友不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嗎?”胡姓修士又問道。


    “原來如此,誤會,一切都是誤會,哎呀,在下是巧然撞上了那位前輩立派收徒之日。都是誤會,請各位別見怪啊。”年輕道士笑道。


    經由這年輕道士的一番解釋,眾人這才明白,都是自己誤會了人家,鬧了個大烏龍。


    先前,有不少人滿懷希望地迎了上來,這會兒都無比失望。


    在心境如此巨大的落差之下,有些人不滿地冷眼說道:“真是的,害得我白高興了一場。”


    “就是,我那幾個響頭都白磕了。”


    “大半夜的,你說說,幹什麽不好,非得泛舟作遊,還喝酒。”


    “看他那樣就知道,裝神弄鬼的,隻怕不是什麽好人。”


    別人的責罵,他好似全然沒放在心上,這年輕道士重新在小舟上躺了下去,枕著胳膊又喝起酒來。


    這下,眾人有恢複了先前的爭吵,亂作一團。


    此時,方朔和那位灰衣修士也恰巧從東北方向上來到了此處。


    “荀兄,現在看來,咱們兩個沒遲啊。”方朔道。


    “萬幸萬幸,若是真遲了,可就錯過一場好戲了。”灰衣修士道。


    一身穿麻布衣裳的漢子問道:“看,那邊兒又來了兩個人,奇怪,他們沒用竹篙,怎麽撐的船?”


    他身旁的一人隻看了方朔和荀姓修士一眼,便冷哼一聲道:“哼,又是兩個裝神弄鬼的家夥,咱不用理他們。”


    話一說完,他們就轉過身去,不再搭理方朔他們兩個了。


    方朔與荀姓修士互相看了一眼,都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


    既然他們兩個為人所厭,也就不好再開口去問,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安心等著要來立派收徒的那位老神仙。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在雲夢大澤的西邊兒,急速地飄過來一艘無人乘坐的竹筏。


    那艘竹筏飄到眾人的眼前,就立馬停了下來。


    眾人都在驚異,不知那艘竹筏怎麽能自己行駛而來,又突然停住。


    此時,在距那竹筏上方不知多遠之處,有一位杏黃長袍的青年大笑著落了下來,最後輕輕地站在了竹筏之上。


    那杏黃長袍的青年高聲喊道:“因緣際會,立派開宗,吉時已到,替師擇徒。”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楞了好一會兒。


    那黃袍青年等了一會兒後,不見有人上前拜師,便皺著眉道:“仙緣已到,爾等更待何時?”


    眾人這才確信無疑,都連忙爭著喊道:“弟子前來拜師。”


    “弟子一心求道,還望老神仙能夠收留在下。”


    “隻要能收我做弟子,將來我一定好好孝敬師父和師兄。”


    “師兄,求求你了,讓我拜進師門吧。”


    “選我,選我,求你了,師兄。”


    “我呸,就憑你還在這兒拜師呢,你是什麽人,你心裏沒數嗎?”


    “哎呀,你給我滾開,我才是師父要收的弟子。”


    這雲夢大澤之上眾人一時爭論不休,又亂成了一鍋粥。不少人幹脆撐著竹筏上前,把那黃袍青年團團圍住。


    如果不是礙於他的師兄身份,隻怕他們都會拚了命地擠上船。


    那黃袍青年板著臉高聲道:“爾等散亂無序,爭執鬥罵,成何體統?還不快快噤聲以待。”


    有了黃袍青年的嗬斥,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等到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黃袍青年才開口道:“爾等不必慌張。家師有令,為光大我派,以固基石,今特意廣開門路,招收眾徒。不憑家世,不論富貴,不問男女,雲夢水澤之上,凡有心入我門者,皆可進派修行。”


    “真的?那豈不是說,我們都能成為老神仙的弟子了。”


    “太好了,這下不用爭了,咱們都是師兄弟,是一家人了。”


    “多謝仙師。”


    “多謝師父。”


    眾人高興極了,都伏在了竹筏上,對著黃袍青年磕頭跪拜。


    除了臥舟飲酒的年輕道士,整片雲夢澤上,就隻剩下那些山上的修行之人還站在腳下的竹筏上。


    黃袍修士看著那些站著的修士道:“諸位道友,若有意入我師門者,也可隨眾人一道進派,在下已備有無數丹藥奉上。”


    “不必了,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領。”方朔搖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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