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道:“有什麽話你盡管說,隻要是虹二哥哥吩咐,我秦鍾莫有不從。”


    薛虹點頭:“既有你這話,那就好辦了。我跟母親還有妹妹商量過了,能兒就先寄住在我們薛家,給我妹妹做個丫鬟。現在水月庵雖然已倒,若是就這樣放能兒出去,我想她還是會被官府的人抓起來送到別的庵堂去。倒不如當作是我們家買的丫鬟,也簽下一張賣身契,去官府過了正道,好好蓄幾年頭發,等你將來成了家之後,再娶能兒做個小妾,你看如何?”


    “這……”秦鍾聽了這話有些猶豫。薛家已經把能兒救出了那個老坑,雖然薛虹不承認是他的功勞,但是不管怎麽樣能兒如今也是自由之身了,理應自己接迴家去。隻是,能兒如今還是個光頭的樣子,就這樣貿貿然接迴去,父親肯定是要問起能兒的來曆,到那時候還是免不了一場氣生,還真不如讓能兒留在薛家的好。隻是,這樣麻煩薛家,真的好嗎?


    能兒見秦鍾猶豫,便道:“爺,你就依了虹二爺的話吧。其實呢,住在薛府的這些日子,能兒知道,薛家上下都是好人。留在姑娘身邊,我不過就是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兒罷了。姑娘不僅不會動輒打罵我,還會給我用上好的傷藥療傷。再者,姑娘知道我念經的時候是認得幾個字的,平日裏教旁的姐姐們認字兒的時候也會教我。我留在這裏,簡直就是過上了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爺不用為我擔心,隻要爺心中有我,就夠了。”


    能兒的話說道這份上,秦鍾還好說些別的嗎?隻覺得這心中又溫暖又難受:“能兒,我答應你,將來一有了功名就來接你。你要等著我,好生照顧自己,知道嗎?”


    能兒淚眼汪汪地點了點頭,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尷尬,能見秦鍾一麵已是不易,萬萬不能久留,於是便一步三迴頭地去往寶釵的院子裏。


    這裏秦鍾看著能兒的背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才歎息著歸了座。


    他對薛虹說:“智能兒是她的法名,從今日起她也不算方外之人了,賣身契上她的名字就寫‘嬋兒’吧。”


    “翠娥嬋娟初月輝,美人更唱舞羅衣。嬋兒,可真是個好名字。”


    於是,寶釵的房裏繼賈府出來那個茹雪之外,又多了一個嬋兒。隻這另個因為都深有來曆,平日裏隻死守著寶釵的院子,多一步也不肯行。尤其是嬋兒,雖說是蓄發,可是這頭發哪裏能一夜就長出來的?她是連屋子都不出的。


    寶釵房裏的幾個女孩子們也都通情達理,更沒有那些歪聲邪氣,倒不為難她兩個,隻是這兩個卻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意思,日日為伴,愈見親厚起來。


    在那之後的不久,便是李少遊和馮亭的大婚之日。


    這麽快的嗎?


    其實有的時候不得不說,緣分到了,是什麽也阻擋不了的。李少遊家境普通,馮亭家又不在意細節,禮法上的事情不落人口實也就罷了,所以他們的婚禮進行起來並沒有那麽麻煩,前後不到三個月就舉辦了婚禮了。


    除了,馮亭出嫁的這一天,她的嫁妝看起來並不怎麽豐厚,有心之人多了幾句嘴,說是神武將軍府的姑爺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人,所以神武將軍並沒有給這個女兒準備什麽像樣的嫁妝。其實那些不起眼的小箱子裏裝的可都是滿滿當當的金票,還有不少之前的莊園產地,馮亭寬寬裕裕過上三五輩子都不成問題的,隻是不想麵上看起來沒有旁的勳貴家小姐的嫁妝那樣烈烈轟轟而已。


    不過李馮二人的婚事剛過,喜慶未退,薛家就傳來了一個噩耗。


    這一天薛虹剛和薛蟠談完了生意上的事情,正感歎這二人算得上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想棠九連滾帶爬地跑過來稟報:“不好了不好了,大爺二爺,你們快去看看吧。剛才不知道是哪來的一個什麽梅家,派了個人送了一封信給二老爺,二老爺看過就撅了過去,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薛家兩兄弟聽了這話,心說那還得了,趕忙往薛家二房住的院子趕,一邊趕一邊問棠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奈何棠九一個小廝,不過是在門房那兒見到了什麽梅家的下人來送信,到底這梅家是哪裏冒出來的,還有那信上些了些什麽,棠九是一概不知的。


    隻是薛虹心中思忖,梅家……梅家?!該不會是同寶琴定了婚約的那個梅家吧?


    進了二房院,薛益一把拉住兩兄弟,把那信給他們看過。薛虹的心裏咯噔一下,還真讓他猜對了。


    梅家,正是與寶琴自小就有婚約的那個梅翰林家,而這封信,原是來退婚的。那退婚的理由卻是,蒙古科爾沁部的小公主來到京都,不知道怎麽見到了素有“第一美男”之名的梅錦冬,就想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沒有著落,說什麽也要嫁給梅錦冬為妻。


    而康熙爺肯定是要問梅家有沒有定親的,梅家倒是不敢欺君,卻說什麽“那個與我兒訂下婚約的女孩子家的門第有所不妥,當年定親的時候實在是也沒定準的,連個信物也沒有,實在算不得正式的定親,且我兒也不喜歡那個姑娘,這兩年便想著退婚,可是想到那女孩子的聲譽,一直沒有開口罷了”。


    誰知這番模棱兩可的話傳到了皇太後的耳朵裏。皇太後十分喜歡那個蒙古小格格,科爾沁部又是蒙貴族部落,皇太後也想讓這個小姑娘嫁得稱心如意,本來知道梅家有親事了,她也打算做主給蒙古小格格再選一個駙馬,誰知道梅家竟這樣說,那還等什麽?


    梅家聽見皇太後說要讓兒子給蒙古小格格做駙馬,還會給他一個固山貝子的爵位,簡直是喜不自勝,迴來就寫了封信給薛家二房,就這樣草草退婚,竟是連登門解釋一下都懶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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