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她勸道:“雲蘿不喜歡爺生氣的樣子,不過是個黃毛小子罷了,能有什麽建樹?且別說他小小年紀能不能考得過童生試,就算讓他僥幸過了,不過也是商戶裏出來的下九流。豈不知越是這樣的,越容易登高跌重,小小人兒,知道什麽輕重?哪裏及得上爺,家世顯赫,又通人情懂世故,又有文筆,又有才幹。爺快別生氣了,且聞聞妾懷裏攏的香,喜歡不喜歡?”


    到底是解語花,兩三句話就令賈珠麵色和緩,此時正握著她的纖纖玉手,笑罵道:“你個小浪蹄子,爺正飲宴,你便勾搭爺來此,不過是個俗香罷了,卻勾得爺幾次三番欲罷不能,給爺過來,看爺不好好收拾你!”


    賈珠說得狠,手裏也不閑著,雲蘿嬌軟著配合,嘴裏還不忘求饒幾句,引得賈珠更加不想迴那勞什子筵宴了。


    另一邊,薛虹正低頭走著,卻不想突然被人叫住。


    “虹兄弟,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薛虹迴頭一看,倒是賈璉。


    他也是一邊生氣,一邊悶頭就走,本來就不辨路途,這會兒根本就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去了。見賈璉生得眉清目秀,似有幾分女兒之態,卻是見人就笑。


    薛虹心說,這一定是打開方式不對了。


    眼前這位哪裏是什麽荒唐紈絝,不論身份,凡顏色好些的女子都拉進自己屋子,不顧國孝家孝,停妻再娶的色胚?根本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很有前世明星小鮮肉的感覺。難道自己的存在把賈璉的性格都蝴蝶了?


    如果真是這樣,難道說賈璉會是王熙鳳的良配?


    薛虹也笑道:“璉二哥哥恕罪。小弟不過是離席逛逛,卻不知怎麽迷路了。”


    賈璉聽了,喚來身邊的捧硯:“你去後頭傳個話,告訴姨太太,就說虹兄弟和我在一處略坐坐就迴去,省得姨太太找不見虹兄弟著急。”


    捧硯領命去了,薛虹就被帶到了賈璉的書房。


    原來賈璉也是家來換衣服,不想一出院門就見到悶頭走著的薛虹,似是地上有銀子一般。


    “剛才虹兄弟看起來麵色不虞,是哪個惹你了?”


    薛虹撇了撇嘴,看在賈璉生來可親的份上,也沒打算瞞著,卻也不肯以言語上挑撥兩房兄弟關係,不過輕描淡寫兩句:“方才自珠大哥哥那邊過來,隻是我淘氣,想憑借自己的記憶原路返迴,卻轉來轉去仍找不到路,有些著急罷了。”


    賈璉聽了不疑有他,笑了一迴薛虹小孩子心性,邀他去飲茶歇腳,薛虹應了。


    賈璉見他知禮得體,歎道:“虹兄弟雖年幼,卻是學有所成了。頭年下場就能一路過關斬將來到童生試最後一關。可歎兄虛長你幾歲,卻是你的同科了。”


    薛虹卻是意外:“怎麽今年璉二哥哥也考院試嗎?我卻不知道。”


    “是。這迴已是第二次,頭一次府裏也很重視,四處張燈結彩大說大講的。誰料想隻有府試過了,後麵的考試接連落第。這滿府裏人多口雜,雖不至於如何,但為兄著實受了不小打擊啊。


    不過勝在年幼,舅舅又命我入了張家家學好生溫習了幾年,很快振作起來。今年太太故意不讓聲張,隻怕登高跌重,沒想到竟是闖到了院試一關。說來我是已經很滿足了的,今年就算不過也沒什麽,好好溫習以後再考也無妨。隻是羨慕虹兄弟你才思敏捷,非愚兄輩所能及的。”


    賈璉這話說得誠誠懇懇,態度謙遜,一臉的羨慕也是明公正道。薛虹也是忍不住腹誹,賈璉輕飄飄一句“府裏人多口雜”,難道薛虹不知道賈家下人平日裏嘴有多碎嗎?


    原著裏薛家一進賈府的門就漫天撒銀子,連灑掃婆子都得了薛家的好處,還不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


    那起小人,攀高踩底,無利不早起。得了薛家的甜頭,自然是什麽話好聽說什麽。


    薛家並不是哪裏見不得人怕人揭短,隻是雖同為金陵四大家族,門第根基擺在那裏,到底要比國公府低許多,如此也算是不得以而為之。


    隻有薛虹心疼那些塞給賈府刁奴的銀子。有那個閑錢,接濟窮苦積德行善也比反填了那些泥豬癩狗的欲壑要好。


    隻是他這剛從賈珠那裏碰完軟釘子迴來,碰見賈璉坦坦蕩蕩又討喜的行事風格,薛虹立時覺得更加可親。


    不管原著中描寫的如何,反正薛虹是覺得眼前這個賈璉值得一交的。


    “爺,你看。”


    薛虹這兒正走神呢,棠九悄悄拉了拉薛虹的袖子,又瞧了瞧賈璉的屋子,棠九那小眼神薛虹一看就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爺你看,璉二爺的書房著實比珠大爺的氣派多了,難怪他話裏話外總是那麽陰陽怪氣的,隻怕私心裏不知怎麽羨慕嫉妒恨了。


    薛虹暗笑,便又沉下心思好好打量了賈璉的書房一番。地方大咱就不說了,略一打眼,隻見這書房之內裝潢的那叫一個高大上。別的不說,單單是屋裏這一套上等老榆木打造的家具就已經價值不菲,更不用說桌上擺的文房四寶乃至鎮紙、筆洗之類,大多出於名家之手,不是鑲金的,就是玉雕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最令薛虹意外的是賈璉書櫃上的藏品。


    什麽經史子集,四書五經之類常見書目且不論,且說那書架上藏世孤本、話本遊記、名人傳記之類,種類繁多,俱是不可多得的好書。


    饒是見多識廣的薛虹隨意翻開幾本,也不禁嘖嘖稱奇。


    就賈璉這個書房,隻怕愛書者進來都會不舍離去,也難怪賈珠會那麽陰陽怪氣的,不管是張家藏書頗豐也好,還是大房得寵,有意偏疼賈璉也罷,總之賈璉這裏的藏書已經到了讓薛虹愛不釋手、目不暇接的地步。


    “璉二哥哥,這些書……我可以借閱嗎?”。


    早知道薛虹於讀書上有大才,看他對書本的喜愛,賈璉一點也不意外,笑道:“這值得什麽?我這裏的書雖多,卻大多都是手抄本,真正的孤本遺跡都是在舅舅們手裏的。虹兄弟若是有興趣,拿去看就是了,不必客氣。”


    其實在這個年代,真正愛書的人,對於孤本遺跡是跟吝嗇的,生怕被別人看了去,傳揚出去壞了其正本價值,或是破損了髒汙了什麽的。


    今見賈璉如此大方,薛虹不得不想,難道是賈璉手裏還有更珍貴的書籍?或者他對於書本什麽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好吧,無論是因為什麽,反正賈璉的慷慨是薛虹的福氣。他仔細挑選了幾本感興趣的書籍,又施禮謝過,又和賈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交談之下薛虹發現,賈璉是個極健談且心思活絡的人。


    他明白自己對於讀書其實並沒有什麽天賦,但在母親的半強迫下,他也不得不用功,雖然收效甚微,但是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勤奮努力地做著學問,權當是對母親盡孝道。


    隻聽他歎道:“我是於科考上不執著的,心裏總想著捐官。


    但我既不是貧窮人突然發財,富而不貴,美中不足,需要捐個功名提身價,又不是三年大比,年年落第,實在年紀大了才不得不捐官出仕,以謀出路。


    如今我年紀這麽輕,家境又這麽富貴,不想著刻苦用功,從正途上巴結,卻心心念念隻想捐官,豈不是沒出息?


    所以就是明知道家裏有好門路能謀到實缺,在父母和舅舅們跟前我是連捐官的捐字都不敢提的,且混著,隻好等考上了秀才後再尋機會展抱負了。”


    薛虹笑道:“璉二哥哥可別妄自菲薄,怎麽落榜一次就對讀書失了信心?俗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科舉之路長著呢,怎可妄下定論?再說,做官也不急於一時,以哥哥的才幹和出身還怕以後沒有官做得?”


    賈璉卻是連連搖頭:“都說你是個神童,世事洞明,怎麽也說這樣的孩子話?我是不是讀書的材料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你知道,我們賈家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可近幾年的光景卻越來越不好,隻不過外表好看而已。我是榮國府的長子長孫,怎可不為家族著想?


    我是要做官的,還要做好官,這樣才能光宗耀祖,重振家聲。隻是……哎,隻能怪我不是念書的材料,我若有珠大哥哥一半的才學,也不至於這麽煩惱了。


    誰不想科舉出仕,名正言順?這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真的年年落第,一拖再拖,影響了仕途不說,能做的事做不成,那就真的枉稱了榮國府的長子嫡孫了。”


    聊到這裏,薛虹不止要對賈璉刮目相看,更是產生了幾分真誠的敬意。


    賈府說起來是國公府,赫赫揚揚,富貴榮華,其實傳到這一輩,賈府在京中的地位到了如今已經是很尷尬的了。


    在大清,能稱得上“國公”的,按常理,那必須是愛新覺羅的宗室才可獲封,分為四個等次,乃是奉恩鎮國公、奉恩輔國公、不入八分鎮國公、不入八分輔國公。


    而大臣的爵位自然是公侯伯子男等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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