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焦急的聲音同時響起,隻不過一道沉穩而有力,一道卻有些虛弱無力,而且很是急促。


    月兮沒有理會白朝風的提醒,反而迴身饒有興趣望著剛醒過來的秦寒,詫異的道:“你在叫我住手?”


    秦寒一手杵地,跪起身來,臉色有些異樣的潮紅,嘴角還有些許的血跡,他吃力的指著那朵奇花急促的道:“寒月……火蓮……,是我的,我……我先……發現的……”


    沈碧榮一臉古怪的道:“小兄弟,你說這個寒火雪蓮是你的,我沒有聽錯吧?”似乎這是句很荒誕的話語。擺在麵前的事實是,修行界執牛耳的落霞派弟子有三人在場,其中一人還是落霞九子中的風行子,自己和月兮也是落霞派新生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換做任何一個門派的優秀弟子站在這裏,說這樣的話之前也要掂量掂量。如今一位身無絲毫道行的凡人少年,竟然敢這麽說,在他看來實在是荒誕至極。


    一旁的白朝風伸手阻斷了沈碧榮,平靜的看著秦寒道:“這位小兄弟,你叫這朵花什麽?。”


    秦寒小心的道:“寒月火蓮啊,我尋找它已經三年了,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我就開始爬山,總算讓我找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找它很辛苦,你們還好意思跟我爭嗎。


    白朝風道:“不錯!此花就是寒月火蓮,可是你從哪裏知道它的,還有你知道它有什麽用嗎?我看你不過十三四歲,身體靈脈未開,又非是我輩眾人,你可知此花反而會害了你!。”


    秦寒道:“我從王大夫的《山海經?奇物篇》看到的,王大夫說寒月火蓮能治療我父親身上的寒毒。”


    白朝風點點頭道:“王大夫…?凡俗中亦有奇人啊!不錯,寒月火蓮在《山海經》裏是有記載,此花也確實是一切寒物的克星。可是那位王大夫沒告訴你寒月火蓮乃是洪荒異種,炙熱無比且藥性極強,尋常人別說是采摘,就是觸碰一下也必死無疑!若無七星巧蓮搭配就算我們等貿然服用,也會有烈火焚心之險!”


    聽到白朝風這麽說,秦寒一顆心沉了下去,呆呆的說不出話來。眼前這三位道骨仙風,而且聽他說自己是修行之人,想必和府裏的劉仙師一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想來不屑欺騙自己這一無名小子。寒月雪蓮無法采摘、父親的病又當如何?想到這裏眼淚不由地流了下來。


    “父親的病怎麽辦,王大夫又為何要欺騙自己?上月他說父親寒毒已入五髒,是否也是假的”一時間各種念頭紛至湧上心頭,氣急之下,覺得整個人仿佛置於烈火中一般,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落到寒月火蓮前方一尺處的小坑,慢慢滲了下去。


    秦寒眼前一黑,又要軟了下去,隻是他並沒有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白朝風左手手輕輕一揮,一團柔和的雲氣早已托住秦寒,沒讓他摔倒在地。


    眼前一花,秦寒手心了多了一枚淺黃色丹藥,丹藥拇指大小,蘊著淡淡的霞光,清香撲鼻。


    月兮淡淡的道:“你雖未觸碰賜花,但身體已受火毒所侵。此丹名為太乙丹,可解百毒,你速速服下,自可解你體內之毒。剩餘藥性日後對你亦有所幫助,也算是對此花的補償,至於寒月火蓮,你取之無用,反而易招來禍患。”


    “啊,好熱……”身畔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隻見青玉整個人蜷縮起來,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滿臉通紅,似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秦寒看著手中的丹藥和一臉痛苦的青玉,忍受著心裏炙烤的痛苦,臉上出現猶豫與掙紮的神色。杵在地上的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拳頭,旋又鬆開,再握緊,如此重複三次後,秦寒眼中浮現決然之色。想起平日的父親的叮囑及與青玉一起的種種,秦寒深深吸了口氣,艱難的轉過身把手中的丹藥喂向青玉的嘴邊.


    而這一過程也全然落入,白朝風、月兮、沈碧榮三人眼中。三人神色各異,白朝風無奈,月兮冷漠、反倒是沈碧榮一臉緊張。看到秦寒的動作,白朝風眼中流露出詫異之色,月兮神情依舊是那麽冷漠。


    “慢著…你是不知道此丹的珍貴之處吧,太乙丹可是用百年以上黃精、朱果搭配數十種珍貴藥精心材煉製而成,不僅可以肅清你體內的火毒,還足以讓你鍛筋易骨,就算不踏上仙緣也能長命百歲。而且你若把藥給了他,你將承受火毒侵心之苦而死。”沈碧榮似乎無法理解秦寒的做法,提醒道。


    聽到此話,秦寒楞了一下,臉上痛苦之色愈發深重,但這並沒有改變他的決定。淒然道:“青玉待我如兄弟一般,我怎能枉顧他的性命,父親也不會允許我這麽做。隻是父親的病…”此時就連一臉漠然的月兮也出現了驚詫的神色。


    “胡鬧!”白朝風淩冽的看了沈碧榮一眼,責備道。白朝風手輕輕一揮,秦寒手中的丹藥化為整齊的三塊,對著秦寒溫和的說道:“沈師弟胡鬧,還請小兄弟莫放在心上,此丹分為三份,其中兩份你與地上這位小兄弟服用,自可解除你二人體內之毒,剩餘一半你收好,迴家讓你父親服下,他所受寒毒,亦可解開。”


    聽到手中的丹藥可以治療父親的病痛,秦寒心裏一陣狂喜,而且自己與青玉也能活下去,心裏哪還會有怨氣。隻是一時間的大起大落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揚起的山風讓他靈台一涼。這才清醒過來連忙把其中一塊太乙丹喂入青玉口中,看到青玉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人也酣然睡去,跟隨王大夫學醫不短的秦寒知道,青玉已無大礙,從袖裏取出一塊手帕把丹藥包好,謹慎的放入懷中。方才把最後一塊丹藥放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猶如一股清流散道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暢。身上的痛苦消失的無影無蹤,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秦寒連忙站起身對著月兮和其他兩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仙子,多謝兩位仙師。”


    看著秦寒先救人再藏藥後救己,白朝風暗自點了下頭道:“你心地善良,不顧自己安危,真的很好。而且你不必謝我們,按理說,此花是你先發現的,是我們占了你的便宜。”說話間,“哢擦……”寒月火蓮上傳出一聲異響,像是什麽裂開了一般,花朵上的金光突然急速膨脹。


    白朝風臉色一變,急聲道:“不好,此花即將盛開,碧榮師弟你速送這兩個孩子下山!”


    沈碧榮雖然平日裏喜歡嬉皮笑臉,但是對這位白師兄卻頗為敬重,知道這位師兄向來說一不二,連忙應聲答應。身形一晃,兩隻手,一手提著秦寒,一手抄起仍在昏迷的青玉,祭出自己的法寶,一把青色仙劍。縱身踏上,化作一道青光往山下去了。


    平生第一次處於如此的高空急速飛行,就算平日裏再淡然的秦寒也不禁雙眼緊閉,小臉煞白,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剛張開想要大唿的嘴巴卻被迎麵貫進來的風,嗆的直咳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額,抱歉,我沒注意。”注意到秦寒的窘狀,沈碧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連忙利用靈力支起一個護罩,擋住迎麵的勁風,這才讓秦寒緩過氣來。


    其實也就是幾個唿吸的時間,三人就已經來到了山腳。沈碧榮沒有落下法寶,把秦寒和青玉兩人放到鬆軟的雪地上,就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了。


    突然腳踏實地了,秦寒反而有些立足不穩,頭暈目眩的摔倒在青玉身上。看著一望無際的藍天,迴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實在猶如夢一般,若不是懷裏的太乙丹還散發出幽幽的清香,秦寒一定會以為這就是一個荒誕的夢。隻是今日的奇遇並沒有勾起秦寒對修行的好奇和興趣,那三位落霞峰門徒所展現出飛天遁地的神秘力量,在這位十三四的少年看來就如天上的太陽一樣遙不可及。實在是不如好好讀書,考取個功名,讓父親過上好一點日子來的實在,父親的病能治好已是天大的恩賜了,其他的他從未奢求過。


    當時的情況,若是換做青玉的話,他一定高興壞了,定會央求著向那三位修行者拜師吧。不知道為什麽秦寒總覺得峰頂那三位比府裏那位劉仙師厲害太多,雖然他也隻是遠遠的看過那位劉仙師一眼而已。


    “嗯……”背後傳來有些痛苦的呻吟,秦寒才突然想到什麽似得跳了起來。可憐的青玉又一次被陷進了雪地裏。


    秦寒連忙把青玉扶了坐起來,抓著青玉的雙臂使勁搖晃了幾下,嘴裏大聲的喊著:“青玉,醒醒,青玉……”


    “別搖了……行嗎……我快散架了”青玉半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道。


    “呃……,你終於醒了啊。”秦寒道。


    青玉拍了拍仍然有些刺痛的腦袋,有些茫然的道:“怎麽迴事,我頭怎麽會這麽痛?我們這是在哪兒?”


    秦寒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青玉茫然的四處看看,奇怪的道:“我們不是在山頂采藥嗎,怎麽突然又到山腳來了?”


    “采藥!對了,寒月火蓮采到了嗎?”想起兩人此行的目的,青玉聲音一下子拔高急聲道。


    看到青玉如此關心寒月火蓮,秦寒也甚是感動,道:“青玉,你別急,聽我說……”


    “……,那位叫沈碧榮的修士把我們放下後就急忙離去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當下把山頂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跟青玉說了下,中途自然免不了青玉問這問那的。


    話語結束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青玉臉上扭頭呆呆看著遙遠的山頂,臉上帶著淡淡的失落,而秦寒則是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一臉的迷茫。漸漸西沉的太陽拉出長長的餘暉,照射在兩位少年英俊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


    最後還是青玉先迴過神來,向秦寒問道:“把那太乙丹給我看看吧。”


    秦寒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丹藥,遞了過去。青玉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著的手帕,看著手帕中心那顆淺黃色的太乙丹。閉上眼睛,輕輕的吸了口氣,耳鼻間盡數傳來淡淡的清香,直入肺腑。一時間四肢百骸說不清的舒坦,連頭腦中的刺痛都仿佛好了。


    “果然是仙家,寶貝啊,秦伯的病有救了。唉,你咋就不跟他們多要幾顆呢?聽你的描述,咱們那柱寒月火蓮可比這丹藥珍貴多了。”青玉戀戀不舍的把丹藥遞給秦寒,有些惋惜的道。


    秦寒笑了笑,道“那位仙子能給我們丹藥,救下我倆性命,加之父親的病已有了著落。我已經覺得足夠啦,你想要是遇到壞人…仙人之中也有壞人吧。”


    青玉愣了一下,頹然道:“你說的也對!”


    秦寒看了一眼快要墜山的太陽,道:“走吧,青玉,該迴府了。太陽快落山了,再晚就得摸黑走路了。”


    青玉望著一望無際的白色原野,呻吟道:“噢,老天爺……”


    兩個半大的身影互相攙扶著,在深深的積雪裏,向著青府的方向,緩慢走去。潔白而又寬廣的雪地上,兩串深深的腳印,一直延伸著,仿佛沒有了盡頭……


    “青玉?”


    “嗯”


    “問你個事,你知道王大夫是哪裏人嗎?”


    “嗯……,我想想,聽我爹說,有一年我娘生病了,遍尋了青州城的名醫都沒有治好。但是被那位路過的王大夫,一副藥就治好了。家裏人都很感激他,就請他在府裏住下了。”


    “這樣子的啊……”


    “嗯,想起來了,王大夫就是你和秦伯進府的第二年來的,對了,你怎麽突然對他有興趣了?平日裏不是你不是老往他那裏跑嗎?”


    “沒什麽,我就是隨便問問……第二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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