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王城之後,白給一直顯得十分低調。


    他的名字在王城過於出名,以至於他與蘇有仙一同在王城西十二街閑逛的時候,不得不隱姓埋名,假稱自己叫作白拿。


    繞過了地神祠堂,白給在外麵看見了一群穿著僧袍的僧人,望著地神祠堂,滿麵佛光,似乎很想要感化裏麵拜神的平民。


    其實夏朝並沒有多少鬼神類的信仰,這裏的人們拜鬼神,多還是表達自己對於天地的一種敬畏,若真把什麽人堵在家裏麵,問他們信不信神佛,那人多半是搖頭。


    拜鬼神的人不信這東西,可外麵看熱鬧的僧人卻很入戲。


    甚至其中一人已經開始感慨。


    “嗚唿哀哉,此地竟是佛光不能普照之地,人們何其可悲,居然要供奉妖魔,祈求妖魔庇佑……”


    “阿彌陀佛,師兄所言極是,不過相信在未來的不久,佛光必然普照整片大地,讓大地每一個角落均徜徉在溫暖祥和之中,那時候,人們便會明白,佛的慈悲。”


    言罷,他們又偏過頭,帶著一臉說不出的鄙夷,望著街那頭的幾名穿著樸素,甚至有些破爛的道人。


    他們在城中給人算命。


    有些收些銅板,有些銅板也懶得收。


    這種不懂得可持續發展的行為,在僧人們的眼裏,顯得有些古板而可笑。


    “再過些時候,這些神棍們隻怕便活不下去了吧。”


    “無甚,日後讓他們來咱們寺廟,度化他們即可。”


    這四名僧人的旁邊,有一個小僧彌,約莫四五歲,看上去像個瓷娃娃。


    他指著那幾名道人,嫩聲嫩氣地問道:


    “師叔,那些就是方丈嘴裏麵的苦行僧嗎?”


    一旁油光滿麵的和尚鄙夷道:


    “不是。”


    “但苦行僧跟這群家夥差不多,自己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還整天悲天憫人,四處行善,身上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多久洗一次澡,簡直敗壞佛門聲譽!”


    “再過些年頭,就該讓佛陀,將那些給佛門臉麵抹黑的人,逐出佛門。”


    小僧彌精致的小臉上露出了悵然若失的神色。


    “可是……”


    “靈童哥哥說自己日後也會苦行十萬裏,他也要被逐出佛門嗎?”


    那和尚不說話了。


    他心裏有想法,但關於靈童的事情……不能妄議。


    蓮無心是佛門未來的希望,天生佛心通明,三歲識字,五歲時候便已經將佛家萬卷藏經全部爛熟於胸。


    修行方麵,蓮無心更加是天賦異稟,無論是速度還是根基,都遠遠超過了尋常的佛門弟子,被南朝的佛陀親自授予了靈童之位,是未來佛教的希望。


    他一個普通寺廟的僧人,此時借著重明宴的機會來夏朝走走,縱然對於靈童的說法與想法極為不屑,可他明白目前南國佛教的運作機理,看似他們已經成為了民間百姓的信仰,始終被緊緊操控在王權的手中,在那些王權麵前,所謂的佛教……不過是一條被豢養出來的狗。


    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觀念漸漸滲透進入了佛門。


    靈童就是靈童,隻要他還在那個位置上,放個屁都是高深的佛法。


    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白給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冷然。


    現在的佛門……早已經不是當年聖人時代那個佛門了。


    嘴中倡導讓人無欲無求,方下塵世間的一切,遁入空門。


    然而空門之中,一點兒不比塵世幹淨。


    或許那些真正秉持佛教精神的僧人,早已離開了南朝,徒步苦行。


    畢竟他們的佛,不在南朝。


    看著眼前的這些僧人,白給忽然覺得一陣說不出的惡心,他拉住了蘇有仙的手,快速從地神祠堂麵前走過。


    “以前總聽聞南朝有四百八十寺,佛音浩蕩,普渡世間,現在看來,似乎南朝又是另外的一番模樣。”


    蘇有仙微微迴頭,看見身後有個矮胖的油膩僧人,還在盯著自己的屁股一直看,目光的貪婪不加掩飾。


    男人看女人,本來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她這種容貌身材的女人。


    以往夏朝許多女子上街,尤其是夏日,穿著會略顯暴露,便是故意露出一些風光與人欣賞。


    滿足一些人的眼福,也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


    畢竟,天生麗質不拿來秀,留著過年嗎?


    可這種事情一旦出現在了僧人或者道人的身上,便顯得格外惡心。


    畢竟,他們的人設和標簽便是出家人。


    未還俗之前,不近女色是他們給自己立下的規矩,而如今自己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還要在世人麵前裝作一副清高模樣,屬實讓人覺得虛偽至極。


    晃蕩了一圈,白給拐入了一家精致的飾品店,裏麵的客人大都是俊男靚女,城中富貴,身上珠光寶氣,似白給二人這般樸素的極少。


    殿門口看書的老板,瞟了一眼白給,眼底流露出一抹精光。


    他開店很多年了,本事沒有,眼光卻有些毒辣。


    白給這樣的人,看上去並不富裕,逛店也多是逛逛,可身上那股從容的氣質以及身邊女人的容貌氣質,足以看出很多不凡之處。


    這樣的人,肯定不是窮人。


    再者,從他們身上樸素的衣著來判斷,這種人一般不會進入珠寶店之類的地方,除非……他們是真的想買。


    ……生意來了。


    他立刻放下了手裏麵的書,無聲無息走到了白給和蘇有仙的身邊,笑眯眯地看著二人說道:


    “不知這位公子,想要為姑娘購置些怎樣的配飾?”


    白給好奇地看了店老板一眼,這家店並不是沒有小廝,自己與蘇有仙穿著已經很樸素,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有錢人。


    “您是……”


    那老板微微躬身,滿麵笑容。


    “玉軒閣的老板。”


    白給點頭笑道:


    “老板店裏有什麽比較好的發簪麽?”


    大年時候,他沒有給蘇有仙準備禮物,雖然蘇有仙不甚在意,但白給卻覺著過意不去。


    禮尚往來嘛。


    店老板聞言又問道:


    “那……不知公子大概想要什麽價位的?”


    白給聞言挑了挑眉毛。


    這家夥,挺會做生意。


    眼前這家店並非尋常的首飾店,裏麵賣的東西多不便宜,有些甚至過於名貴,為了避免顧客臉上不大好看,所以提前問好心裏價位,就不至於迴頭看商品的時候,落了顧客的顏麵。


    白給想了想迴道:


    “從最貴的開始,都帶咱們看一看吧。”


    聽見白給這話,那老板笑得更歡快了。


    他揮手,對著白給和蘇有仙說道:


    “客人……這邊兒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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