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五境的強者,杜安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


    他不能接受。


    但……事實已經成為定局。


    屁股上的那把剪刀並不致命,胸口上的劍也不致命。


    真正讓他失去生命的,是那兩道不知何時刺入了他鼻孔的劍影,貫穿了他的大腦,他的頭顱。


    杜安遠這一次沒有看見白給什麽時候出的劍。


    他倒下之後,蘇有仙望著遠處狼藉,眸中慌亂,她丟下了手裏的劍,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嘴裏大聲唿喊著白給的名字。


    四處都是木石碎片,高大雍沉的林木在方才杜安遠的全力一擊下像是紙糊的一般,更何況白給那完全沒有經過修行的身體?


    蘇有仙慌了神,心跳速度極快,她望著地麵的狼藉,腦子一片空白。


    白給會不會……死了?


    風吹來,塵埃散盡,她才覺得身上冷。


    沒有白給的屍體。


    她目光側移,看向了不遠處的一道灌木叢。


    蘇有仙緩緩邁步過去,顫抖的手撥開了枝葉,忽然麵色通紅地後退幾步,咬牙道:


    “你……”


    “你沒事吧?”


    灌木叢裏麵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而後便聽見了白給憤恨咒罵道:


    “這個老不死,肯定是報複!”


    “赤裸裸的報複!”


    他身上有耳靨給予他戲簿的保護,所以方才那一擊其實並沒有傷害到他。


    但是他脫了一半的褲子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爆炸之後的沙石飛濺,木屑衝擊,讓他的褲子徹底作廢。


    本來他考慮到自己非同小可,擔心驚擾到蘇有仙,所以才一個人趁著塵煙彌漫,偷偷躲進了灌木叢。


    “田填恬,把你外麵褲子脫了扔進來!”


    正在清理自己的兵器的田填恬聞言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盯著白給所在的那道灌木叢。


    “不可以。”


    “豐大人說過,在夏朝隨便脫褲子是犯法的。”


    白給罵罵咧咧道:


    “三串糖葫蘆!”


    田填恬聞言,瞪眼道:


    “我田填恬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絕對不會為了……”


    “三十串!”


    “你等一下。”


    田填恬脫下了自己外麵的褲子,遞到了灌木叢,嘴上嘀咕道:


    “迴頭我要是被豐大人抓起來了,你可要幫我說話!”


    白給三下五除二穿上了有些寬大,又有點短的褲子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一邊抖了抖腿,一邊疑惑道:


    “風大人?哪個風大人?”


    田填恬撓頭道:


    “豐南大人呀!”


    白給聞言一怔,旋即眼神閃爍。


    “你了解他嗎?”


    田填恬搖頭。


    “不了解。”


    “那你幹嘛叫他大人?”


    “因為他的牌子。”


    “什麽牌子?”


    “身份牌。”


    白給捏了捏太陽穴,迴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是什麽?”


    田填恬又搖頭。


    “不知道,反正是很厲害的牌子,我們的身份牌都是特殊木頭製作的,而他的牌子卻是鐵打的,上麵還畫了一個賊難看的人臉……”


    “長得就好像……嗯……對,長得跟他一樣。”


    “牌子背後還寫了兩個字,好像叫……林*。”


    白給聽完,臉上寫滿了問號。


    “林什麽?”


    “林*。”


    “你再說一遍。”


    “林*。”


    白給眼神茫然,他偏過頭看著一旁俏臉仍舊泛紅的蘇有仙,問道:


    “蘇姑娘聽懂了嗎?”


    蘇有仙搖搖頭。


    田填恬低頭不好意思道:


    “其實我不認識那個字。”


    “怪怪的,像蛋不是蛋,像走不是走……”


    白給心頭一動,說道:


    “你能寫出來嗎?”


    田填恬腦袋邊兒上有燈泡閃爍,他拿起了地麵上的樹枝,寫下了那個字。


    疋。


    林疋。


    白給眼色微變。


    林疋,那不就是一個楚字?


    難道豐南……是楚江王的手下?


    微微搖頭,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帶著二人一邊向著祭壇走去,一邊問道:


    “不是讓你們走嗎?”


    “還迴來幹什麽?”


    田填恬認真迴道:


    “你死了,誰給我買糖葫蘆?”


    白給扶額。


    要糖葫蘆不要命……行。


    他歎了口氣,又側目望著蘇有仙。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蘇有仙沒有迴答白給,而是反問道:


    “如果他追的是我,你會來救我嗎?”


    白給微微怔然,旋即沉默了下來。


    蘇有仙唇角輕勾,露出了勝利者的表情。


    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你是我的上司,我救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白給聞言十分真誠地說道:


    “謝謝你,蘇姑娘。”


    頓了頓,他又與田填恬道了聲謝。


    二人能冒著生命危險迴來找他,本身便是極大的恩情。


    迴到了祭台,妖丹已經光芒黯淡,看樣子很快力量就會祭台上吸收殆盡,白給從前讀過的書多,但也沒聽說過這個世界有什麽邪神之類的東西,所以……他其實並不清楚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過,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


    ——不要讓你的敵人做他想做的事情。


    那些穿著星月長袍的人似乎正在作法,看見白給三人上來,他們雖露出了驚駭的目光,可仍然待在原地未動。


    與白給交換了一下眼神,蘇有仙立刻出手,拔劍刺出。


    鋒利劍氣劃過,斬斷一人頭顱,這時候變故頓生!


    其他人仿佛因為儀式失敗,腳下的陣法陡然彌漫出了黑氣陣陣,那些剩下的人便在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聲之中,漸漸從黑袍裏麵消失,化作一灘又一灘腥臭的血水!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三人,白給趕忙拉了傻住的蘇有仙一把,三人快速後退了數十步,遠遠看著前方,等待黑霧散盡。


    那妖丹似是具有自己的靈智,瘋狂吸收著先前散給祭台的力量,讓祭台震動,嗡嗡作響,而祭台似乎也活了過來,努力和妖丹爭奪著力量!


    那些還未散盡的黑色霧氣之中發出了淒厲鬼嚎聲,恐怖異常,三人仔細盯著又逐漸凝聚的黑霧,猛得看見裏麵竟然出現了一個淡淡虛影,張牙舞爪,獠牙外露,口如血盆!


    那道鬼影散發出了可怕的氣勢,竟然隱隱有破入五境的趨勢!


    白給與那兇鬼對視,忽然邁步朝前,指尖劍影繚繞,刺破空氣的阻隔,迸發出了一道龍吟聲!


    此劍,竟隱約具有了燕第十四劍的兩三分神意!


    噗!


    好似穿過血肉,那聲響發出時,還伴隨著惡鬼嘶吼!


    它放棄了與妖丹抗衡,猛得朝著白給撲來,麵色兇悍瘋狂!


    錚!


    蘇有仙拔劍,梨花漫天,她上前一步,劍鋒自白給耳畔擦出,上劍芒似白月,擋下了惡鬼的攻擊!


    “桀桀……”


    對方發出了奇怪而神秘的笑聲,而後在眾人眼前緩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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