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將畫像倒過來看,他便看到了與正麵一樣的畫像,再以手捂著下半部,卻是一個眉眼細小的中年人。


    老人看他看出了端倪,笑道:“老夫最得意的就是這副畫作。一正一邪同處一畫,就是希望有一天有人能窺破此中玄妙。”


    “這人才是現在的糧官?”劉三看著中年畫像說。


    “是的,他就是當年杜將軍軍中監軍,叫陳伯仁。他被這位義士教訓後,懷恨在心,與石崇謀劃,策劃了那起失火案,陳伯仁報了私仇,石崇得到了數萬石糧食,可憐那些義士被困活活燒死,死後還被定罪,訂在恥辱柱上,天理何在啊。”老人說到激動處,連連敲著手中的拐杖。


    “老人家,您這副畫怎麽在石崇府中?”劉三不明白,如此重要的畫作,老人怎麽會將他交給石崇。


    “是我那個不肖子偷去的。”老人說到不肖子,氣得吹胡瞪眼。


    “他是石崇府裨將?”劉三問。


    “你知道他?”老人吃了一驚。


    “他與石崇的一個小妾私通,我就是從他那兒得到的畫像。”劉三據實而言。


    “孽障,孽障。”老人連說幾聲孽障後就氣喘籲籲。


    “爺爺,您先別生氣。”李晟扶老人坐下,替他錘著背說,“您老就給我們說說當時那生了什麽事。”


    “那時發生了什麽事?”老人坐在椅子上,下巴支在手中拄著的拐杖上陷入沉思。


    那時的他是個窮書生,得益於荊州繁榮經濟,他在商貿區開了一家書畫店。杜預喜書畫,商貿區有數家書畫店,他常光臨的就是自已的翰苑書店。


    因為杜預是翰苑書畫店的常客,想與杜預結識的眾人自然也常常光顧書畫店,生意漸漸好起來。


    杜預因為進京述職,期間常來的是他的妻舅王路。王路並非讀書人,但他每次來總要購些書畫。他雖覺有異,也沒問。有一天,他沒來,派手下的來,還是常買的那些字畫。


    他終於忍不著詢問:“官爺,您也喜歡這些字畫?”


    沒想到來人笑了:“我們大字不識幾個,沒這雅好。是杜大人離開時叮囑王大人按期前來購買,今兒大人有事耽擱了,就派我來。”


    “那時我才知道,定是杜大人知我生活窘迫,杜大人以此方式周濟,給我留足臉麵。”老人自語著,臉上是欣慰神色。


    “後來呐?”李晟問。


    “後來,都是我當初鬼迷了心竅,想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參軍。他遊手好閑,吃不得苦,第一次進的杜大人軍營,但被王路他們以屢犯軍紀之由,報杜大人清退了。杜大人治軍嚴明,凡被清退的士兵再難入伍。就在我無能為力時,這個陳伯仁卻主動找上門,說他能讓我兒子入伍,還能官運亨通。我當時就想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對他是百般奉迎,言聽計從。都是私心作怪呐。”老人重重在地上頓著拐杖。


    “陳伯仁開出了什麽條件?”劉三問。


    老人的兒子現在是石崇的裨將,他的確官運亨通。石崇府的裨將就是府中護衛統領,比軍中將軍還牛皮,就是如此,他還不滿足,盯上石崇愛妾了,並與她私通,可見,這人並不知足,且有點小手腕。


    “要說條件也不為過。”老人說,“他說杜將軍善待下屬,將軍臨行還叮囑下屬光顧我的生意,來而不往非禮也,讓我去犒勞大夥。”


    老人的眼中泛起淚花,他記得陳伯仁在王路按時會來買畫的那天帶自己的兒子去采購的犒勞品,無非就是此家常酒肉。王路這此還是沒能來,來的是上次那位軍卒。他便一定要隨軍卒前去犒勞大夥。軍卒初時不願,後來經不起他再三央求,就答應了。


    現在想來,也許當時是自已以“知恩不報非君子”一語打動了軍卒,他們都是仗義之士,重的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他跟著兵卒來到軍糧倉,看著壯觀的糧倉,終於明白,民間關於羊錚軍糧儲存夠守軍吃十年的傳說並非虛假。


    王路因兵卒帶外人來此有違規定,狠狠責罵了不守規的兵卒,但看他因一番好心惹出禍事而惶惶不安的神情,便留下了菜肴,讓他盡快離開。


    他不敢停留,匆匆離開,在離開時,他看到了自己兒子尾隨而來的身影。


    後來,他再沒見過王路或他派的人來購買字畫,初始以為是王猛怕他再做這此有違軍規的知恩圖報傻事,不再光顧。他雖對自己的魯莽行為懊惱,但也沒多在意。


    後來兒子如願入伍,他當兵後就讓關了書畫店,還為他置辦了這處宅院養老。兒子的孝心感動了他,但他搬進後卻發現自己被軟禁了,這種不正常的舉動,讓他多了心眼,有一次在兒子與派來守衛的人閑聊中,他聽出了端倪,知道糧倉失火,王路等人被燒死,還被朝廷定了重罪。


    “前後細思一番,這事應該和陳伯仁有關,我就作了這副畫。”老人看著眼前的畫,“我那個不孝子,他野心足夠,但卻不學無術,我就告訴他,這畫是祖傳的,其中藏有天大的福祉,隻是我還沒能參悟透,讓他好好保管。沒想到,他以此贈給相好的。天意啊。”


    劉三聽出來了,老人隻是懷疑,並無真憑實據。他的兒子應該知道的更多一點。


    “這個陳伯仁好賭。我會會他。”李晟說。他在和泰嵐清、1號相處的日子裏,對1號的特異功能很好奇,這是他學不來的,但他卻跟泰嵐清學到了不和特異功能人賭的絕招,正好用來試試。


    “老人家,打擾了。要相信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劉三起身告辭。


    “如果那個孽障真有罪,還請二位看在老夫的薄麵上,留他一命。”


    劉三迴頭看著老人,他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陳伯仁的幫兇,不誅天理難容。


    “老先生,恕難從命。”劉三朗聲說,“您如果不想再受良心折磨,就忘記發生的一切吧。”


    李晟迴頭看到了老人眼底的淚,不由歎了口氣。


    劉三看了他一眼說:“慈父多逆子。他如果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也不至於被軟禁此處多年不得出門。他現在就是個活死人。”


    ......


    張三和謝琛調查並無實質進展,但他們得到一個消息,石崇的愛妾和裨將私奔了。石崇大怒,嚴令盤查,手下的人都小心翼翼,唯恐無故牽連。


    “裨將應是陳伯仁推薦的,他這段日子會在家安穩幾日。”劉三對李晟說,“你想在賭坊鬧出的動靜正是好時機。就讓他主動找你。”


    “這個主意好。”李晟因劉三讚成他的釣魚計劃很高興。


    “李晟哥去,怎麽能少了我。”謝琛說,“賭我不會,但興風作浪總是會的。”


    “你們的任務是釣出陳伯仁,不是賭。明白?”


    “知道了。”二人說完就離開了。


    “這二小子真不是省油的燈。”張三看著二人背影說。


    “咱們去找逃跑的二人。那個裨將應該知道不少石崇的事,賈兮辰肯定不會放過他,杜預也不會。”劉三說。


    “我二人在此,別人想得手,難。”張三笑嗬嗬起身道,“心動不如行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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