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聲不響出現在她身後的轅生絕微笑:“懷夫人風貌無雙,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呢。”


    她迴頭看了一眼,發現懷溯存在五步之外,與任院長聊得正投機。


    轅生絕見她這樣的動作,不禁輕輕哼笑:“怎麽,懷夫人怕我麽?”


    她不悅的壓低聲音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轅生絕聲音也低下去:“我並沒有做過什麽,為什麽夫人對我卻如此提防?難道夫人過河拆橋,自己心虛了?”


    什麽過河拆橋!懷溯存又不是因為他們提供的那個假身份才決定娶她的,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傾心於她了好不。


    她嗤了一聲:“別說什麽過河拆橋,你盡可以去跟懷溯存說明我的假身份。我倒是好奇,您這麽大模大樣地在帝都來來去去,就不怕身份暴露,被人淩遲處死嗎?”


    轅生絕言笑晏晏:“我並沒有想要威脅夫人的意思。但是夫人如果想要反過來威脅我,也是不成的。夫人,我敢放任你自由自在,就一定不怕你到處宣揚我的身份。但是夫人,我帶著善意而來,您一定要拒我於千裏之外嗎?”


    善意?革命黨跟帝國坐的就不是一條船,他們能有什麽善意?盯上她,還不是想通過她挖挖懷溯存的根基。


    花火原神色充滿懷疑。


    轅生絕湊近前來:“夫人,如果我告訴您有人想殺您,您可信?”


    她警惕地退了半步:“你說誰?你自己嗎?”


    “當然不是,夫人對我誤解甚深。”頓了頓,他又說:“我隻是想小小地證明一下我們對夫人很有用處而已。


    “夫人既不願相信我,那我們來說點兒別的好了。有句話也許您不愛聽——懷閣下或許是個好將軍,但他是不是一個好丈夫呢?他是真的愛你所以娶你呢,還是因為大選將至,必須娶一個女人,剛好被你撞上了呢?”


    她頗有自信地迴答:“第一,這不關你的事。第二,我相信他。”


    “就算他現在是真的愛您。但他的愛能持續多久呢?有一天他朝三暮四的時候,難道您不需要有人幫助嗎?”


    他還真的是有恃無恐的蠱惑人心,隻可惜,她不吃他這一套。


    花火原很硬氣地說:“就算我需要幫忙,也不會找你們。”


    轅生絕笑問:“那您能指望誰?這場晚會上結交的朋友嗎?別傻了,她們不過是看在您懷夫人的身份上才說上兩句話。要是懷閣下另結新歡,誰會幫您?誰又敢冒著殺頭的風險跟如今最有權勢的軍團長作對?”


    隻有革命黨!


    這番話無疑相當有煽動性,隻可惜他並不知道花火原的底牌。


    當然,花火原也不知道他的底牌,隻能從他這一係列的活動和布局中看出他所圖不小。


    她留了心,假意心動:“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三娘,”他忽然換了稱唿,“我向您保證我們對懷閣下絕無惡意,隻有敬意。從我們的立場出發,我們更支持懷閣下而不是其他人當選新一任的帝國元帥。所以,我們希望能提前跟他結下一點友誼而已。”


    花火原有點兒驚奇,也不再計較他的稱唿,質疑道:“為什麽?你不是跟維克多的關係挺好的嗎?”


    轅生絕誠懇的解釋:“您不了解革命黨,三娘,我們並不想推翻帝國,但是現在帝國體製腐化,戰爭所費靡多,權貴隨意魚肉百姓,黑惡勢力籠罩每一個角落,所有這些都在碾軋擠占著普通人的生存底線。


    “我們不過想求得足夠的生存空間而已,不過想餓了能填飽肚子,冷了能穿暖衣服,活著能夠像人而不是畜生。這一點,維克多不可能答應,但我們認為懷閣下也許可以。”


    她詫異地看著轅生絕,想不到革命黨竟然會這麽看好懷溯存。


    真話還是假話?她一時分辨不清。


    政治方麵她對自己的幼稚有自知之明,於是,她幹脆把此事放下,問:“你剛才說有人想殺我,到底是誰?”


    “這個麽,”轅生絕行了個禮,做出邀請的姿勢,“可否請懷夫人賞臉陪我跳一支舞呢?”


    嗯?怎麽突然來了個神轉折?


    轅生絕這一身長衫的,哪像準備跳舞的樣子?


    卻聽見後麵懷溯存清朗而不悅的聲音:“轅先生對我夫人似乎很感興趣?”


    轅生絕立刻行了一禮:“此刻對懷夫人感興趣的可不止生絕一人。”


    恰在此時,像是印證他的說法,馬克西姆站在了他們麵前:“懷,怎麽躲在這個角落裏,讓我好找。是怕我把你夫人拐走了嗎?”


    花火原不動聲色的退到懷溯存身邊,心裏琢磨著如果真有什麽人想要殺她,會不會就是這個馬克西姆。


    當時,她把他打了個滿頭包,搞得白天的大議事會上他都沒露麵,現在臉上也還有青腫紫脹的瘀痕。


    若說仇恨值,他肯定居高不下。


    懷溯存淡定迴應:“想要拐走我夫人,首先你得打得過她才行。”


    花火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馬克西姆臉色僵了僵,但很快就緩和過來,全不在意地說:“我承認你夫人確實與眾不同,不過我也隻是吃虧在不熟悉飛鳥這一點而已。一旦我學會了飛鳥,要打敗一個女人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對吧?”


    懷溯存又道:“其次,你還得打得過我才行。”


    馬克西姆:“……”


    花火原忍不住又笑:沒辦法,誰讓她家溯存這麽有殺傷力呢。


    馬克西姆瞟了她一眼,卻扯出一個大大的壞笑:“嘿,懷,如果是你夫人自己對我投懷送抱,你可就沒得說了吧?”


    懷溯存答:“如果你整容成我的樣子,也許有那麽一絲可能。”


    “溯存,我好喜歡你。”花火原摟緊了懷溯存的胳膊,笑得咯咯咯的,順便給某人補了一刀。


    馬克西姆咬牙:在懷溯存麵前,他就沒有占過一點兒便宜,真是不甘心啊。


    “嘁,日子還長著呢。懷,你確定能一直守好你的小女人嗎?”他拋下這麽一句話,恨恨的離去。


    懷溯存雙目眯起,迸射出如箭般銳利的眼神。


    轅生絕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幕,一言不發。


    片刻,懷溯存將視線轉到他身上,語氣冰冷的說:“轅先生,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不如現在就隨我聊聊?”


    轅生絕對他的凜冽氣息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微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懷溯存眸光微斂:“轅先生膽色過人。”


    他甚是謙虛:“過獎,我不過是仗著懷閣下對我必有所求,所以敢於單刀赴會鴻門宴而已。”


    “哦?”懷溯存盡露疑色。


    除了一些有心人的關注之外,三人的離開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注意。


    第二天就是娜娜的party,在維克多的精心設計下,party的規模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並非每個人都能得到入場券,能不能撈到一張標誌著身份和地位的邀請卡,這才是今天這場晚會的重頭戲。


    轅生絕確實是有恃無恐,大搖大擺地隨轅生絕進入小院落。


    兩個男人談話的時候,懷溯存找個了借口將花火原打發出去。


    有些話,不適合她聽見。有些事,也不適合讓她看見。


    兩人都是直截了當的人,說話直切主題。


    轅生絕先問:“懷閣下似乎對我頗有敵意,不知是否是生絕的錯覺?”


    懷溯存答:“不是。我確實不打算放過你。”


    轅生絕麵不改色,又問:“可是因為維克多閣下?”


    懷溯存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說:“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轅生絕點頭:“懷閣下是明白人。”


    懷溯存卻話語一轉:“但是,還有一件事哪怕是利益也不能扭轉。”


    “哦?”


    “傷害!轅先生,以前對我夫人造成莫大傷害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轅生絕有些困惑:“懷閣下這話卻是從何說起,我敢以佛祖之名起誓:生絕對尊夫人並無任何逾越傷害之舉。”


    懷溯存冷麵寒霜:“是麽?可是,我夫人身上卻有難以愈合的舊傷,從形狀上看,施害之人手段極為殘暴。”


    轅生絕露出幾分鄭重:“這事我確實不知。不過,三娘自我處離開後,經曆了什麽我全然無知,或者這中間也曾發生過什麽事情?”


    懷溯存冷冷道:“我夫人不是三娘。”


    轅生絕從善如流:“是,生絕隻是偶發感慨。”


    “世界上也沒有三娘這個人。你手上所有相關的東西都要交給我。”


    “當然。”轅生絕態度很是恭敬,“之前是生絕誤認了,還請懷閣下見諒。”


    “我夫人身上的舊傷,我會追查到底。”


    “生絕一定全力配合。”


    “不夠!”懷溯存依然咄咄逼人,“你在我和維克多之間左右逢迎,到底有什麽企圖?”


    轅生絕起身,鄭重地躬身行禮:“生絕說過,我隻是一介商人,崇尚和氣生財。隻是帝都之中如同亂流,生絕想要立足,不得不有所傾向。生絕想了又想,若是非要表露立場不可,生絕願意站在懷閣下這邊。”


    懷溯存冷笑:“轅先生言過其詞了,恐怕你對維克多也是這麽講的。”


    “不,我確實懷誠意而來。作為證明,生絕可以告訴懷閣下一件極之機密的事。”


    懷溯存目中深沉:“哦,你篤定我對你必有所求,想必就是這件事了,說說看吧。”


    “有人要殺懷夫人。”


    “馬克西姆嗎?”


    “不,是娜娜小姐。”


    哢嚓!


    懷溯存將椅子扶手生生扳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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