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已不是冰天雪地,而是一片蒼茫大山,覆蓋著枝繁葉茂的森林。刺目的陽光曬得她立刻出了一身的汗。


    她身上穿的可還是防寒的軍服。


    難怪穀大良和小韓出艙之前要換衣服啊!居然都沒人提醒她一聲,這是人品不好的結果嗎,好想哭。


    早有流線造型、穩重大氣的懸浮轎車等候在側,後麵還跟著大運載量的浮卡。一溜排開,甚有氣勢。


    懷溯存徑直坐進了當頭的一輛懸浮轎車。


    小韓提著那皮箱也鑽進了副駕駛位。


    穀大良走到第二輛懸浮轎車旁邊,見花火原緊跟過來,趕緊對她說:“你去跟著大人。”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又是詫異又是著急,“我不知道要做什麽,能不能你先頂上?”


    “該做什麽的時候,小韓會提醒你的。”穀大良如此交待,“把你的行李給我,坐大人身邊的位置。”


    她無法,隻得交出背上的東西。


    拉開懸浮轎車車門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


    懷溯存沉鐵似的聲音立刻傳出:“夫人,坐。”沒什麽感情,純粹是命令。


    她顫了顫,趕緊鑽進車廂坐好。


    車廂裏非常寬敞,她也有意無意地跟懷溯存保持了距離。兩人之間就顯得有些疏離。


    但沒人說什麽,也沒人做什麽。


    她心裏敲著鼓,用眼神餘光左看右看。


    轎車一直停著沒有動,除了他們之外,其他的士兵依然還在機場待命。


    片刻之後,有兩架大型貨運狂飆機先後腳地降落在機場上。


    士兵們終於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他們不斷的從貨機上搬運出一個個黑鐵似的正方體金屬箱,每個箱體隻有一立方米左右,但搬運的時候都采用機械臂卸載和裝運,看起來重量不輕。


    所有的箱體全被搬進那一溜的浮卡上後,懸浮轎車終於開動了。


    花火原注意到:不知為何,轎車沒有選擇浮空,車行速度也非常緩慢,似乎是司機有意控製的結果。


    在3號基地附近,還可以說是因為暴風雪天氣,不得不選擇落地行駛,但這裏又是為什麽?


    她不解地迴頭去看,卻見除了當頭的兩輛轎車之外,浮卡也全都在地麵行駛,沒有浮空。而且,浮卡行駛得似乎相當吃力,車輪被壓得變成了橢圓,車速如同蝸牛一般,看起來似乎是載重超重的樣子。


    到底,那些箱體裏都裝著什麽呢?


    她突然意識到,絕密任務“屈辱”的主體可能不是她,而是這些浮卡裏運載的箱體。她不過是附帶的一名隨行人員而已。


    可是,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懷溯存忽然說:“記住,這裏不要使用飛鳥。”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對她說話,趕緊肅容作答:“是,大人。”


    於是,一行人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龜速前移,從機場駛入森林,沿著一條簡易公路一直前行。


    與地球上的森林相比,這座森林的植物非常地高大,顏色也異乎尋常地豔麗,仿佛是在ps裏特別提高了對比度的效果一般。


    其中有許多花火原見所未見的植物和動物品種,當然也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玩意兒。


    譬如懸浮在天空中與水母相似的透明東西,她根本無法判別它是植物還是動物。


    還有一種黑乎乎的小東西,圓溜溜胖乎乎的,在地上、在巨大的葉片上到處打滾,同樣屬於類別難辨的東西。


    她還聽到一聲“卟卟卟——”的異響,尋聲看去,卻是一群奇異的小動物,使勁吸氣把自己的肚子漲成圓鼓鼓的,再突然像放屁似的釋放出去,於是便像火箭似的噴射出去了。


    總之,看得出來,這條路上人類並非經常來往。隨著車隊的前行,森林裏的原住民們全都被驚擾而起,用各自獨特的方式向遠處遁逃。


    就在這時,兩個讓人吃驚的玩意兒出現在她視線中,打破了她剛剛的猜想。


    那是兩根分別立在道路兩側的高大怪異的石柱,因為年久無人清理的緣故,上麵爬滿了苔蘚類植物,所以無法把上麵的雕刻全部看清。即便如此,隻看那些斑斑點點尚暴露在外的線條和形狀,樸素而崢嶸的氣息也撲麵而來。


    她頓時聯想到兩河文明、阿茲克特文明、半坡文明之類的曆史先民們遺留下來的藝術品。


    對,就是這種原始的感覺。


    而且,隨著車隊向前,這種怪異石柱不斷地出現,成對成對,綿延至森林的更深處,仿佛是某種引導或者特殊的標識,預示著他們將通往某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譬如:墓地?


    原諒她,盜墓小說看得多的人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這個地方。


    難道說懷溯存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是去盜墓的?嗬嗬噠,不會吧。


    如果浮卡的箱體裏是空的,以便用來盛放盜出的珍品,也許還能說得通;可是裏麵明明已經裝上了什麽東西,而且應該裝得滿滿當當,非常的沉重。


    不過,記得《盜墓筆記》裏似乎有講,也可以把某些特殊東西放進風水寶地裏,這樣可以造福子孫、甚至長生不死?


    也就是說,他們真的有可能是去盜墓的?


    這麽一想,她頓時打了個寒顫:陰森可怕的墓地絕對不是她的菜,能做古墓麗影的女人一定不包括她。


    因為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她並沒有注意到,轎車之內的其他三人始終保持著嚴肅、沉默甚至是沉重的氣氛。隻有她把臉貼在玻璃上,好奇的打望著四周,眉眼間不時閃過種種古靈精怪的情緒,半點兒也不安分,十分地醒目。


    本來沉陷在某種情緒中懷溯存也漸漸被她分了神,索性直接問:“在想什麽?”


    她趕緊將背挺直,期期艾艾地說:“大人,我可不可以問下下前麵是什麽地方?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這是不合規矩的,絕密任務的每一步,不到應當的時候是不允許讓非授權人員指導的。


    懷溯存卻沒有斥責她,而是問:“你以為是什麽地方?”


    她把下巴抵在胸口,從上眼皮下偷瞟他,鼓了腮幫子小心翼翼的說:“不會是墓地吧?”


    懷溯存沉默了良久:“你的說法也不算錯。這裏,曾經是金剛猿的墓地,以後,也可能成為人類的墓地。”


    花火原困惑地眨眨眼,實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很快,一部分答案自行顯露出來。


    車隊順著道路拐了個彎,眼前出現一大片寬廣平坦的地帶,上麵有石柱、有階梯、有道路、有高台、有雕像,像是一個大型廣場。


    無論石柱、階梯、道路、高台或雕像都十分巨大,有些部分損毀了,有些坍塌了,有些風化腐蝕了,顯出殘垣斷壁的曆史滄桑感。


    而那些僅剩不多的雕像明明白白地表現出金剛猿的輪廓的特征,說明著這並非人類的手筆。


    “在一千多年前,這裏是金剛猿最興盛最龐大的部落的祭祀場所,那時候,它們是整個星球的主人。”懷溯存平淡無波的話語裏卻有著淡淡的傷感。


    花火原也有些默然:曾經是金剛猿的祭祀場所,曾經是星球的主人,而現在已經成為人類軍隊的駐地,那麽,當時的金剛猿都去哪兒了?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被血腥屠殺,一種是逃進了金木森林或者類似的地方。


    懷溯存先前說的“這裏曾經是金剛猿的墓地”大概指的就是這個,但為什麽以後也可能成為人類的墓地?人類幹嘛偏偏要死在這裏而不是其他地方?


    難道這裏有什麽奇異之處嗎?


    車隊停下,浮卡上的士兵們開始配合默契的卸貨,將箱體全部運送到廣場中心的巨大圓形平地上。


    懷溯存則帶著三個勤務兵,以及他的警衛隊向廣場另一頭走去。


    那裏有一條小路,路旁到處是被遺棄的石雕神像,穿過這條路,出現一大片順著山坡次第而上的巨大石屋,越往山坡頂上走,越是恢宏大氣、氣勢非凡。


    順著那山坡綿延而出的地方,還有更多的石屋,隻是比較低矮狹窄,工藝更加粗糙,但這層層疊疊的排布,實在是壯觀之極。


    不用人說,從這些石屋的尺寸也能看出,它們應是金剛猿所建。


    僅憑這些石屋的規模就可以想象,當年的這個金剛猿部落是何等的繁盛。


    花火原感到極度的震撼。


    在經曆過人與獸的事件後,她一直以為金剛猿不過是一種比普通動物稍微高級那麽一點的野獸,本質上還是動物屬性的,最多會織點衣服遮遮羞而已。


    現在才知道,金剛猿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達到了原始文明的巔峰。不,從石屋的建製區別來看,很有可能已經進入了奴隸社會。


    它們有自己的語言、思想、製度、政體、藝術、文化,與人類其實沒有什麽不同。


    但就如《阿凡達》裏演繹的一樣,那些長著尾巴和尖耳朵的潘多拉星人因為人類的掠奪,慘遭野蠻屠殺。


    她心中忽然生起一個前所未有的疑問:為什麽人類一定要消滅金剛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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