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


    這是白朔的記憶,白朔的記憶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不需要知道這些記憶。


    她不想看到她曾經有過的欺騙。


    不想知道白朔曾動過多少殺心。


    更不想看到他木訥無言的坐在地上,渾身散發出死氣沉沉的絕望。


    ……她不想知道!


    那片無垠星空忽的被狂風暴雨侵襲,驟然立起萬千米的海浪高牆!


    陳沫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胸口快要喘不過氣。


    “接近那隻貓,他身上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你一定可以的,你看,你笑起來,沒人會懷疑,沒人能抗拒。”


    “拿眼睛賭啊……我喜歡。”


    “對他好可以,別光想著對他好了。”


    “沒想到他對你還挺上心……你要陷進去了?理智些,誰還不是演技派?陪他玩玩就行,你難道也就這麽點兒能耐?”


    “別忘了你的本來目的。陳以曦和陳和,最近要坐飛機去y國吧?”


    “小陳沫,真動心了?”


    “我們已是一體,要掙脫我,你也會消失……你舍得你的父母嗎?舍得你的死黨嗎?舍得你建立起來的voz嗎?”


    “投胎可是個技術活,你想想你這一世,一出生就帶著富貴榮華,朋友不多倒也對你真誠,雖然仇家更多吧,可你腦子好使,多用用,對付他們沒問題……這是多少人求神拜佛求不來的造化,就為了一個男人?”


    “嘖,沒想到,你也是個戀愛腦,沒誌氣……和某人一樣。”


    陳沫腦子轟然炸開,一心隻想掙脫纏住她的海浪,卻被三番兩次拍迴去,拍得她天旋地轉。


    不,不能被擾亂,本來的目的……不能忘了本來的目的。


    戀愛腦,又怎麽樣。


    她本來……就沒什麽誌氣。


    本來就……隻想任性隨心的活著。


    ……


    “爸爸,我隻是想喝那瓶牛奶。”


    那年她四歲,規規矩矩的站在客廳,兩雙手裹成小拳頭,把衣角捏了又捏,最終還是瑟瑟的伸出右手,攤開掌心。


    “你們打吧,我以後聽話,不喝牛奶就是了。”


    “你嚇著孩子了。”陳遠和把陳沫往身後一護,“不就一盒牛奶麽……”


    “什麽叫不就一盒牛奶!?”陳以曦霍的站起來,“孫家小孩兒現在還在醫院吧?還有張家王家,差點沒讓這消息上報紙!”


    “最後不也沒出事麽。”


    “陳遠和!算了,我不跟你說……沫沫,你別怕,現在媽媽說的,你要記住。”


    “我們家在許多人看來,不是普通人家,所以你的行為都要盡力小心,有一點差錯,都會被別人揪著不放,比如你這次喝牛奶。”


    陳沫盯著陳以曦的臉,想著那一筷子到底會不會打下來。


    媽媽說的她都知道。


    樹大招風,風吹易倒。


    雖然她還是個小孩子,可是也要學會察言觀色,學會掩藏心思,否則很容易被旁人利用陷害。


    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最容易被利用了。


    這一次,班裏的孫同學帶了幾瓶牛奶過來,拿了一瓶請她喝,說是喝過的最好喝的牛奶。


    她年紀比班裏其他同學小,孫同學對她很照顧。


    牛奶,她在家也不是喝不到。


    隻是恰巧當時渴了,恰巧那天,想喝。


    她正要接過來的時候,被張同學擠開,搶了她的牛奶。


    “你家這麽有錢,不缺這瓶吧?”


    年紀小嘛,當然,也有同學對她很排擠。


    陳沫當時不高興了。


    她就是想喝。


    明明是給她的,為什麽,因為有錢,就要讓給你?


    “還迴來!我給陳沫的!”孫同學非常正直。


    “你是不是看她家裏有錢,長得漂亮,想討好她?”


    “關你屁事!還給我!”


    牛奶被扔在地上,玻璃瓶碎了一地。


    “呸!你個沒人要的垃圾,一瓶牛奶還多嘚瑟了!打你都嫌手髒!”


    孫同學眼淚汪汪,又氣又急:“那你來打啊!”


    “揍他!”


    大人不會想到,小孩子心思能有多複雜,能有多口不擇言。


    兩邊的因為這個打了一架,參與的小孩越來越多,事情鬧得越來越大。


    鬧到最後,最終“事件主謀”,全指向陳沫。


    “還不是你女兒!要不是她非要喝那瓶牛奶,就什麽事情都沒有!”


    “嗬嗬,我們娃都受傷了,就你女兒屁事沒有,有錢就是好使,老師都先護著!”


    好幾家人跑到陳氏來鬧。


    陳沫覺得委屈。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呀?


    她隻是看情況不對,很快跑去喊老師了呀?


    “媽媽知道你委屈,可是沫沫你要知道,這世界說不公平也不公平,說公平,也公平。”


    “我們手裏握著別人羨慕的資源,但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知道這件事,你不對在哪裏嗎?”


    “我不應該喝那瓶牛奶。”


    “……是你不應該把小事擴大。”


    陳以曦的筷子還是落下來,陳沫條件反射往後一縮,又乖乖的伸出來。


    還是被媽媽發現了。


    她本來可以笑一笑解釋解釋,就把這件事化解的。


    可是她沒有。


    她由著他們鬧,由著他們吵,還不嫌事大的在去老師辦公室途中,掛著淚珠,變相告訴周圍所有的同學,班裏出事了。


    她就是不爽他們呀。


    他們老是喜歡拉她的辮子,踩她的鞋子,給她幹幹淨淨的作業本畫烏龜,借了她的彩色筆到處亂丟。


    “那以後我該怎麽辦?”陳沫揉揉眼睛,眨巴眨巴看著陳以曦。


    “把他們變成你朋友,在世界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我不想他們當我朋友!他們壞!”


    “目光要放長遠,也許以後會有用呢?沫沫……我們這樣的家族,真心朋友有幾個就不錯了……你現在大概還聽不懂。”


    她其實聽懂了一點點。


    她開始掩藏自己的情緒,對周圍人都很友善。


    明明還是個小團子,心裏記著的卻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做人要能屈能伸,識大體,顧大局。


    雖然,偶爾也有些,無傷大雅的小任性。


    她知道爸爸在背後抱怨媽媽,不該這麽早教自己這些。


    可是媽媽說,這些事,太晚教,就真的晚了,要讓自己學會獨立,萬一哪天他們就死了呢?


    陳沫後來才知道,這件事情讓商業對手抓住機會,詆毀陳氏名譽不說,還讓特別喜歡孩子的一個合作夥伴,開始猶豫後麵的合同。


    當然,被爸爸媽媽圓滿解決了。


    他們還訂了最新鮮的牛奶,每天往家裏送。


    她是更後來,才通過李梓妍知道——


    “那瓶給你的牛奶,被人下過毒。”


    “很奇妙吧,明明是討厭的人,無意中卻救了你一命。”


    “嗯。”陳沫那時有點泄氣。


    【喏,就是那隻】李梓妍忽然消失了,給她傳來心聲。


    陳沫抬眼望去,看到一隻戾氣滿滿的黑貓,一腳掀翻好心人放過來的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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