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間的萬千思緒,被白朔硬壓下去。


    能動手的事,就不要多想。


    李梓妍何等眼力,數秒便看穿他的想法,悠悠道:“提醒一下,小外甥,五年前你父母能封印我,不全是靠著陣法,更重要的是……我當時,比較虛弱。”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慢。


    白朔動作一頓。


    不錯,陳沫的選擇才是那時至關重要的點。


    她的死亡,恰巧是在李梓妍恰好被陣法困住的時候。


    缺了“引”,未能及時銜接上的李梓妍,在那短短幾秒,徹底失去了能力。


    陳沫設計好了那次“死亡”。


    但她究竟出於什麽心理這樣做?


    白朔也不願想,也不敢想。


    這樣的情況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五年來的修行,他沒有半秒懈怠。


    李梓妍突然提及這些,目的很明顯。


    如果陳沫已經想起一切,會不會在此時此刻,再次以命相賭?


    她正饒有興致的觀察著白朔的反應。


    但白朔隻是平靜從容的幻化出一柄劍。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劍身便如血液流動的細紋浮現、匯聚、綻放光芒。


    “你現在不虛弱麽?”他將劍尖對準李梓妍,“即便是全盛狀態,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相信陳沫不會再做那樣的選擇。


    她不會忍心留他一人在世上徘徊。


    就像陳沫相信他那樣。


    就像她若相信海不會枯、石不會爛,他移山填海也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


    屋子裏的擺設很熟悉。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兩張小板凳位置很對稱,占了半地兒的書架放滿書本字畫,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


    不經意抬頭,透過開著的窗,恰好能看見漫天星辰。


    隔壁屋的床被歸置得很整齊,一進去就有清新的茉莉香,花瓶裏放著還沾著晨露的花。


    有針線放在床邊,連接著被縫得歪歪扭扭的荷包。


    若不是親眼所見,支離破碎的記憶又在悉數迴複,陳沫打死也不會相信,她會幹這種事情。


    她也曾自戀的想過,如果在古代,她當是仗劍走天涯的俠女,或者談笑間揮斥方遒的女諸葛……


    怎麽會這樣。


    在九重天生活的這段時間,最令她煩心的事情,竟是怎麽給白朔繡一個完整的荷包。


    “陳沫姑娘,這兒的東西都沒動過。”


    鶴間站在門口,看著陳沫東遊西逛,冷不丁來一句。


    陳沫點點頭,算是知曉。


    他們當然不敢動。


    梁晏亭最初的動手也不過是試探而已。


    隻要李梓妍沒鬆口,她便還是她的“主引”。


    和李梓妍思想相通,記憶共有,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她行不少命令。


    隻不過五年前陳沫瀕死之際,這能力便跟著她散開的靈氣,一並斷掉了。


    她沒想到白朔會用魅魂碎片救,和她一起在九重之天藏了那麽久……


    陳沫從書架上拿下一幅畫,打開來看。


    是一隻趴在窗邊睡覺的黑貓。


    “畫的……貓?”她記得那時白朔不太淡定,像是要奪過畫卷,最終還是忍住了,“怎麽想起畫這個。”


    她隻記得自己受了傷,白朔是拒絕了她篤定要“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恩人。


    “就覺得在哪裏見過,你不高興,我不畫就是。”


    “……我沒有不高興。”他的表情很複雜。


    她如今才明白,她畫的是在醫院時,白朔經常陪在她旁邊的樣子。


    她隻能聽到聲音,但模樣早刻在腦海裏。


    消失無蹤的記憶沒能帶走深入骨髓的喜歡。


    ——就像在機場,她根本不是對白朔一見鍾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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