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眼前這尊血佛像一般的佛像共有三座,在莫清嵐離開之後就出現對他們開始攻擊。這裏幻境詭譎,乃是淩葛九多年潛伏於九淩宗精心所設,又有莫名強大的靈力維持運作,就算與堯許他們一起,命長蘇來這裏的隻是分身,能發揮的力量有限,也在一時間陷入混戰。


    “轟!”又一道巨響響起。


    沉寂的白紗在須臾之後就恢複聯係,莫清嵐的聲音在命長蘇耳畔響起:“淩葛九的脖子上,帶著一個和佛神器‘極樂彼生’十分相似的東西,怨氣會被吸入其中,轉而運輸於祟世的內核。我現在的位置在佛入蓮來現世的入口,解決一切之後,速來。”


    莫清嵐不僅告訴了命長蘇,堯許等人亦聽到了他的話,臉色倏然變化,沉眸看向與他們糾纏的血佛像。


    “這幻境有沒有破解之法?!在這裏麵我實在太過受限!”堯許神色堪苦,看向聽真,“大師,入口的結界能解,這幻境呢?”


    聽真道:“淩葛九身上既然有與神器相似的東西,那想要破解,也隻能用佛神器來。”


    堯許道:“傳訊給佛子?!”


    聽真皺眉道:“可晟下他……”


    沈向晚再無法忍受。他在所有人中修為最低,就算是磕了藥強行提高修為也無濟於事,和鍾岱安聯手對付一個,都被打得抱頭亂竄,苦不堪言。作為一個外來者,他本對聽真沒有什麽尊敬可言,幾番波折之下終於聽明白了,再忍不了他婆婆媽媽,破口大罵:“聽真祖師,現在的關鍵就在於你們的佛神器,在於佛子!你一直藏著掖著,想要替他來這裏有什麽用?!如今你能替得了嗎?!你有那個資格嗎?”


    “我師兄一個人深入虎穴,現在地方都找到了,我們卻苦於困在這裏!你究竟是想幫我們?還是想幫那個佛入蓮?!”


    聽真的額間青筋繃起。


    沈向晚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要是我師兄出了什麽事,我就告訴林晟下,就是因為他退縮無能,你們佛道出的叛徒,讓天下都不安寧,還不負責任,就是因他是遇事就後退的無能之輩,窩囊至極!”


    “住口!”


    “我就不住口,你能拿我怎樣?”


    聽真素來在佛鳴寺都受人尊崇,從未聽過有人這樣劈頭蓋臉的一通大罵,氣得臉上發白,一雙從來平淡無波的眼中迸出怒火。“豎子!你知道他為了人間做過什麽?!你以為天下的日月參究竟從何而來?這世間有誰比得過他?!”


    “做過又如何?”沈向晚也有了怒氣,幾乎破音:“在場的人誰沒有過?誰不是啊?!”


    “碰!”一聲巨響,攻擊鍾岱安的血佛發覺沈向晚的修為不濟,忽然轉了方向向他攻來。沈向晚根本逃避不及,眼看著那巨山一樣的拳頭就要砸在他的腦袋上,瞳孔劇縮。


    而也就在這千鈞一刻之際,一隻素手忽然伸來。


    與那血佛拳碰撞的一刹,金剛石撞擊的嗡鳴聲響起,那血佛登時後退,與之相伴的則是金光乍現,佛文布滿。


    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一人身著重疊猶如繁花的白衣,垂眸看來。


    沈向晚頓時怔在了原處。


    忽然出現的人極為眼熟,是林晟下。卻又不是。林晟下素來懵懂,被養得天真爛漫,而眼前人卻一眼看去極為成熟。


    “……你?!”


    林晟下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落在聽真的臉上,輕聲歎道:“師父糊塗。”


    聽真看到他的身影,唇角微白,苦笑,“你還是來了。”


    林晟下額間佛文神印蔓延,四周的幻境就開始漸漸剝落,露出原本雅光峰的模樣。三尊血佛像察覺他的到來,貪婪的、欲望蠶食的神色在佛麵上出現,立馬聚集而來。


    堯許遠遠看著林晟下如今的姿態,極為眼熟,“他……”


    “繁狄畫。”命長蘇道。


    堯許倏然看來,聲音啞道:“……狄畫真的沒有死?”


    “佛神乃是凡人之軀修煉飛升,本就可以轉世。繁狄畫算他的第一世,林晟下則是第二世。”


    堯許怔然,而眼下也不是讓他慢慢接受的時候,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就與命長蘇道:“我知道了。事不宜遲,你先往清嵐的方向趕去。我身上本就有傷,即使趕過去也是拖累。倒不如先在這裏幫他把三個佛像解決,再一起過去。”


    命長蘇並未多言,微微頷首,在幻境徹底消弭的一瞬便轉身往雅光峰山頂趕去。


    雅光峰的山頂,叢林之後,不為人知的,早已建成了一所宮殿。


    碩大的宮殿之中,一個極為龐大的拱門巍然屹立,上麵金線流動,浮華萬千。


    莫清嵐收迴視線,看向眼前身披黑袍之人。


    他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俊氣的容顏沒有其他表情,不是旁人,而是薑行淵。


    如今的薑行淵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靈力,氣息飄浮,儼然已非人類,而屬鬼類。


    “你是被他所傷?”莫清嵐沉然道。


    “他如今手上的籌碼不夠,強行取走了我體內存續的神力。”


    莫清嵐道:“那你的精血為何沒有異常,我並未發覺。”


    薑行淵微頓,牽唇一笑,“也許因為我本就不算人族。”


    上古年間流浪於世的孤兒,被冥君所救,成為冥君神裔,常年來往於鬼界與人間,早已是半人半鬼之軀,即使現在化成了鬼類,也依舊算活著。淩葛九發現不了他,他也受這裏的結界所阻,就索性留在了這裏,等著莫清嵐他們找來。


    “…你已經恢複了淵首的記憶?”


    薑行淵搖首。直到如今他依舊沒有接受自己的過去,莫清嵐不明皺眉,“為何?”


    “在我的力量被抽走之後,有一段時間我渾噩於世,半夢半醒,腦袋裏混亂,想起一些……似曾經曆,又沒有經曆過的事情。”話至此,薑行淵抬起眼眸,看向莫清嵐。


    “在那段記憶裏,我好像變了一個人,認為你強占了主人的軀殼,將你驅離了九淩宗。”


    莫清嵐神色一頓。


    “我不明白,我怕恢複原本屬於‘淵首’的記憶,就會讓我對你如此殘忍。”薑行淵聲音喑啞,“與其那樣倒不如保持現在。”


    他的身影變得虛幻閃動。被強行剝離神力,薑行淵三世的記憶混雜,沒有肉體之軀承受,早已變得神識脆弱。


    莫清嵐發覺他的氣息紊亂,眉心凝起,沉然開口:“你現在太過虛弱,不要再多想,先休息一會兒。”


    薑行淵一頓,他慢慢走來,伸手碰上莫清嵐的手,終於尋到可以休息之處般,牽了牽唇,握著莫清嵐的手眼眸闔起,身影虛幻,化成了一縷微不可見的魂煙。


    陰火從莫清嵐的耳畔出現,扯動魂煙,知曉莫清嵐的意思,並未傷他,小心地將魂煙包裹,化成了一顆耳墜,垂在莫清嵐的耳間。


    莫清嵐伸手碰去,抬頭看向那道拱門。


    碩大的拱門蟄伏於深林之後的宮殿中,悄無聲息,昭示不詳。


    第104章


    命長蘇他們已經往山上趕來。


    隻可惜上山之後, 四處就又出現了無比纏人的吃人霧。


    沈向晚早已體力不支,咬牙又吞下一瓶強行提高修為的藥,緊緊跟在鍾岱安身後,半點都不敢拉隊。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 周遭的霧氣越發濃鬱。沈向晚的唿吸沉重, 身邊的吃人霧也越發變多, 向他的口鼻凝聚而來。


    再這樣走下去,他絕對會窒息而亡!


    沈向晚腳步停下, 將口鼻掩住,極力平複自己的唿吸聲。


    而就在此時, 腳邊忽然被丟來什麽東西, 他微微怔愣,命長蘇的聲音便從前方傳來, “閉氣丹吃了。”


    沈向晚一愣。他沒有想過命長蘇會幫自己,將東西拿起來立即含入口中,低聲道, “……多謝。”


    “你的聲音太吵,影響這裏的濃度。”


    沈向晚:“…………”


    狠狠將閉氣丹咬碎, 沈向晚心中罵了幾句, 而後知後覺,忽然一頓, 舔了舔丹藥的味道。


    閉氣丹屬於功能性的丹藥,他曾經也煉過, 但效用不高,隻在剛重生時煉過一兩爐, 此前他為了給師兄備藥,增加適口性, 特意將這種閉氣丹都煉成了甜味,眼下他吃的這個,正和他自己煉得味道一模一樣,是他煉得那爐。


    當時為了讓師兄收下他的藥,他不是給了蘭淆嗎?為什麽會在命長蘇這裏?


    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忽然在腦海出現,沈向晚盯著前方那道紅影,想到什麽,麵上頓時變化。


    不知走過多久,他們終於傳過吃人霧瘴,而霧氣散去之後,眼前卻出現了一個極為龐大、猙獰如獸的入口。沈向晚一眼看去不寒而栗,鍾岱安也神色頓沉,大步走近,伸手碰上獸口的邊緣。


    命長蘇轉眸看去,鍾岱安聲音壓抑開口:“這是妖獸的軀殼所製。”


    如此龐大的入口,上麵的妖獸氣息不止一隻,是多頭妖獸的骨骼拚接而成。鍾岱安臉上的神色變得極為陰沉,倏然用力,將門畔石捏碎:“溫家在這百年來有數十隻大型妖類族人失聯,我本以為他們在閉關修煉!”


    命長蘇視線落在那血盤大口的獸門之上。須臾,看清什麽,當即開口:“往後退!”


    眼前的獸門忽然開始無端顫動,鍾岱安察覺異樣,立刻往後退去。


    也在這幾息之間,獸門之後的獸身忽然睜開了數雙毫無生機的獸眼。


    死氣沉沉的大門忽然‘活了’!


    釘在地麵的鏈索倏然繃斷,隨著轟隆的巨響,獸口關合,充斥著嗜血戾氣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


    沈向晚仰頭看著眼前的怪物,聲音驚顫:“這是什麽東西?”


    “它的末尾連接著通往山頂的路。”


    沈向晚隨著命長蘇的聲音看去,臉上顏色極為精彩:“難道我們要從他的嘴巴裏鑽進去?!”


    鍾岱安一雙獸瞳已經充斥血絲。妖獸的族群非比人族,能夠化為人形且名入溫家的妖獸都非比尋常,乃是妖道之幸。他們不在乎族人死於戰鬥,卻極為痛恨他們是因為人族私欲而亡,身為溫家之首,堂堂妖聖,鍾岱安自然無法忍受!


    渾身的狀態已然變化,鍾岱安聲音極啞,“我掰開它的嘴,你們進去。”


    話落之後,鍾岱安就身形變化,眨眼間化為了妖獸之體。


    看門獸受到挑釁,豁然攻來。鍾岱安與它幾次交手之後,撐出靈罩。沈向晚怔愣未覺,命長蘇就單手拎向他的後頸將他丟進了獸門之中。


    令人頭皮發顫的風嘯怒吼穿堂過,沈向晚反應了半秒,手忙腳亂往看門獸的尾部跑去。


    他們二人的人影在看門獸的口中消失不見,鍾岱安鬆開靈罩,妖獸就極為用力的合口。血液從它的口腔流出,妖瞳灰暗,卻毫無知覺,它又向鍾岱安攻去。


    鍾岱安雙目通紅看著,聲音怒浪衝天:“以妖族生靈當作你守門的工具,淩葛九,你實在罪該萬死!”


    叢林的雀鳥驚飛,莫清嵐仿佛察覺,轉首看去。


    ‘吱啞’的推門聲在此刻響起,他立刻躲入門後,便看到一道人影走進。來者樣貌平平,四十餘歲,是此前帶著令儒風前往鬼界找到日月山入口,後來又被鄭鹿言所替,從九淩宗地牢中逃出的李姓之人。


    他大腹便便走來,檢查了拱門沒有任何異樣,轉身又離開。


    莫清嵐的眉心皺起。


    薑行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道:“你對他好奇?”


    “我想不通。一個看起來如此普通的人,沒有修為,性格易脹,彌十六寧願舍棄令儒風也要將他從牢中帶走。他究竟對彌十六有什麽重要意義?”


    薑行淵道:“師兄可知曉上古易道。”


    “易道?”莫清嵐眉頭皺起,“我曾聽聞堯叔叔創造五行和歸元學的時候,曾拜一山中隱士為師。那隱士在人間傳言就是易道之人。”


    易道,又稱為道術初始。在神裔存在的同期它就已經存在,但向來歸隱人間,不與神術爭利。後來神術末路,天下百姓苦於被祟鬼折磨,易道傳承的隱士才收了堯許入門,由他縱觀百術,創造五行、歸元之學,世間才開始出現與萬物生靈共存的修士存在。


    “易道之中,有陽,便有陰。”


    莫清嵐皺眉。薑行淵聲音虛弱,“簡單的來講,有順自然而行的正術,就有與之相背的逆術、和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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