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安這一夜睡得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好歹是睡著了。


    就是睡的時候腳是冷的,醒後被窩才暖和的差不多了,屬實讓他有些不想起來。


    起床後他穿得超級多,打了熱水沒有加一絲涼的,直接用麵巾沾上熱水,擰幹後狠狠的蒸了下臉。


    總算驅散了寒意,渾身暖和起來下樓時,會館內的其他舉人已在用早飯了。


    外間的天色如同濃墨一般漆黑,隻有附近的幾間會館仍然燈火通明,從會館外走出時,凜冽的寒風幾乎能將人臉刮傷。


    讓黎敬浩幫忙拿著考籃,李寧安提盞燈走在中間。


    這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路,摔著了個鼻青臉腫,可別連會試都參加不了了。


    到時一個白嫩小生突然間變成了一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門口負責檢查的兵士指定不會讓他進去,考生恐怕想死的心都會有了。


    在京中的湖廣籍商人多,會館借幾輛馬車倒並不麻煩。


    李寧安上馬車時,就見各處會館外有馬車駛出,都向貢院的方向行進了。


    今科春闈有士子五千餘人,都是各地鄉試考選而出的優中之優。


    人人都懷著考中的心思趕赴京城,然而即便是慶寧四年這樣錄取人數多的會試場次,能取中者不過百裏挑一而已。


    “真是冷。”


    “都感覺在京城裏凍抽吧了,這暖爐就是隻能暖暖手,渾身一點熱乎勁都沒有。”


    黎敬浩牙在嘴裏打顫,說話都有些顫顫巍巍的。


    趙琪哈出一口白氣,用腳將車廂帷幔狠狠踩著,防止冷氣灌進來。


    但春闈這苦頭卻是要吃一吃的,每科會試,貢院中都有不少士子還未考完就被抬出了。


    這次許氏特地做了兩件厚料子的衣袍讓李寧安帶了過來,在路上防寒的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這樣的衣服,一件就能頂數件單衣,而且晚上睡覺時還能當被褥蓋,船艙中裹著好像睡袋一樣。


    可惜考場上不讓帶,隻能平常穿穿,進貢院穿的單衣都是他在京城現買的,不然光帶衣服就得帶一大包裹。


    是以等到了進貢院的這日,李寧安隻能將昨日穿的兩件厚衣袍都給好好的疊好放在會館中,身上隻能多加幾件單衣,算上最裏頭的褻衣,這次李寧安一共穿了五件衣衫在身上。


    趙琪更是穿了六件,一起同行的三個人裏麵,就數黎敬浩穿的最多足足有八件,真快成一個球了,這小子最不抗凍。


    李寧安可以肯定,若不是這幾日稍稍有些迴溫了,他們穿的衣服隻會更多。


    說起來,穿這麽多甚是滑稽,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三年一次的機會,要是因為風寒而耽擱了會試,豈不太可惜了。


    等到了貢院門口時,已有好些考生排隊進場了。


    先前就聽到禮部公示過,今年參加會試的人數是曆年之最,足有五千多人。


    所以為了避免人數太多出現擁擠,此次會試的進貢院方式改為分批入內,每批次之間相隔一個時辰。


    馬車朝著貢院的方向緩緩而行,到了貢院還有些距離,馬車便在停一旁動不了一點。


    李寧安和一眾常德府的士子隻能下車步行,會試甚是嚴格,當天,貢院門口直接實行了戒嚴,連主考官都早早入場。


    皇帝昨日才正式下旨任命了兩位主考官連同同考官十八人,這就是在鄉試六房的基礎上增加到十八,即是大名鼎鼎的“十八房製”。


    兩位主考官也成為總裁,十八位同考官分閱五經,並取中部分答卷,最終一並遞呈給總裁評選名次。


    與鄉試一樣,總裁同樣會去翻閱那些被同考官黜落的答卷,防止誤判。


    要知道,若是存在不公正的行為,舉人鬧起來,那朝廷這一年都別想好過。


    挨著龍門的提調官正無精打采的打著哈欠,有過會試經驗的舉子早已見怪不怪。


    說起來,這些圍繞今科會試的官員可能一晚上都沒睡。


    昨個忙著巡視貢院,今天寅時(淩晨三點)便爬起來會和皇帝欽點的大學士去釋奠孔子先師。


    釋奠結束後,由禮部主持的會試便正式開始,考生才得以入場。


    哈著白氣,等一切都準備妥當,幾人提著考籃,就去了湖廣士子所在的地方排隊。


    張伯遠和魏永笑著與他們拱手,李寧安三人上前與他打了聲招唿。


    大致觀察了一圈,江南士子無疑是人數最多的,北直隸都稍遜幾分。


    李寧安現在在京中熟識的隻有他們幾個,再加上一個調任迴京的宋逸光,他前科得中二甲,觀政後便外放出京,初任遼東遼陽知州。


    這無疑是一個妥妥的完美開局,除了他雄厚的家族背景運作外,還有一點便是在於他二甲進士的身份,若是不幸中了三甲,外放第一任通常是知縣,遠沒有這麽高的起點。


    七品知縣哪有從五品的知州來的舒爽,升官調任更是難度加倍,官階足足高了三級。


    不過這個知州肯定不是逢什麽人都能撈到的,現在的遼東可和後世不同,那裏完全就是苦寒之地,因為常年戰亂,所以早就十室九空,能夠去的官場老油條都是避之不及,所以宋逸光順利接手。


    原先的漢人不是被殺死就是病死、餓死,再者就是忍受不了逃往朝鮮。


    不僅人口大部分是從河南,山東遷徙過去的,更煎熬的便是生活在白山黑水間的生女真,除了幾個暫時夠得上文明的小部落外,其餘的女真人就像未開化的蠻族,肆意襲擾搶殺。


    宋逸光敢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遼陽州與其說是一個朝廷治下的州縣,還不如說是一個軍屯衛所,基本上都是實行軍事化管理,城中居住的百姓不過千戶。


    再者就是這個地方容易做出成績,另一方麵就是好歹遼陽是朝廷設立的州縣,城中更是有駐紮的軍隊,怎樣都不會被幾十個野人攻破。


    李寧安隻能說宋逸光真的是太想出成績了,他這委實不如韓啟在關中來的舒服,太過提心吊膽了。


    不過,風險與機遇並存,這才三年便調任迴京,“凡內外官給由,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並引請九年通考,奏請綜其稱職、平常、不稱職而陟黜之。陟無過二等,降無過三等……”這是吏部公示考察製度,升官還是貶官俱以此考察。


    這三年在遼東不算是無所事事,配合遼東巡撫處理安穩了境內的作亂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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