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道奇與宋缺之戰,不但是現今中土最轟動的一場生死對決,更是決定天下命運的關鍵性決戰。故而,消息傳開的那一刻,靜念禪院四周就布滿了各方勢力的探子,以及遠道而來觀看大宗師決戰場麵的武林豪客。


    大雪仍是鋪天蓋地的撒下來,萬物都被鋪上一層數寸的白色毯子。


    李師道和石青璿坐在石屋內,燃燒著炭火的暖爐靜靜的燃燒著。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簫聲迴蕩在天地之間。


    簫音像起自兩人深心處,又像來自還不可觸的九天之外。


    在石青璿毫不費力的香唇輕吹下,玉簫響起連串暗啞低沉的音符,音氣故意的滿泄,發出磨損顫栗的音色,內中積蓄著某種奇詭的異力,令人感受到她芳心內抑壓的沉重傷痛,不禁想到她可能正在心靈內無人能窺探到的秘處默消著滴滴情淚。


    隨即簫音迴轉,止住向下不住的消沉,營造出一個像是從噩夢中醒來,跳出沉淪黑暗的新天地,領人遠離淚盡神傷的失落深淵。


    簫音平淡,起伏不大,但卻韻味十足,似是在訴說著平淡卻又幸福的日子,簫聲中有著一股令人無限期望的追求,倍感親切和渴望。


    驀地,簫音再次轉圜,平添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委屈和悲傷的情緒,可是她表情依舊保持平靜,內與外,平靜與悲憤的對比,令人更感震撼。


    李師道忘記了外界的落雪,感受到石青璿的簫聲,整個靈魂隨簫音顫栗。


    他心裏很明白石青璿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她是看出來自己要離開幽林小築,並且因為父親的事情而感懷自身,想到了自己那令人腸斷的身世,這才在簫音中表達出來。


    簫音在虛空中蹈蹈獨行,音調再轉,透出飄逸自在的韻味,比對剛才,就像浸溺終生者忽然看淡了世事,不再掛懷過往,晉入寧柔純淨的境界。


    許久,簫聲隱沒。


    石青璿清美的玉容輝映著神聖彩澤,雙眸深沉平靜,本來籠罩不去的愁雲慘霧雲散煙消,不餘半點痕,美麗的音符像一抹抹不刺眼的陽光,無限溫柔地輕撫平定兩人心靈的摺皺。


    佳人低下螓首,柔聲叮囑道:“此去好生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曉得。”李師道伸手握住石青璿的玉手,緩緩起身,兩人並肩來到門邊,“石青璿的心事我都知道,你放心,這一次我必將外麵的一切瑣事都料理幹淨。”


    “……人家在這裏等你迴來。”石青璿展顏一笑,風情萬種。


    “等我。”


    千言萬語,隻匯成一句話。


    李師道無比堅定的念出這兩個字,心中更下定決心,快刀斬亂麻,用力握了一下掌中玉手,頭也不迴的步入風雪之中。


    身後簫音再起,如泣如訴。


    李師道身法展開,踏雪無痕,身影在雪地上迅速掠過,但卻沒有留下腳印。雪花落到他的身周一尺遠的地方,立即似被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牽引般,自然而然避過他飄飛一旁,沒半片落在他身上。


    出了幽林小築,李師道施展化光之術,徑直入了成都城。


    顯出身影,功行數個周天,真氣盡複,當下毫不遮掩自身行跡,直入謝家獨尊堡。


    獨尊堡位於成都北郊萬歲池南岸,坐南朝北,仿似一座規模縮小的皇城。全堡以石磚砌成,給人一種固若金湯的氣象。


    獨尊堡的管家——衣服華麗的四十左右錦衣大漢,正巧剛從外麵迴來,見到李師道步行而來,先是一愣,急忙吩咐一個下人去裏麵通報,自己恭謹有禮的上前行禮:“宋公子大駕光臨,實是我獨尊堡的榮幸,在下帶領公子進去。”


    “嗯。”李師道淡淡應了一聲。


    管家偷眼一瞧,卻見風雪中走來的李師道身上沒有半點雪花,下落的雪花隻要接近便會立即改變方向,向著其他方向不自然的飛行過去,似乎被某種力量彈開了一般。


    能擔任一方霸主的管家,他的眼力和見識自然不弱,立即知道這是對方功力臻至化境的表現,想起兩年前一戰誅殺席應和邊不負的戰績,越發不敢怠慢,更加恭敬。


    再者,他效命的謝家雖然還保持與宋家姻親的關係,可是立場卻已經對立,隻是還不到沙場交鋒的地步,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小公子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入門處是一座石砌照壁,繞過照壁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書”忠信禮義”四個大字,接通一條筆直的石鋪通路,兩旁植有蒼鬆翠柏,房舍藏在林木之間,幽深景色盡被白雪覆蓋,別有一番景致。


    兩人經過一道橫跨自西北逶迤而來的清溪上的石橋,見前方位於獨尊堡正中的建築組群樓閣崢嶸,鬥拱飛擔,畫棟雕梁。尤其是主堂石階下各蹲一座威武生動高達一丈的巨型石獅,更給主堂抹上濃厚的神秘感和威嚴感。


    一名下人迅速走了過來,與管家小聲說了些什麽,迅速離去。


    管家這才笑著說道:“我家堡主已經在主堂內等候公子,公子請進吧。”


    李師道邁步走去主堂。


    主堂內,謝暉高坐主位,見到李師道走進來,起身笑道:“今天吹的是什麽風,賢侄居然有空到我著獨尊堡來做客。請坐,上茶。”


    李師道坐了下來,也不多說閑話,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宋家出兵爭霸天下,南方已經超過大半都在掌握之中,如今巴蜀分外重要,小侄過來是想詢問,巴蜀勢力如何抉擇?”


    謝暉一愣,做出苦笑的模樣:“賢侄何必明知故問。當初師仙子親自來說項,我巴蜀各大勢力做出妥協,隻要李家能夠攻破東都洛陽,便投靠李家。如今李家已經打敗王世充,得了東都洛陽,我們的立場已經很清楚了。”


    李師道漫不經心的說道:“世間之事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當時的抉擇現在未必沒有後悔的心思。”


    謝暉心中閃過一絲不妙,這小子似乎話裏有話啊,當下試探道:“宋賢侄的意思是?”


    “請謝伯父替我傳告巴蜀各方勢力的主事人,告訴他們,三日之後我要拿到他們立誓效忠宋家的血書,不然,他們一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話說起來慢條斯理,可語氣中的殺意和果決卻是連謝暉聽了都不禁膽寒。


    說話時那股高深莫測的氣息和壓力,讓謝暉意識到這位行蹤莫測的後輩實力已經到了極為高深的程度,會讓他生出這麽大的壓力,無疑已經說明了自己與對方實力的差距。


    心中惴惴不安,謝暉遲疑道:“如此強硬的口吻,似乎不太妥吧。而且隻憑賢侄你一個人的話,分量……”


    “如果有人不願意,我會讓他們知道我說話的分量是他們承擔不起的!”


    李師道冷聲一哼,也不怎麽作勢,身體瞬間化為一團光芒,從天而起,穿破主堂的屋頂不見蹤影了。


    “這……”


    謝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早之前他就知道李師道有這種障眼法一樣的神奇手段,隻是以為是手下為了推脫責任亂說的,現在近距離查看,以他的眼力,絕對能看出對方是不是使用了障眼法,才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來去無蹤,身化豪光……傳說中的破碎虛空的人物也沒這麽大的本事吧?!!”謝暉喃喃自語,隻覺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實在太超出自己的所知所見了。


    “怎麽辦?”


    謝暉和巴蜀的人都已經投靠了李家,綁定在李家的戰車上,如今李師道突然強勢而來,並且讓巴蜀的人都投靠宋家,不論他實力如何,這都代表著宋家要對巴蜀方麵動手了。是戰是降,這是一個問題。


    謝暉仔細思索。


    如今宋家的兵力距離巴蜀還有一段距離,短期內不可能挺進巴蜀。而且,宋缺與寧道奇立下戰約,在靜念禪院決戰的時間就快要到來了,也沒可能統領嶺南的兵力來犯。


    如此說來,宋師道剛剛的話就代表了他自己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是以自己的身份出言威脅巴蜀其他勢力的。


    以他對巴蜀情況的了解,各方勢力的領頭人一定不會聽他的話,乖乖顯出血書。最大可能出現的情況,其實是他們帶人圍攻出麵的宋師道。


    如果是今日以前的時間,謝暉覺得自己也會這麽做,可是現在見了李師道展露出來的匪夷所思的手段,哪裏還敢貿貿然的做出這種有勇無謀的舉動來?!


    而且以他對小時候的宋師道的觀察,他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孩子,既然敢做出這種看似冒失的行為,就必定有相當的把握。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將可能遇到的阻力看在眼裏!


    “戰火終究還是燒到巴蜀來了吧!”謝暉長歎一口氣,不管如何,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他相信,就有人印證宋師道的實力的。


    “來人。”


    叫來管家,謝暉果決道:“派人給巴蜀各方麵的領頭人打個招唿,就說宋家的小公子宋師道說的:三日之內要見到他們效忠宋家的血書,不然滿門一個不留!”


    “是!”


    管家打了一個冷戰,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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