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像野獸的獨眼,陰險地盯著這個世界。≧它像看透了凡間的一切秘密,冷酷地莞爾。


    萬物披著一層白紗,山的脊梁清晰可見。陰影處,蛙鼓蟲鳴,這些小生靈似乎比任何時刻都興奮。


    森林深處,所有的精靈都在月光下複活。


    我和尹德基負責後山的一個交通要道,從東麵進出鎮上,這裏是必經之路。


    原來這是一條機耕道,一下雨遇到塌方泥石流常常中斷,運送木材的大貨車一卡在這裏,能耗上一個星期。


    陳打槍看準了商機,用下馬紮拉著方便麵飲料什麽的來賣。此人心狠手辣,比原價漲了三倍。司機們怒目圓瞪,對著陳打槍罵娘,誓餓死了也不買。


    眼見司機們餓得實在撐不住了,陳打槍再漲到原價的六倍,司機們一邊對著陳打槍罵娘一邊忍痛購買他的商品。


    幾年前修成了水泥路,終於斷了陳打槍的財路。


    夜裏,路上已無行人車輛,馬路像條安靜的玉帶落在了山巒之間。


    四腳蛇、毒蛇和老鼠跑到路中央來湊熱鬧,享受水泥地的餘溫。


    我和尹德基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他望著遠處風埡口的核桃樹說:“還記得不,小時候我們經常去那核桃樹下蕩秋千,不說是樹下有個女鬼嗎,當時我真想見見這女鬼長啥樣,現在也沒見到。”


    他自嘲地笑笑說:“想起來也挺搞笑的,童年我們幹的那些事,跟生在昨天一樣,轉眼我們都到而立之年了。時光啊,永遠追不到。”


    “是啊,在北京生那麽多事,本想迴到這裏喘口氣,想不到遇到這檔子事情。對了,你現在陪我在這裏瞎坐,北京的事情沒人管了?”


    “沒啥事,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這次迴來我要做一個了斷,是人是鬼,今晚如果現形,老子玩命卯上了。”


    這時,對講機裏響起周伯的聲音:“鎮西口報個平安,這裏一切正常。”


    在鎮上巡邏的幾組人也分別匯報了情況,並無可疑人員出沒。


    尹德基拿起對講機:“後山一切正常,未見可疑事物。”


    周伯在對講機裏讓大家擦亮眼睛,同時小心行事。


    尹德基摸出煙,點著後深吸一口,吐出蘑菇雲狀的煙柱:“我到如今都相信我妹妹還活著,不知道為什麽,時常夢見她小時候的樣子。”


    “我也夢見過她。”


    “什麽夢境?”


    “夢見她在一個深深的洞穴裏麵,自顧自走著,背對著我,我追不上她,最後她迴過頭,我看到……”


    “看到什麽?”尹德基急切地看著我。


    “看到她,沒有臉。”


    “我今天相信有奇跡這玩意兒了,我們的夢境怎麽都這麽相似,我也夢見她在一個洞穴裏麵,隻是從來沒有看到她的正臉。”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準備好麵對她所遭遇的一切吧。”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兇多吉少?”


    我點點頭。


    尹德基歎了口氣:“也許我這麽多年都是自欺欺人,不願意麵對現實,要不是你們這些兄弟朋友在我身邊,安慰我鼓勵我,我尹子的人生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你小子現在日理萬機,成人生大贏家了啊。過去的事情都讓她過去吧,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麽,這些年你為尋找你妹妹所做的一切,要是她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也會感動的。”


    “但願吧,”他踩熄了煙頭,“那會兒我們約定,說不管以後在北京混成什麽鳥樣,到了而立之年,我們4個都要迴到河邊那塊青石的地方吹牛逼。”


    “怎麽能忘記,隻是現在,4個人無論如何也湊不齊了。”


    “還是聯係不上汓子嗎?”


    “對,不知道這人去了哪裏,我打電話去他們單位問,說他早辭職了,原來他租房子的房東說他搬走了,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我前兩天去盧大爺家,給他買了一些水果,他也在問,怎麽汓子最近都沒有給他打電話啊,問我汓子最近怎麽樣,我隻好騙他說汓子在北京好著呢,可能最近去礦上了信號不好。咦,這小子會不會跟他那什麽神秘戀人私奔了?”


    “不知道,現在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這個汓子也是!遇到什麽天大地大的事,連我們這幾兄弟也不打個照麵,憑空消失,要玩哪出!”


    “可能他有什麽難言之隱吧,等他辦完自己的事情應該會來跟我們會合。對了,我查到2o多年前雙胞胎父母的死因了,當媽的很可能不是自己喝農藥自殺的,我找到了當年做屍檢的法醫,說她死前遭到過暴力性侵,而且農藥是死後被灌進嘴裏的。當爸的說是失足墜崖,但疑點頗多。”


    “這裏麵當真有問題,不知道我妹妹的失蹤跟這些有沒有什麽牽連。”


    “現在沒有什麽頭緒。”


    “這些事情你告訴過周伯嗎?”


    “先不要告訴他吧,我覺得案子有點複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們先保守秘密。”


    “那也好。餓了嗎?我爸媽做了些冷香兔讓我帶來,讓我們半夜餓了吃。”


    尹德基從包裏摸出一大口袋打包好的麻辣兔丁。


    封口一打開,鮮香撲鼻,惹得人垂涎三尺。


    我們拿牙簽戳著吃,大快朵頤。


    吃著美食,聊著往事,時間過得飛快,聊高興了,我們竟毫無睡意。


    我瞄了一眼手機,淩晨兩點了。各個方位的值崗人員又通報了一遍,未見異樣。


    我說:“作案者應該怕了,不敢頂風作案。這幾天我們這陣仗,估計也嚇到這個人了。”


    這時,對講機開始出滋滋的聲音,接著,一種幽遠的咳咳聲響起來,好像是在說什麽,有節奏感。


    尹德基拿起對講機拍了拍:“這破玩意兒!”


    對講機依然出富有節奏的咳咳聲,猶如恐怖的貞子喉嚨裏出的詭異聲音。


    “鬧鬼了,貞子在那邊想跟我們取得聯係。”


    尹德基一邊拍著對講機一邊說:“我倒希望今晚與這女鬼一戰。”


    他突然站起來,盯著我身後呆住了,眼睛鼓得圓圓的:“快看,那是什麽?”


    我迴過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到了這輩子令我最震撼最無法釋懷的異象。


    隻見山上的密林深處有一團刺眼的白光,仿佛某種化學物質在燃燒,又像是某種冷光源散的光芒,將一大片樹林照得清晰可見。


    那是一種奇異的光,像日光燈,但比日光燈更加明亮冷豔,光暈外邊鑲著一層淡紫色的氣體。


    這不可能是手電筒的光,無論多大電流的手電筒都無法照出如此耀目的光線。


    那團白色的光暈迅從山上移動到河邊,停留了一兩秒,消失了。對講機咳咳了兩聲,瞬間安靜了。


    整個過程持續時間不到2o秒鍾。


    如果是某個光源出的光,那麽按照我們與它的距離估算,這個光源至少是一輛1o噸載重級的卡車大小!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尹德基突然高喊:“ufo!剛才我們親眼目睹了ufo!”


    “先打住,”我故作鎮定,“會不會是什麽自然現象。”


    “老大啊,你怎麽?那個萬分之萬是ufo!自然現象,不可能!我們的對講機剛才一定收到了信號,它想跟我們聯係,告訴我什麽!我……”尹德基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整個人已經語無倫次。


    我確實找不出任何一種已知的自然現象來解釋剛才看到的一切。


    隕石?沒有能減的隕石;雷球?也未見爆炸。實在令人費解。


    “可惜啊,可惜!沒來得及拍下來。”尹德基不停嚷嚷,他拿出手機,“靠!怎麽沒電了!我出門的時候還是滿格的。”


    聽他這麽一說,我從褲兜裏摸出手機一看,沒電了。長按開機鍵,提示我接上充電線纜充電。


    為了避免對講機出問題,我出門前專門充滿了電,而且中途我們都沒有使用手機,剛才我看手機的時候還有9o%以上的電,不可能無緣無故耗電如此之快。


    尹德基搶過我的手機,按著開機鍵:“你看!跟我想的一樣,你的手機也沒有電了!一定是ufo搞的鬼!”


    “難道傳言孩子失蹤之前山上有白光,是真實的?”


    “嗯?”尹德基仍然處於興奮狀態,根本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還沒有從ufo事件中迴過神來,對講機裏傳出一組巡視隊員驚恐的唿叫:“淑芬的兒子張宇航不見了!重複一遍,淑芬的兒子張宇航不見了!大家守住各自崗位!看到可疑人物馬上……”


    話還沒有說完,對講機也沒有電了。


    我和尹德基驚出一身冷汗,他有點站立不穩:“等了這麽多年,這個****的真的又來了?”


    不知道他是在問還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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