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袁正歪在沙發上,告誡我,要是你以後寫出名了,可不能做杜魯門·卡波特這種人,他人即地獄,上流社會容不得你這種赤子之心的人,他們往往陽奉陰違,口頭誇你,背後卻握著把尖刀呢,隨時準備捅你一刀。


    我說,你放心我以後頂多跟隨梭羅老人家的足跡,以後在深山老林裏搭個窩棚,養兩隻雞,種點紅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放心吧,我做不了卡波特。


    楊塵君問我可不可以收留他。


    我說一定帶你玩啊,那還用說。


    說完我們握了握手。


    我問:“你跟我玩了,你那女朋友怎麽辦?”


    “三人行!”袁正在旁邊扯著嗓子吼,吼完之後淫笑起來。


    楊塵君馬上一腳踹了過去,袁正一聲驚叫,一屁股滾到了地板上。


    經常閑的蛋疼的人,有必要知道卡波特的人。他是美國一個腹黑的小說家,因開創了“真實罪行”類紀實文學而成為了好萊塢的寵兒。


    作為一個作家,他最大的能耐不是寫,而是交際。作家跟交際,在我看來簡直水火不相容,就跟和尚尼姑去沃爾瑪賣豬肉一樣不和諧。


    卡波特寫出名後,常跟上流人物打得火熱無法自拔。


    作家的毛病跟胸大無腦的女人差不多,要不是清高惡文化的光環的支配,很多作家比妓女低幾個檔次。


    卡波特自認為跟上流社會交往密切就能怎麽怎麽樣了,將多年未完成的《祈禱得迴報》片段發表在美國esquire雜誌上,把那些豪門顯要朋友的糗事揭得幹幹淨淨。


    上流社會惱羞成怒,認為神經質的卡波蒂誇大其詞,於是合力一腳把他踢出了名流圈。


    卡波特鬱悶不已,開始無節製地酗酒吸毒,各種訟案纏身更讓他身心俱疲。晚年的荒淫縱欲與不知節製,使卡波特與無數才華洋溢卻心高氣傲的藝術家一樣悲劇謝幕。


    1984年8月25日晚,卡波特因用藥過度猝死在女性友人家中,享年59歲。


    卡波特一向以敢說話聞名,他發明的一個詞語經過中國的文藝青年包裝後,紅得發紫。他曾批評同為作家的朋友詹姆斯·鮑德溫,認為他在小說中挑破禁忌的重口味做法“不但很粗俗,而且閑得讓人‘蛋疼’(balls-achingboredom)”。


    於是,閑得讓人蛋疼在中國大地上肆意橫行,不可一世。


    說到蛋疼,大學生活可以描述為人生的最蛋疼時代,真的可以閑得讓人的蛋蛋疼得掉下來。學霸除外。


    當期末查到成績是59分時,你才發現不僅蛋疼,心更疼。


    我記得第一學期袁正就中招了,《高數》59分,他氣憤地在宿舍狂罵那禿頭老師,還罵學校我去你媽中文係還開高數課媽的不是建築工人也要學美甲美容嗎。


    就這樣,我們三個人窩在沙發上迴憶起大學生活,頗有感觸。然後又為三個大老爺們兒這麽多情善感而自愧難當。


    我們仨百無聊賴,聊完體育聊女人,聊完女人又聊電影,聊電影時又聊到了女人。


    最後沒聊的了,不知道怎麽扯掉了放屁的話題上,開始比誰放屁的聲音響亮。


    在古代中國,變態的皇上跟妃子交配時後者不能放屁,不讓要終生打入冷宮。因為放屁會影響皇城之內的和氣。


    文藝複興之前,西方一直存在著左右兩翼圍繞“禁屁”和“倡屁”兩條路線進行殊死鬥爭,並在伊拉斯塔斯出版於1530年的《兒童禮儀》一書的有關章節中達成了妥協:“悄悄放屁是一種美德。”


    日本人比較另類,江戶時代的奇葩神作《屁合戰繪卷》上描述了日本古代一次用屁作戰的場景。在這組畫麵中,交戰雙方通過放屁相互發飆,用屁把對方吹得人仰馬翻。


    不僅如此,日本還有職業放屁人,他們用屁模仿各種鼓聲、音階、鞭炮、狗吠、公雞打鳴等。


    最後,我們討論人為什麽要放屁。


    楊塵君說:“人類吸入了太多濁氣,人體把濁氣淨化成了清氣通過屁放出來,所以屁雖然臭,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的東西。”


    我們表示同意。


    楊塵君常年吃素,中氣不足,盡放啞屁,在放屁大賽中甘拜下風。


    袁正這廝壓壓肚子,憋足了勁,隻聽得汽車馬達般的噗噗聲傳來,床都被震動了。他說:“老子拔塞子都是保時捷超跑的聲音,你們服不服。”


    袁正拿到了放屁大賽的冠軍,獎勵是我跟楊塵君讓他一周。


    袁正高興得不能自已,問我們讓他一周什麽。


    我說:“讓你一周義務打掃宿舍衛生。”


    氣得他哇哇大叫。可是,他一個月不迴家,結果家務重擔還是落在我和楊塵君身上。


    放完屁,人沒氣兒了,更加百無聊賴,袁正又開始給我們灌輸泡妞**。他說:“作為室友,我為你們兩個還是處男而感到深深的恥辱,每當我看到你們悄悄擼管的熊樣,這種恥辱感就更甚。特別是你,君君,跟女朋友分分合合,也沒把她辦了?”


    “等到結婚後吧,我……”


    我說:“你能把我和楊和尚變成非處男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死心吧。是吧,楊和尚?”


    楊塵君其實並不是那麽文縐縐,跟我們聊開了同樣什麽都能聊,他說:“對,我已經把第一次想得很美妙了,跟自己的愛人在花前月下,燈紅柳綠……”


    袁正懊惱了:“老子怎麽遇到兩個這麽悶騷的室友,走,我帶你們出去見識見識。”


    “見識啥?”我問。


    “放心啦,不會讓你們去當鴨子的,跟著哥混就是。”


    楊塵君問:“這半夜三經的,去哪混啊?”


    “你們不懂了吧,北京的夜生活現在才開始。”


    我們想想反正又不是去賣身,跟著袁正去看看他的糜爛生活又不會少幾斤肉。我們起床穿好衣服,溜出去了。


    袁正開著他的跑車載著我們直奔三裏屯,三環路跟清過腸似的從來沒有這麽順溜過。袁正說這情景跟坦克上街那年差不多。


    我說你******那時才一兩歲,知道個啥。他說自己穿越過。


    車飆得飛快,我與楊塵君死死抓住車的門把手,怕被甩出車子死於非命。


    袁正看著我們的****樣笑得前仰後合:“我靠,你們不會吧,這龜速都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楊塵君悻悻然說:“開穩點好啊,人生何必急匆匆。”


    不到半個小時車唿啦啦地飆到了三裏屯。


    這裏酒吧林立,到處張燈結彩,華麗的顏色奪人眼目。


    街道兩旁人來人往,個個打扮得前衛至極花枝招展的,卻看不到他們的精神,更別談氣質。


    這裏便是所謂的時尚都市人尋找夜生活的地點,對我沒有絲毫吸引力,更像農村進城務工人員和假文青的裝逼之地。


    袁正指著那一片人清高地說:“你們看看這些裝逼的男女,打扮得比誰都時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都土雞土鴨。”


    我說:“這裏說白了,不就是各種雞鴨討價還價的地方嗎?”


    袁正極其鄙視地看看我:“你out了,雞鴨去的都是低級的場所,哥今天帶你去看見識高級貨。”


    “不就是高級一點的雞鴨活動的場所嗎?”


    袁正冷笑一下說:“隨你怎麽想吧,今晚我們happy一下,待會兒你們可要把持住別早泄啊。”


    我在想袁正要帶我們去的是什麽高級的地方,一定是這裏最繁華夜店。結果,車子拐進了一個巷子,最後一頭栽進了冷冷清清地下停車場,停車場是冷清了點,不過停的都是各種豪車。


    袁正說:“這北京城啊,就跟一金字塔一樣,三教九流各有各的活動範圍,高級會所星羅遍布,你們看得見的都是低端的,你們看不見的,那才高大上,高級貨都潛伏在這裏呢,懂不?”


    我說:“有錢人的後宮而已,腸肥腦滿的人發泄獸性的地方,沒意思。”


    車停穩後,過來兩個穿著禮服的青年。


    袁正套出一張卡,其中一個青年接過去掃了一眼,然後客氣地說:“先生,請跟我來。”


    我們跟著這兩個人來到電梯口,電梯裝修富麗堂皇,電梯壁上金碧輝煌的龍鳳鳳舞圖十分惹人眼,旁邊寫著一個英文單詞g-eous。中西合璧卻毫無違和感。


    g-eous,是酒吧還是會所,不得而知,可以肯定這一定是香豔的罪惡之地。


    電梯開了,這一層別有洞天,一個寬敞大氣的大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晶瑩剔透,每一處裝飾都呈現出典雅的歐式風格,柔和的藍色光柱打在每個桌子上,使每張桌子看上去都像一個獨立的星球。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紫色的瓷花瓶,與周圍的環境融合得恰如其分。


    大廳東麵一個穿著晚禮服的女人正優雅地彈著肖邦的《幻想即興曲》,雖然隻能看到她的側臉,但可以辨出這女人的氣質容貌身材非等流之輩。


    有幾桌坐著幾對男女,穿著禮服,竊竊私語,有的在曖昧對視。


    袁正選了一個桌位,招唿我們坐下。


    “三份經典牛肉西餐”,侍應生還沒上菜單,他便吩咐,又看看我們,“哥幾個喝紅的還是香檳?”


    我跟楊塵君說不喝酒吧。


    “不喝肯定說不過去,待會兒我們上去喝”,袁正對侍應生說,“先上三杯鮮橙汁。”


    侍應生鞠躬禮貌地說:“請問各位先生稍等。”


    侍應生走後,我問袁正:“這是你的秘密基地?”


    “之一吧,怎麽樣,環境還過得去吧?”


    “不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袁正瞟了那個彈鋼琴的女人一眼說:“隻要肯出錢錢,這女人一樣是胯下之物,別看她在這裏裝得像仙女兒清高,在床上叫得比什麽都歡。”


    楊塵君打斷問:“我們仨吃一頓得多少錢啊?”


    袁正說:“你擔心啥,今天吃喝玩樂都包在哥身上,難不成割你一個腎抵我們的餐費。”


    不久,菜品上來了。精致的盤子裏放著一塊牛肉和一隻大龍蝦,旁邊整齊地擺著一些拌料和蔬菜,一看擺設便想到了一個詞語:獨具匠心。食物看上去都美滋滋的,流著金燦燦的液體,讓人垂涎欲滴。


    袁正切下一小塊牛肉放嘴裏,閉上眼睛咀嚼,嘴裏放出嗯嗯的很享受的聲音:“極品神戶牛肉,加上世界頂級配料,出自法國特級大廚之手,這味道……用你們四川話怎麽說,就是形容很好。”


    我用四川話說:“巴適慘了!”


    “對,巴適慘了。”他也用四川話重複了一遍,接著又慢慢享受盤中餐。


    喜歡以乞丐的眼光去看時尚界人士的打洞牛仔褲,這牛肉和大龍蝦的肉質確實鮮香,但我的味蕾遲鈍,沒有發現這跟一兩百塊的平民西餐差距在哪裏。


    吃完後,袁正說:“該進入正題了。”


    隨後,侍應生把我們領到了第二層的一個大包間,這裏裝修同樣豪華至極,走廊兩邊掛著大幅油畫,畫中豐乳肥臀的**女郎,此時此刻無非它們是一種性暗示和性挑逗。


    每一寸牆壁每一寸地板都異常考究,絲毫沒有量販式ktv那種給人的輕浮、廉價感。


    屋裏擺著一個65寸的高清彩電,奢華的丹麥進口皇冠音響,還有一張超大的軟床和一個浴池,在裏麵遊泳都沒問題。


    池裏的水正冒著熱氣,熱氣氤氳在斑斕的北歐風格的窗簾周圍,看上去奢靡而****。


    我們還沒坐定,啤酒、香檳和紅酒已經搬上來了,這裏的侍應生都是女的,穿著低胸連和服,露著潔白的半球,沒有化濃妝,個個高挑清新脫俗。


    放酒、擺酒時她們都以統一的跪姿跪在地上,頭都不抬一下。


    我渾身不自在,剛想讓她們站起來時,輕車熟路地仰臥在真皮沙發上的袁正說:“我就喜歡這裏的跪式服務,這才是把顧客當成上帝,還真有當皇帝老兒的感覺,哈哈。”


    楊塵君雖然被我們叫成和尚,但這廝並不是真的和尚,離看破紅塵六根清淨還相差十萬八千裏,盯著幾個漂亮的侍應生傻眼了。


    “和尚你就這點出息?待會兒正餐才上來。”袁正頗感驕傲。


    楊塵君聲音跟蚊子叫似的:“沒有啦,我是想讓她們站起來而已。”


    “裝個**啊,我們來這裏不需要裝,君君。”


    侍應生擺好酒後,經得袁正同意後退下了。接著,屋裏進來一五六十歲的大媽護士,長得像容嬤嬤。


    我心想,****,袁正喜歡玩角色扮演也不至於口味這麽重吧。


    我悄悄對袁正說:“這******不是那年大明湖胖的容嬤嬤嗎,你小子口味真重。”


    袁正哈哈一笑,沒有接話。


    隻見護士阿姨笑眯眯地給袁正鞠躬後,遞給他一遝紙,我湊過去一看,是體檢報告。


    袁正隨便翻了翻,把體檢報告換給了護士阿姨。


    他湊過來悄悄告訴我:“你******想多了吧,這可是北京最頂級的體檢中心的護士阿姨,是真護士。接下來我們玩的女人,都經過了嚴格篩查,不能有病,知道不?這叫服務至上,21世紀的法寶!”


    原來還有這樣玩的,今天算見識了。


    不會一會兒,進來了一排黑色的女人。


    是的,隻能用“黑色”來形容她們,她們穿著統一的黑色的晚禮服,黑色的高跟鞋,露著修長美白的大腿,目測身高都在175cm左右,長相似乎看不出什麽差別,五官精致,漂亮、性感、嫵媚,像是科幻片裏麵從一個母體中克隆出來的美女機器人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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