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心在北京過的第一個生日那天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


    大雪飄飄揚揚猶如鵝毛,整個世界粉妝玉砌,光禿禿的枝條被裹了一層銀裝,地上鋪了一層白毯子,粗糙的北京多了幾分浪漫情調。幾個孩子在雪地裏嬉戲打鬧,發著生命的聲響。


    雪,讓整個世界暫時迴歸了童年,迴到了一切事物重新謀求秩序的純潔年代。


    在南方生活十**年,從未見過鵝毛大雪。小時候有一年老天開眼下過一場雪,剛開始像在吝嗇地撒白砂糖,慢慢有了雪絨花的感覺,我們激動得不行,撒歡叫天靈靈地靈靈。


    大人說小屁孩瞎嚷嚷啥啊,再喊把雪嚇迴去了。我們不聽。結果雪真被我們嚇迴去,氣得我兩天吃不下飯,對著老天爺罵娘。


    李白在詩裏寫過“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估計老李在四川蝸居久了,突然看到北方牛逼閃閃的大雪,心情大好,豪邁勁兒來了,激動地把雪花誇得跟手掌一樣大。


    所謂“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天府之國的溫柔之鄉醉死了多少癡男才子,美食美景美女確實容易把人變懶,喪失彼岸世界。


    因此當年我們四個想了很久,決定年輕時一定要飛越蜀山,到外麵的世界看看。外麵的雪雖然沒有手掌大,但足夠震撼我等視聽。


    在飯店裏給付文心慶祝完生日出來,大地蒼茫一片,髒兮兮的北京城被白雪覆蓋後脫胎換骨,似乎在輪迴到了童年時代。


    我說:“我昨晚跟上麵通了電話,說今天有個美女生日,送個禮物唄。結果老天爺開眼了……”


    話沒說完,一個拳頭大的雪球在我臉上炸開了,嘴裏都有雪。隻見付文心得意地說了聲“bull’seye”,然後開懷大笑,意欲逃出我的魔掌。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妞,揉起一團雪追逐她,嚇得她呀呀亂叫。梅哥見我欺負她的女神,急忙進入戰鬥狀態,扔下手提包揉起一團雪球向我扔過來,大吼:“嚐嚐我的rpg!”


    我在兩個妞的強攻下處於明顯劣勢,盧澤汓見我火力不足,趕忙支援我,向婦女隊發起衝鋒。


    尹德基這廝重色輕友,站在中間猶豫不決,不知道攻擊哪方。我一邊迎戰一邊對著尹德基喊:“尹子,**的趕快加入我們戰隊,還在想啥啊你?!”


    尹德基還是沒動,說:“別忙,讓我再想想。”


    這時,付文心和梅哥配合異常默契,一個人揉雪球,一個人負責攻擊,我跟盧澤汓頓時有點招架不住。


    尹德基這廝關鍵時刻果然靠不住,他想了會兒淫笑著說:“我想好了。”然後揉起一個向我跟盧澤汓投擲過來。


    盧澤汓悲痛欲絕:“患難之處見人心哪,尹子,我們f4那麽多年的兄弟情義,今天我總算看穿你了。”


    盧澤汓剛說完腦袋上已經被幾個雪球砸中,頭上開出了一朵朵雪花。


    耿浩看我們玩得開心,站在旁邊傻笑。我對著他喊:“浩子,你小子怎麽見死不救啊,我知道你肯定沒尹子那麽賤,快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快啊!”


    耿浩說:“我就不參與你們的戰爭了。”然後無數個雪球向耿浩奔去。無奈,他隻能被逼迎戰。盧澤汓跳過去,像抓壯丁一樣把他抓進了俺們的隊伍。


    打雪仗打了半個小時,個個累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口裏哈著白氣,躺在雪地上並不覺得冷,隻是手被凍僵了。


    我們靜靜地躺著喘氣,誰都不說一句話。空中還飄著小雪,似乎每一朵雪花都在講述著扣人心弦的故事,讓人動容,誰都害怕破壞這一抹寧靜和安詳。


    那是到北京後最像童話的一天,多年後我都不會忘記,那人,那雪,那沁人心脾的溫暖。


    玩到傍晚,才各自作鳥獸散。梅哥迴她的小店準備第二天的食材和涼麵。耿浩和盧澤汓也各自迴學校了。


    我跟付文心並排走在迴學校的路上,樹上的積雪不時被風吹落,嗖嗖往下掉,聖誕節剛過,樹上掛滿了彩燈,燈光映著白雪,把周圍照得晶瑩透亮,像童話裏的世界。


    付文心說她沒有戴手套,手凍僵了。


    我想了想,硬著頭皮說:“要不你把手放我衣服裏吧。”說完這話,從額頭到脖子根都紅了,不敢去看她的表情。我想自己真他媽的不爺們兒。


    付文心輕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說:“那好啊。”


    我把衣服拉開,她把手伸進了我羽絨服裏麵。這個姿勢我該樓著她才比較和諧,但是我不敢。


    “小夥子不錯啊,熱氣大。”她溫柔地說。


    我笑了笑說:“好多了吧。”


    “嗯,某人的心跳好快,我感覺到了。”


    “剛才扔雪球累的。”


    我們從未這麽親近過,她吐氣如蘭,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幽香,要不是我自控力超凡,早把嘴湊上去,然後兩條舌頭順理成章地糾纏在一起。


    心房裏,兩個“我”相互廝殺,早已頭破血流。


    一個“我”暴躁地說:“慫逼,你能正常點嗎?摟著這個姑娘,狂吻一番,然後對她說我已為你消得人憔悴。管他媽的什麽未來,什麽世界末日。”


    另一個“我”理智地說:“老實一點,不要破壞你們的關係,不然以後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戀著她,離開她,放她飛。”


    我們就那樣天荒地老地站在那裏,嘴和嘴隻有幾厘米,雖然彼此唿吸著對方的氣息,感覺著對方的心跳,卻永遠走不出下一步。


    她有些期待和緊張,我舉起手來拍掉了她衣領上的殘雪。當我放下手時她的表情微微嗔怒,伴有失望。


    過了一會兒她說手好了我們迴學校吧,把手從我衣服裏抽了出來。


    在路上她問起我以後的打算,我說要留在北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北京有我追求的夢想。我問你呢。


    她說她不知道,也許隨自己愛的人吧。她說自己看似獨立,心裏卻是一個小女人,希望得一人真心寵著自己。她說她佩服柳如梅的勇氣,為了追求耿浩逃到北京來了,這女子是真漢子。


    走到宿舍樓下,看到一群人在圍觀什麽。我們湊上去一看,有人說女主角來了。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隻見一輛嶄新的奧迪r8裝著滿車的紅玫瑰,正常人都會被這景象閃瞎所謂的鈦金狗眼。


    袁正站在車邊,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有點痞氣又有點職業的陽剛氣,那種調調引得旁邊的癡女紛紛感歎:哇,女主角為什麽不是我呢?


    他大聲說:“文心小姐,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請你笑納。請放心,這不是在求愛,這隻是作為朋友的一點心意。”


    我心裏想著這劇情真他娘的惡俗,卻實實在在正發生在我眼前。


    付文心早知文科大學的袁公子喜歡玩這類大型求愛活動,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她平靜地走過去,對袁正說:“看到你跟小宇是室友的份上我收下你的禮物。”


    眾人“噢”了一聲,把目光投向我。


    我麵色尷尬,把目光投向了別處,怎麽也想不到袁正這畜生盡然會當著我的麵玩這一出。


    付文心輕輕地敲了敲車窗,淡淡地說:“車是好車,但我配不上,把車送給需要它的人吧,我隻收你這個禮物就夠了,謝謝。”


    她說完從那堆玫瑰花叢中抽出來了一朵,然後,不動聲色地徑直走向了女生宿舍樓。人群中傳來惋惜的嗷嗷聲。


    袁正雖然被間接拒絕了,但臉上還是堆著自信的笑容,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傻樣。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以為下麵還會有劇情,把焦點對準了我跟袁正,想看一通撕逼大戰。


    我瞟了袁正一眼,頭也不迴地迴宿舍去了。人群又是嗷嗷的怪叫,結果令他們失望至極。


    迴到宿舍,楊塵君已經知道來龍去脈,這賤人隻管看著書也不抬頭:“還以為你們要打個頭破血流才迴來呢,待會兒打起來可別誤傷我,阿彌陀佛,謝謝。”


    我脫掉外套,沒好氣地一屁股坐凳子上說:“你瞎逼逼叨什麽啊,我才不跟袁正這種瘋人一般見識呢。”


    正說著袁正也迴來了。


    我先發製人,說:“不怪我啊,我什麽都沒對付文心說。”


    袁正雖然被拒絕了,卻異常興奮:“小宇宙哥哥,我才不怪你呢,至少文心姑娘收了我一朵玫瑰花,說明她沒有將我一槍斃命啊,我還有活頭啊,你說是不?”


    “是是是,**的r8都買來了,以前還沒見你下過這麽大的血本,你這次是不是玩高了。”


    袁正急了:“誒,誰跟你說我這次是玩了,我告訴過你的,我這次是來真的,我發誓,來真的。”


    “我怎麽就覺得再怎麽發誓都頂個屁用呢?我問你,老虎發誓說老子以後改吃素菜了,你相信嗎?”


    袁正正兒八經地伸出手,45度角仰望天空:“我袁正這輩子真心愛付文心,要是我來半句假的,天打雷劈,出門就讓一飆車的王八羔子把**撞掉,終生不能行房。這誓夠毒了吧!?”


    “你有病嗎?在我麵前發誓有個屁用,閃開。”


    袁正嬉皮笑臉地說:“小宇宙哥哥,你跟文心走得近,是不是可以幫我美言幾句啊?你說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我十分不屑:“就憑你這樣的,隔三岔五換床友,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隻是生理衝動激素分泌過旺的結果,看著人家麵容姣好,氣質不錯,又能彈唱,激發了你的征服欲而已.”


    楊塵君插了一句:“這說得在理。”


    “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袁正對著楊和尚鄙視地說,接著又來騷擾我,“說真的呢,我以後決不再找什麽女朋友了,讓那些胭脂俗粉見鬼去吧,哥現在對她們是莫有一點興致。”


    “說歸說,做歸做,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袁正像條一條瘋狗似的把西服脫了甩地上,信誓旦旦地說:“我袁正得不到付文心我就終生左右手,決不妥協。”


    我跟楊和尚同時伸出手對他說:“那歡迎加入擼者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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