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還沒有見過衛驍翊這麽幼稚的時候,她外敞被他拿在手裏,看著他發笑,衛驍翊注意到她戲謔的眼眸,動作一頓,柳清菡一把把他手上的外敞奪過來。


    「你好意思跟一個姑娘家慪氣。你什麽時候這麽幼稚了。」柳清菡嘲笑他。衛驍翊劍眉陡然一蹙,那人看上去男扮女裝就跟活脫脫的一個登徒子似的,也沒有看出那兒像姑娘家。每次一看見那人叼著草根,一手搭在柳清菡肩膀上,怎麽看就是一個男人輕薄一個姑娘的畫麵,無端看著窩火。


    在他深想的時候,柳清菡已經朝著外麵走去,門嘎吱一聲關上。衛驍翊深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忍下一時梗塞,一個堂堂的大男人怎麽這般小心眼。


    柳清菡坐著自己做的馬車直接去齊老闆剛剛置辦的宅院。


    她讓小廝遞了話,站在外麵等,小廝剛剛通報的時候一臉懶散,迴來卻是一路小跑,殷切給給柳清菡引路。


    宅院裏也鋪上一層白雪,也絲毫掩飾不了,假山樓閣池塘的峻麗,光是宅院大概就一千兩,再算上樣樣的家具,完全不止這個價錢。不過一個在外麵暫時居住的地方,居然不在客棧居住,直接一擲千金,可見齊老闆家裏財力雄厚,這一點小錢完全不放在心裏。柳清菡心裏門清。


    柳清菡沿著長廊,沒有左顧右盼的直奔齊笙悅的閨房。


    進門才看見她坐在梳妝檯前,穿著褻衣褻褲,坐姿大刀金馬的簡直比男人還豪邁,這齊老闆不是把女兒當兒子養了吧?旁邊站著兩個綠衣服的婢女,侍立一旁。


    「你來了,你快過來。」齊笙悅看見柳清菡,十分高興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因為外麵風雪太大,柳清菡身上的白狐氅衣還沒有脫下,帶著一圈白色狐毛的衣帽,瑩白精緻的臉龐更顯得小巧可人。


    「你穿這身真好看!」齊笙悅直白讚嘆道。


    柳清菡脫了外敞,一旁有眼色的婢女恭敬拿過掛起。


    「如果齊小姐穿女裝肯定更加好看。」柳清菡真摯說道。齊笙悅長相其實十分不錯,俊眼修眉的,鵝蛋臉,高挑身材,眉眼英氣十足,輪廓比一般江南女子更加深邃一點,帶著北方的豪爽氣息。


    「誰耐煩穿滿頭珠翠的,衣服也是擼個袖子都不方便。」齊笙悅一屁股坐在梳妝檯前,臉上表情不耐。


    「小姐,老爺已經吩咐,小姐以後隻能穿女裝,男裝全部被清空了。」一個綠衣女婢上前說道,小心覷了眼齊笙悅一眼。


    啪的齊笙悅一手掌拍在梳妝檯上,震得梳張台的珠翠一動一顫的,十分生氣說道:「叫你們瞧好了,不要讓別人動我衣物,你們耳朵聾了?」


    兩個婢女被罵的深深垂下頭,不敢迴話。


    「穿什麽衣物都一樣,你要是喜歡緊束一點的,女裝也不是沒有,再說了冬天穿的衣服累贅,還要披一件外敞,其實也沒有什麽分別。」柳清菡說道。


    齊笙悅大概是顧忌柳清菡在場也就沒有再說其他話了。


    一臉不情不願的穿上女裝,圍上外敞。


    「小姐你的髮髻……」齊笙悅還梳著男人的髮髻,幹淨利落,她聽見婢女提醒,眼睛一瞪。婢女就算是覺得這樣不倫不類的也不敢說什麽話來了。


    「我給你梳兩個抓髻吧,沒有頭髮披下來,好看又簡單。」柳清菡提議,確實穿著女裝,梳著男人的髮髻有些太過奇怪了。婢女聞言感激看了眼柳清菡。


    齊笙悅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柳清菡討好一個人,主要是投其所好,齊老闆愛女如寶,那麽齊笙悅在這場合作之中就是十分關鍵的人物。


    隻要她跟齊笙悅打好關係到時候對於她們籌辦的筍幹大為有利,也還好齊笙悅作為一個千金小姐,雖然有些驕縱但還是心直口快,豪爽十分容易相處。


    當然了即使在爭取齊老闆的過程,存著討好齊笙悅的心思,但是大抵是齊笙悅的性格還算是對她胃口,柳清菡對於齊笙悅也是百分百誠摯和欣賞的。


    兩人牽著馬在郊外曠野遊玩。後麵跟著兩個婢女和兩個小廝。


    「一堆人跟著多沒有意思,我們去比賽,看誰先到那邊的小樹林。」齊笙悅下馬小聲在柳清菡耳畔說道,眼睛使眼色。柳清菡一聽她這話就知道這姑娘要鬧什麽麽蛾子,想要阻止,她可不想陪同的時候出什麽岔子。要是這摔了那摔了,作為陪同人員可不好。


    可惜齊笙悅才不是那種願意聽人勸說的人,一躍上馬,清了清嗓音大聲喊:「駕——」馬鞭一揮,齊笙悅騎著馬疾馳而去。


    後麵的小廝婢女瞬間慌亂了大喊:「小姐,你去哪兒?」一邊喊一邊想要跟上。


    柳清菡皺眉,心裏嘆了口氣,齊笙悅小姐那點都好就是這點不好,太過莽撞,她總是怕在她陪同的時候,這裏磕著碰著,那可就不妙了。


    這馬術還是齊笙悅教她的,柳清菡一揮鞭子也跟在齊笙悅後麵,一邊喊道:「齊小姐,你快停下——」可惜一陣寒風過來,淹沒她的聲音。隻感覺冷風刺骨的寒冷,在耳邊唿嘯而過。


    齊笙悅放肆大笑,迴頭望了眼想要跟上她的柳清菡一眼。特意稍微放慢速度,在柳清菡接近她的時候,一揮鞭子立馬超過柳清菡,弄得柳清菡心裏直憋氣。感情這齊小姐是在溜著她玩呢,柳清菡還真是沒有猜錯。


    齊笙悅自小是她父親當做男孩養的,性子驕縱不拘小節,像是她這麽豪邁的性子,其他同門第的小姐全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見了外男就臉紅羞澀的,平日裏也就是繡繡花種種花什麽的。齊笙悅哪裏跟她們有什麽共同話語,就連興趣愛好都是相反的。


    這跟著父親來到這個城鎮,碰上柳清菡簡直是一拍即合。柳清菡看上去嬌嬌弱弱的,齊笙悅一開始也以為她是那種閨閣女子,也就勉強充個伴,哪知道越跟柳清菡接觸她就越發現柳清菡根本表裏不一,不是說她虛偽,而是她有時候表現的行為舉止根本不像是是那些熟讀女戒的女人,有時候甚至比齊笙悅還大膽。


    齊笙悅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著呢。一眼就看穿了柳清菡溫柔啊,委婉呢什麽都是假裝的,第一次她牽馬出來,柳清菡不是訓斥什麽狗屁的女子不能如何如何。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明顯是十分感興趣。


    等柳清菡迴過神來,才來說騎馬很危險。齊笙悅一句我教你完全堵住柳清菡所以言不由衷的話。也就她身邊傻兮兮的婢女還以為柳清菡多麽溫柔賢惠的,能夠影響小姐,確實是能影響隻不過是朝著相反的方向。


    柳清菡駕馬馳聘,臉上雖然被寒風刺的疼,但是心情十分舒暢,慢慢追著追著,自己也忘記勸誘齊笙悅的話來,一鞭子揮下,一舉超越齊笙悅,馬蹄的的到達齊笙悅說的小樹林。


    「我贏了!」柳清菡大聲喊道,聲音清脆明亮,興高采烈的迴望齊笙悅,臉上掩不住的高興。


    「不過這幾日的功夫,你的馬術就這般好了。」齊笙悅聽不清楚情緒的話語想起。


    柳清菡才發現自己似乎忘記點什麽,自己的賢惠知心溫柔的大姐姐的人設崩塌的連她媽都不知道是誰。柳清菡有些汗顏,在古代她自然不會像是現代一樣肆意了,收斂自己性子,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差不多給人一種溫柔體貼賢惠的感覺。哪想到這個大大咧咧的千金小姐早就看清了她的麵目,柳清菡心裏默淚。


    「下次找你玩,你他娘的少給我磨磨唧唧的。」齊笙悅帥氣利落下馬,朝著柳清菡戲謔一笑,故意勾起一個痞子一樣的笑意:「要不要我抱你下來。」


    柳清菡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是她客戶的女兒,她早就一鞭子抽過去,輪得到她來嘲笑她。難怪有時候衛驍翊一個大男人有時候都想要抽她,簡直是嘴賤的不行,扮豬吃老虎。


    「我怎麽記得某人前幾日說不大會騎,哦,有時候上馬都要人扶著,一副嬌弱不得了的樣子,你累不累?」


    「我高興啊,你管我。」


    「哈哈,跟你開玩笑,別生氣了。」齊笙悅想到要是自己嘴賤氣走了柳清涵,真就沒有人陪她玩鬧了,多寂寞啊。兩人牽著馬到河邊,讓馬飲水。


    「你這性子,你家相公知道?」齊笙悅席地而坐,靠著大樹下。


    「什麽性子?我怎麽聽不懂?」


    「少來。」齊笙悅錘了柳清菡一拳,一副看穿你的模樣:「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其實我也是曾經混著那一堆閨閣小姐裏頭的,早就知道她們什麽樣。熟讀女戒三從四德等等誡言,你給我來一句。」


    柳清菡被齊笙悅你被我看穿還裝模作樣氣的吐血,自己能說自己壓根就是半路的古代人,什麽女戒呀她一頁也沒有瞧過,作為一個現代人,扮演溫柔賢淑的小媳婦已經很艱難了,能不能給條活路?


    齊笙悅正想開口繼續擠兌柳清菡,突然停下來,感覺一陣異樣,眼睛望四處掃過。她是練武出身的,耳清目明,察覺林子裏似乎有些不對勁。


    急忙抓住柳清菡的手,一根手指頭在唇上虛了一聲:「快走,似乎有些不對勁。」


    拽著柳清菡往外麵跑。就在她們跟前落下一排列穿著黑衣裹著麵巾的人,手中拿著大刀。


    柳清涵和齊笙悅大驚失色,嚇得花容失色,及時剎住朝著黑衣人跑的步伐,柳清菡率先反應過來,手上撒過去一包白粉,那群黑衣人沒想到有這麽一茬紛紛捂鼻,就怕有毒,趁著這個空隙,一手拽著齊笙悅轉身逃跑,割斷綁住馬匹的繩子,兩人急忙連滾帶爬躍上馬匹。黑衣人感覺上當了,迅速追上去。他們的速度奇快,也就在兩人要爬上馬那剎那,差點抓住她們的衣裙帶子。


    齊笙悅落後與柳清菡一小截,因為慌亂,她的馬鞭掉了,又被一個黑衣人一手攥著她的長長的裙擺,一個使力就差點要栽倒下來。被齊笙悅掙脫,撕了衣裙一角。


    「滾開!」齊笙悅一腳先要踹過去,黑衣人絲毫不在意這麽點小女孩的反抗較量。直接抓住她的腳,想要一舉把她給拽下來。


    就在這麽電光火石之間,柳清菡一甩起馬鞭,就跟嘶嘶的毒蛇直朝著黑衣人打過去,那黑衣人連忙放開手。


    「坐穩了!」柳清菡那一鞭子狠狠打在齊笙悅的馬背上。夾著馬腹狂奔,兩人狂奔。


    立在原地的一個黑衣人一動不動冷靜一個手勢,兩隻箭咻咻直朝著馬屁股而去,他大聲命令:「活捉。」


    柳清菡雖然沒有迴頭也預感到這次的艱險,那裏好歹有八九十個人,火燒眉毛,迫在眉睫,心間急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一點沒有覺得兩人上了馬就一定能夠脫離危險,仿佛後麵一隻手隨時都要探過來,她感知危險能力靈敏,也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急忙拔下髮髻的銀釵,眼一閉,心中一凜,拚了,往馬屁股狠狠一紮。馬感受到了刺肉椎骨的疼痛,長嘶一聲,馬蹄急速狂奔起來,就跟瘋了似的亂沖亂撞的,要不是柳清菡早就做好伏在馬匹上的準備,和捉住韁繩早就被馬甩下來了。


    齊笙悅那一匹馬被刺中馬屁股,馬的膝蓋一彎,就被跟上來的黑衣人一刀結果了,拎起摔倒在地上的齊笙悅。


    「還有一個跑了。」一個黑衣人皺眉報告。其他人蓄勢待發。


    「不要緊,一個鄉紳家的小姐而已,要抓的人已經抓到了。不要再惹其他事端。」黑衣人沒有讓人上前追討柳清菡。


    柳清菡一路上驚險的避過了被樹杈樹枝掛下的危險,頭往後看了眼,已經沒有人追了,隻是齊笙悅也被不明的人物擄走了。等馬匹不再發瘋,恢復平靜。


    柳清菡雙手伏在馬的腦袋旁,給馬匹撫了撫毛髮,馬匹顯然記恨之前柳清菡刺痛它,不肯聽話,柳清菡每次驅它前行,它都高高抬起前蹄,想要把柳清菡甩下。


    「對不起,對不起,事情緊急,你不要生氣了!事情過去我肯定會補償你的。」柳清菡調轉馬頭沒有調轉,有些無奈的又給它順了順毛髮,看著它的眼睛。


    柳清菡心裏急得火燒火燎的,記掛著齊笙悅,又要安撫暴躁的馬匹。


    好不容易讓馬匹消了氣,驅馬前去自己家中。過程經過街道幾乎是一陣人仰馬翻。


    黃鶴樓門前人來人往的,柳清菡驅馬勒住韁繩,嚇到了一大波的路人和食客,柳清菡也來不及跟他們道歉,急忙跨進門檻,朝著夥計揪住他的衣領問道:「我相公呢,我相公呢?」


    「在,在後院子。」夥計結結巴巴看著麵前的掌櫃,頭髮淩亂,髮髻散了,就連狐皮大氅也是斜斜挎著,衣衫不整的,臉上灰頭土臉,要不是夥計認得這身出門的裝扮,指不定還以為哪裏來的瘋子。


    柳清菡迅速朝著院子衝去,幾乎發揮她高中體育比賽衝刺一百米的刺激。


    「相公!相公!」柳清菡慌忙大聲喊道。


    衛驍翊正跟坐在梨花扶椅上,長長的黑髮沒有束起,姿態慵懶,臉龐冷漠,看著地上跪拜的部下。


    地上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單膝跪地,腰邊挎著一把大刀,神色肅穆恭敬垂頭行禮。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將軍了。


    上迴將軍迴京,一直在皇宮裏頭恕罪麵聖,根本沒有怎麽好好見過他一麵,就是在將軍離開的時候,匆匆見了一麵。心中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就你們兩個來了?來做什麽?」衛驍翊絲毫沒有感受到他們熱淚盈眶的激動之情,臉上表情肅然,語氣冷然說道。


    跪在地上的兩人,訕訕的覷了眼將軍一眼。紛紛都不敢開口。


    「給我當什麽啞巴,在不說話,就給我滾迴去。」


    「將軍,我們是來投奔你的。其他的人馬上就到了。」左邊的男子黑虎熬不住衛驍翊冷毅的眼神,心想著橫是一刀豎是一刀的,幹脆就挨了,咬牙直接抬頭說道。


    「你們還真是出息了!」衛驍翊陡然起來,一腳踹過去,就把黑虎踹趴下了,聲音硬邦邦的就跟岩石一般:「先斬後奏,不成體統!」


    「狡狐,你來說這是誰的主意?」矛頭對上狡狐,狡狐隻覺得,心髒驟停,被主子強盛的氣勢壓得不敢唿吸,額上一直冒汗,就在他以為自己逃不過被主子又是一記怒打的時候。


    一道慌亂無比的,清脆的女聲傳來,黑虎和狡狐兩人麵麵相覷,心下疑惑,還有跟主子一模一樣名字的人啊?


    哪想到麵前橫眉冷眼的主子,一聽這聲音,也顧不上教訓兩人,這聲音明顯是自己媳婦的聲音。


    他迅速打開門,朝外走去,就看見狂奔過來的柳清菡,衣裳臨亂,髮髻散了,瑩白的小臉都是黑色汙跡,一道一道的,嘴唇幹裂,嚇得衛驍翊還以為自己媳婦遭遇什麽不測。


    「清涵你沒事吧。」柳清菡一個趔趄直接倒在衛驍翊的懷裏,柳清菡抓住衛驍翊的手臂,慌亂無比的抬起頭,咽下自己的大喘氣:「快,快去救齊笙悅,她被人擄走了!」


    「好,清涵不要心急。」


    走出來的黑虎和狡狐嘴巴張大看著自己主子摟著一個陌生的,看不清臉龐的女子,眼中滿是震驚和驚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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