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昏暗狹小的廚房,雜亂無章的灶台,還有燻黑裂縫的牆,地上滿是稻草以及灰塵,那雜亂的稻草堆裏有一團小小的女孩,捲縮側躺。


    她睡的極不安穩,額角,鼻尖沁出點點汗珠,咬著蒼白的起皮的唇,全身發冷似的哆嗦,明明屋外是六月驕陽,她卻好像生活在極北之地的荒涼。


    迷濛中畫麵一轉,一群人拿著棍子,刀子包圍一個人。那穿白衣的女生衝進裏麵。


    「你來幹什麽?快走!」被圍住的男子滿臉血汙,他生氣大喊,臉色有幾分猙獰。


    「快躲開,凊菡!」耳畔隻餘悽厲的男聲,包含著害怕,心疼。那白衣女孩被人從腦後一聲悶棍,像是落葉一般凋零的落在地上。


    那個睡的極不安穩的小女孩驀然睜開眼睛,先是混混沌沌的。漸漸變得清明,模糊的視線出現對焦。她那雙極大的黑眸鑲嵌在麵黃肌瘦的小臉上,縱然漂亮清亮,卻因為兩頰瘦的凹進去有幾分詭異不相稱。


    她的眼眸噙著淚珠,直愣愣呆呆看著自己髒汙的雙手。忽聽門嘎吱一聲響,她立即側臥躺下裝睡。


    「怎麽還沒醒?」一個尖厲的女聲嘀咕,伴著一陣腳步。婦人踢了草推一腳。


    「還不是你下手沒輕沒重的,本來就夠傻的磕破了腦袋,你這一推不更傻了,你說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你這死老頭子,說甚渾話,哪裏有錢給她看?一個幹活的小畜生,你倒是好心。你不會是想要納了她吧?老娘算是看透了。」那婦人生氣道。


    「我這不是怕出人命嗎?那後腦勺腫起一大塊,又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熬不熬的過去,唉,我說孩子他娘,這要是死了,以後誰幫我們幹活啊?」那男人道。


    「倒真是,田裏還有幾畝地沒割呢?死可別這時候。」門嘎吱一聲又關上了,腳步漸漸遠去。


    布滿塵土的地上,小女孩雙眸迷茫眉頭緊蹙。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微風和煦,趁著這樣的好天氣,衛驍翊照常出門打獵。本來這並不算什麽大事,先不說他打獵的地方是柳溪村往深的一片深林,多的就是膘肥的流油的野兔,野雞,野豬之類的獵物。再來就是他有一手打獵的好本領。


    隻要出門幾乎就沒有空手過,要知道深林可不止野兔這些小型的動物,還有比較兇猛的大型野獸,能夠在保全自身安全的時候再滿載而歸,這對當地來說實在稱得上極其不錯的本領。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馬有失蹄,饒是衛驍翊這般本事的人,在拉滿弓射殺一隻野豬之後致它重傷,野豬發狂的朝衛驍翊奔來,他全神貫注,手指搭在弓弦,噗噗的再補上幾箭,三箭齊發,兩支箭穿過野豬的眼睛,一支像是蓄滿千萬的力氣穿過野豬異常堅硬的外皮直插腹間。


    就在他正對付這隻野豬時候,不料從身後唿嘯一陣風吹過,很微小的動靜,還好衛驍翊機敏萬分,身子一側,退開好幾步,可是也被撓了好幾道鋒利的爪痕,轉頭一看,眉微微皺起,一隻碩大黑熊撲麵而來,揮舞著鋒利的爪子,別看黑熊身體笨重,捕捉獵物起來也是有幾分靈活的。


    衛驍翊幾個閃躲,敏捷躲過黑熊的來勢洶洶,眼眸眯起,像是鷹隼緊盯著黑熊全身上下,身形一邊移動,一邊尋找弱點,黑熊這種東西,衛驍翊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了。


    全身皮糙肉厚,在它身上隨意攻擊是沒有什麽用處。在黑熊前肢抬起,撲上去那剎那,衛驍翊迅速抽出腰間彎刀,向前刺去,主要是對準它的心髒與肺那一塊。


    黑熊靈活的一躍往旁邊一閃,衛驍翊趁勝追擊,想要一擊而斃,誰知正要落地一剎那,看見地上的東西,瞳孔緊縮,急忙往後翻了一個跟鬥,那是一個鋒利異常的捕獸夾。


    因為急忙躲避,這一空隙,那兇猛的黑熊,健壯的四肢如急雨迅速奔跑過來,一隻利爪揮過,正好在衛驍翊胸口,那一下直接把他衣襟撕了一大道口子。


    他在地上滾了滾,黑熊撲上,他迅速蓄力用手上的彎刀一刺,刺偏了,潺潺的傷口激怒的黑熊發狂。他彈起,雙腳蹬在黑熊上,朝一個地方跑去。


    黑熊自然不可能放過重傷它的人,毫無理智跟上,張大的嘴巴,發黃鋒利的牙齒流下哈喇子。


    衛驍翊身手靈活,馬上快了黑熊好幾步,頓了頓,一感受到一陣涼風襲至後頸,急速避開。


    隨後立馬聽見一陣哀嚎聲起,隻見黑熊倒在地上,後肢鮮血淋漓,被鋒利的捕獸夾鉗住,不住狂叫。衛驍翊一個淩厲的身影飄過,執著彎刀,直插心髒,黑熊斷氣後,笨重的身體倒在地上,彈起幾起灰塵。


    衛驍翊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黑熊,盯著自己褐色短打被撕裂的交領口,還有滿身被噴的血液以及後背的爪痕,眼神糾結不已。果真是大意了。


    還好今天有個捕獸夾,不然對付這頭黑熊可不僅隻花這麽點力氣。


    衛驍翊扛著一隻野豬,拿著剝下的熊皮來到柳溪村的河溪邊,看著柳樹邊清澈的溪水,他毫不在意把野豬與熊皮扔下,正要脫下衣服洗個澡。


    忽然聽見什麽動靜,皺了皺眉頭,依靠在柳樹下坐下。


    他的五官敏銳,自然看見一個粗胖的婦人和一個纖細的小孩一前一後走著。


    隻是細看,才會看出幾分不同。這婦人手裏拿著一條很粗的麻繩,另一端捆在那小孩並在一起的雙腕上。


    婦人就跟牽著一頭畜生一般,絲毫不顧及那小孩跟不上,硬拉硬拽,小孩好幾個趔趄,差點跪倒。


    衛驍翊高大的身材筆直站著不動,瞥了一眼,冷淡移開目光。視若無睹就跟遠處沒有人似的。


    終於在經過衛驍翊的時候,那小孩整個人麵朝下倒在地上,揚起塵土。那婦人感覺繩子一重,迴頭看見小孩跌在地上,一腳踹過去,「死丫頭,裝什麽死!還不起來,想要累死老娘啊!」


    又補上幾腳,粗胖的婦人對於一個瘦小纖細的小孩來說,一腳都夠吃不消的,更何況不止一腳。果然那小孩一動不動。


    婦人也察覺到自己用的力氣過大,翻開小孩身子,注意到小孩額頭上鮮血,才注意到地上有一塊小石子。


    婦人啐了一口,罵道:「真是晦氣,你這雜種,破相了,誰還要你啊,死強死強的跟牛一樣。老娘還想送你去喝香吃辣,你這不識好歹,就配做個粗活丫頭。」


    一邊罵一邊用蒲扇大的手掌粗魯拍醒那小孩。小孩才搖搖晃晃站定,一道若有似無的低沉的男音傳過來:「很吵!」


    「老娘管教小孩跟你什麽關係。」那婦人蠻橫迴道。迴頭一看衛驍翊滿身鮮血,身材高大健碩,雖然衣裳襤褸,可稜角分明血跡斑斑的麵孔掩不住英俊,五官深刻冷硬,眉眼間透著幾分戾氣,格外有壓迫感!


    那婦人唬了一跳,隻因對方不是善茬,不敢撒潑,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牽著繩子一拽,拖著那小孩要離開,粗糙的繩索像是要把小孩纖細的手腕勒斷。剛剛小孩迴頭看他,他就已經看清那小孩的長相。


    那小孩麵黃肌瘦的,瘦骨伶仃的跟個小乞丐似的。隻是眼睛異常漂亮,跟個黑瑪瑙似的,奇異的是她眼裏沒有恐懼,目光淡淡瞧了他一眼,從始至終隻有淡漠。


    衛驍翊驚訝一閃而過,眼底透著幾分探究,見那婦人轉眼要把人帶走,衛驍翊突然脫口而出:「等等!」


    那婦人還以為麵前這男人要找茬,嚇了一大跳,一臉防備道:「你想幹什麽?」


    衛驍翊沒看那婦人一眼,目光反倒落在旁邊小女孩身上頓住開口道:「我可以幫你!」


    卻見那雙眸子冷淡掃了對方一眼仍然無動於衷,衛驍翊還沒來得及為對付冷淡的反應訝異,旁邊那婦人把人拽到一邊罵罵咧咧指桑罵槐起來。


    旁邊的小女孩眉頭微蹙,那婦人像是怕那男人真出手把人帶走,連拖帶拽急急把人拖走,從始至終沒吐出一個求字。連個眼神也沒有給衛驍翊。


    衛驍翊眼底閃過幾分興味和波瀾,最終幾分波瀾消失在眼底恢復冷然,轉身離開。


    他家住在柳溪村的最西邊,那地方比起東邊的人口少很多,偏僻許多,好在沒有人打擾,喧囂也更小一些。


    記得他剛搬來的時候,隔壁的周大娘那一個熱情,還一直想要保媒拉縴,直弄得他吃不消,不過遇上衛驍翊這個大冰塊也就漸漸消停了。


    也是托這位周大娘的嘴,後來村子裏的幾乎全知道,剛搬來的鄰居是一個有能力的獵戶,隻是性子不打討喜,沉默寡言,一個鋸嘴悶葫蘆似的,漸漸地也就跟街坊鄰居的有隔閡一般,幾乎就沒說過一句話。


    然後傳出一些閑話,主要是這獵戶孤身影隻的,連個家人都沒有,看著也二十好幾,沒有娶親的,有看上他的姑娘,他也冷冰冰的不太搭理,性子沉悶,不討喜,怎麽瞧怎麽不正常,隱隱傳出他有隱疾這樣的閑話來。


    衛驍翊其實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議論,有時候聽見了,也不過嗤笑一聲,瞪了一眼說話的人,那氣勢,壓迫的人直受不了,也就不敢有人在他麵前嚼舌根子。


    扛著野豬,拿著熊皮,毫不費力的走迴家去。


    大概今天就吃野豬烤肉吧,想到他的廚藝他著實有些頭疼,之前那位周大娘囉嗦是囉嗦,倒是看他一個大男人的,給他做過幾頓飯。他也就烤肉能不烤糊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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