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冷婧早已經拿到賬本過來。


    聽到這個老吏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起來,當年在山上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死了的中年人,還有那一群追著他的黑衣人。


    冷婧下意識的開口詢問:“這裏之前幹旱了多久?”


    老吏歎了口氣:“最長的地方有八年沒有下雨,不過好在隻有相鄰的幾個村子沒有下雨,其他的地方雖然雨下的少,卻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慌亂,因為附近有一條地下河,用水雖然困難了一點,倒也沒出什麽大亂子,隻是那幾個嚴重的村子裏的百姓,都逃荒去了。”


    冷墨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情況……和他們剛來的時候差不多啊。


    他們剛來到這個村子,就直接逃荒到了山上,根本沒有時間好好了解這裏的情況。


    不過老史說,當年的旱災其實隻是小範圍的。


    可是,在她們的印象中卻不是這樣的啊。


    那個小村子裏的人都開始賣孩子了。


    而且甚至有的人都開始吃人了!


    最開始那個張大狗子,不就是把他們兄妹三個當成了食物麽?


    若是旱災沒有那麽嚴重,為什麽那個村子會變成那樣?


    冷婧再次詢問:“老吏,你們管轄的範圍是不是有一個叫柳樹村?”


    老吏搖了搖頭:“柳樹村是柳縣下麵得一個村子,也都歸淮城府管轄,隻是那個村子在十幾年前就被府尹派人滅口了。”


    冷墨倆人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滅口?為什麽?”


    老吏眼中閃過複雜和驚恐:“那個村子之前的縣令就是王奎,那時候他還是柳縣縣令,柳樹村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柳樹村是受旱災最嚴中的幾個村子之一,不過他們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撫恤,上麵發下來的賑災糧都被王奎和府尹貪汙了,那幾個村子裏的人為了活著,已經開始賣兒賣女,有的人甚至已經喪失了人性,開始以人肉為食。王奎知道了也不管,隻是一味的讓這些百姓自生自滅,可是百姓們沒有糧食,根本活不下去,柳樹村的村長和另外兩個村子的村長商量好了,打算一起去逃荒,王奎怕貪汙的事情暴露,就把這些人都集中控製在一起了,這些災民原本就餓著,而且有的人已經開始易子而食了,都關在一個村子裏,連糧食都沒有,根本就是在變相的讓這些人自相殘殺,後來這幾個村子出現了瘟疫,王奎直接下令屠村,三個村子總計五百多人,全部被屠。”


    冷墨和冷婧互相對望了一眼。


    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駭然!


    他們逃走的那天,聽到原主的大伯娘說過,過兩天整個村子的人都要去逃荒。


    想要把他們賣了換口糧,


    所以冷墨三人趁著天黑才連夜逃走的。


    沒想到,自己三人居然因此躲過了一劫。


    那時候他們三個還小,而且那時候的空間根本進不去活物。


    冷墨和冷傾就算是想躲,都沒有地方躲。


    幸好他們跑得快!


    不過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那加起來可是足足五百多條人命呢!


    這王奎真是該死!


    冷墨看向衙役:“你接著說。”


    老衙役繼續說道:“他們把消息捂得很嚴,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隻以為是因為瘟疫造成了大麵積的死亡,還是後來趙縣令察覺到不對,暗中調查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來又出現了淮府知府貪墨賑災糧的事情,趙縣令不想他治下的百姓和柳縣一樣的下場,這才想著去京都告禦狀。可是沒想到被人告發,趙縣令是被人抬迴來的。縣令夫人偷偷地藏好了那些證據。第二天,就有人上門來找那些證據,因為沒有找到,他們甚至喪心病狂的把趙縣令的親眷都抓了起來,嚴刑拷問。”


    “趙夫人咬死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最後被他們活活打死了,趙縣令的女兒因為長相貌美,被王奎看中,想要納進府裏做妾,趙穆為了找到他們殺害自己爹娘的證據,委身給了王奎,暗中調查多年,總算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可也是因為她實在是太過貌美,被王奎的夫人嫉妒,最後還是被王奎的夫人害死了。”


    “她在臨死之前找到我,把所有的證據都給了我,並且把之前趙夫人藏證據的地方也都告知了我,並且告訴我,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輕易犯險,等到時機成熟了再把這些證據拿出來,不然貿然拿出來這些證據,隻會被那些人發現端倪。”


    冷墨看著麵前已經帶著老態的衙役:“那趙穆現在如何了?”


    衙役眼眶微紅:“被王夫人害死了,屍體還是我趁天黑的時候,從亂葬崗抬迴去,悄悄和趙夫人葬在一起了。”


    “趙縣令一家都是好人,他們為了我們這些百姓,付出了生命。可是這麽多年來,我卻隻能苟且偷生,沒辦法替他們報仇。”


    說到了這裏,衙役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前些年,也不是沒有上麵下來的官員來這裏巡察,我也是想要把證據交給他們,讓他們幫張大人一家平反的,可是我又不放心,怕錯信他人,最後證據落得奸臣手中,那我就萬死難辭其罪了。也幸虧我膽子小,隻是觀察了幾天,就發現那些官員被王奎等人收買,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這一等就是十幾年啊。”


    衙役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為了趙縣令一家,也為了自己……


    “我這十幾年睡覺都不敢睡熟,就怕一不小心說了什麽夢話,被人聽了去,甚至我到現在都沒有娶妻生子,怕事情不小心敗露,連累了無辜之人。”


    “國師大人,你們的事情小吏在這裏也是聽說過的,小吏知道你們是好人,是為百姓著想的父母官,小吏信的過您們,所以鬥膽想讓您為趙縣令一家,以及那被王奎害死的五百多百姓做主!”


    衙役說完,直接朝著冷墨的位置磕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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