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卻是許蓉蓉的手機響起來。


    兩人興致甫起,剛要過一段嗨皮的時光,忽然被這鈴聲打擾,都感到一陣光火。許蓉蓉“哎呀”一聲,躺在鍾磊下麵不想理睬,不過鍾磊卻探身夠到了她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誰啊?”許蓉蓉頗為不滿地道,“別告訴我是我媽……”


    “不是,”鍾磊眉頭一皺,“這是誰來著……就在嘴邊,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許蓉蓉拿過電話一看,隻見來電顯示是“馮大姐”,忽然細眉一挑,從鍾磊身下鑽了出來,坐在床上接聽:“喂,您好……”


    鍾磊讓到一邊,看許蓉蓉接電話,還是一臉迷惘地想著這人是誰。


    許蓉蓉的手機裏傳來“馮大姐”模糊的聲音,不過聽得出來,對方語氣激動,似乎十分悲憤。


    許蓉蓉聽了一會兒,臉色漸漸變了,且越變越鄭重:“您慢慢說,您兒子究竟怎麽了?”


    馮一涵死了。馮一涵就是那個打遊戲成癮,無論是繼父還是母親還是老家的姑姑都拿他沒轍的少年。


    就在不久前,鍾磊和許蓉蓉還去采訪了他,馮一涵表現得極不配合,隻勉強與許蓉蓉交流了幾句話。那是因為家裏邊嚴格禁止他打遊戲,也嚴格限製他外出,所以他心情不好,誰也不願意理睬。


    “怎麽了?”當許蓉蓉掛了電話之後,鍾磊問道。


    許蓉蓉歎口氣:“馮一涵,就是那個打遊戲上癮的……”


    “我知道,因為不想出屋,所以直接站在陽台上尿的那個,他死了?”


    “嗯。”


    “自殺吧?”


    “不是。”許蓉蓉搖搖頭,“他死在了一所學校裏。”


    三天後,一個頭發染著雜色、目光有些呆滯、神色間可以時而亢奮時而懊惱的二十來歲男子在一個美貌的同齡女孩帶領和一個看上去健碩的胖子、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帶領下,來到了馮一涵死亡學校的門口。


    這所學校坐落在花州市東北部,偏僻市郊,附近原本隻是一座空巢化的村莊,可是由於這所學校的到來,附近的村民們也都看見了生意經,於是做便利店的,做飯店的,做租房的,紛紛動手,圍繞著這所學校的存在,竟然隱隱然成了一座小型的市鎮。


    那個頭發染著雜色、目光顯得呆滯的男孩的眸子忽然一亮,和之前的大相徑庭不說,那目光的銳利度也遠超過很多同齡人。


    男孩的目光看見了學校的大門處的臥石上刻著幾個燙金大字,那是這所特殊學校的全稱:“華夏柳遠任戒網治療中心”。


    不用說,這所學校就是一個叫柳遠任的人開辦的。


    這所學校全國聞名。


    馮一涵就死在這所學校裏。


    走到臥石旁的男孩、女孩和胖子、中年人四人正是鍾磊他們。


    在胖子劉躍辰的胸前,有隱秘拍攝中的攝像頭。同時,許蓉蓉的衣兜中,手機也在錄音。


    “鍾磊……”許蓉蓉低聲對鍾磊說道,語氣裏有些擔心和不舍,“受不了千萬要說啊。我們三天後就來接你出來。”


    “要不然就送進去然後就出來!”陸震起同樣低聲地道,不過語氣裏頗有不滿,“我跟你們說,柳遠任的學校裏之前就死過人!媒體也報道了!結果呢?人家還不是照樣開著麽?唉!”


    兩天前,在聽說了馮一涵死亡後,鍾磊和許蓉蓉便即去找馮母。那一晚上的電話,也正是馮母撥打的。原來,馮母見馮一涵在家中管教收效甚微,同時多方打聽,發現像自己孩子這樣的網癮患者花州為數不少,一些自稱“過來人”的孩子家長向她鄭重推薦了柳遠任的戒網癮治療中心,並且還帶她去參觀了一次。


    馮母在來到這所學校之前,那些家長先讓自己受過“治療”的孩子們向馮母展示了治療成果。隻見這些孩子們麵對馮母時彬彬有禮,顯得十分乖巧聽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馮母見了,眼圈都紅了,說,“這就是好幾年前我的孩子啊!我的乖兒子本來一直是這樣的,後來接觸到了網絡,開始打遊戲之後就……唉!”那些家長告訴她,他們的孩子之前和馮一涵一模一樣,都是本來十分乖巧,誰知接觸到網絡遊戲之後便性情大變,甚至家長把孩子的電腦和手機沒收以後,孩子竟然拿著菜刀要殺人。


    “你能想象嘛?”那個母親迴憶起當年,神情痛苦,“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啊!居然拿著菜刀,要把爺爺奶奶砍死!嚇人不嚇人?可惡不可惡!我痛恨遊戲,我痛恨網絡!”


    “嗯嗯!”馮母點頭,“痛恨遊戲和網絡”這幾個字,真真是說到了馮母的心坎中去了。


    孩子原本好好的,哪知道接觸到了網絡和遊戲之後便性情大變,誰之過?自然是網絡了!


    見到原本和自己的孩子一樣情境的少年少女們都經過治療後變得這麽乖巧可愛,馮母登時就動心了。


    去參觀學校時,馮母和很多家長都在校園裏看到經過治療、表現乖巧的病人們。這些病人中,大多數都是少年,不過也有三十歲,甚至四五十歲的人在接受治療。


    在學校中的一間類似於“禮堂”的大教室裏,馮母看到學生們整整齊齊、規規矩矩地做成兩個方陣。


    這時,禮堂的門開了,一個西裝革履,個頭不高,麵容醜陋,小眼齙牙的中年男人走進禮堂,馮母隻覺得這男人長相難看,不過所穿的西服麵料倒是蠻高級的。


    這時,一個家長低聲對馮母道:“那就是偉大的柳校長了。”


    馮母一愣,想不到這個醜陋的男人就是“偉大的”柳校長!她印象中的柳遠任一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醫生模樣,但是要不是這男人穿著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西服,馮母就會認為這人是哪個窮鄉僻壤的孩子的家長呢。


    同時,馮母聽到這家長在說到柳校長時,前麵加了“偉大的”三個字,心中隱隱有些蹊蹺,不過轉念一想,柳校長開辦的學校治療好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當然感激涕零,所以稱唿“偉大的”也不足為奇了。


    而這些家長們在孩子們“治療好”之後依然來到這所學校,是因為孩子雖然已經“好”了,但是仍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加強和鞏固治療效果,以免舊病複發。


    在柳遠任的身後,則跟著幾個體格強壯的男女,這些男女都穿著白大褂,一個個神情彪悍,就連女護士也是樣,看著病人們的眼色中,無時無刻不帶著嚴厲的意味。


    那家長又低聲對馮母道:“這些醫生,好多都是從精神病醫院裏雇傭過來的,你別看他們壯,你想想,你的孩子犯起病來,要是長得不壯實,能製服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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