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武王到現在都不太明白自己父王這麽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麽偏偏在對待自己這個最小的幺弟這件事上會顯得如此糊塗。


    要知道武王有十三個兄弟,其他兄弟一個個都是極為聰明勇武的,這就說明了文王並不是那種不懂得培養後人的長輩,可是,偏偏就在姬安身上大家都覺得他有些昏聵了,簡直就是一個寵子狂魔,無論姬安要什麽他都會一口答應下來,事後想方設法地滿足對方的要求。


    這件事一度讓朝堂群臣都在猜測文王是不是被什麽妖魅附體了,所以才會顯得如此昏聵。要不是鎮國神器一直把持在文王的手上,而武王這位既定繼承人又十分爭氣,總是能夠在群臣和文王之間充當和事老潤滑劑,恐怕早就有人會安耐不住直接發動清君側的行動了。


    武王正是因為心中多少對父王如此寵溺姬安有些不滿,所以才會順水推舟應承下來薑尚的這個要求。


    武王很快便起草好了一份奏折,火漆封印好,立即派專人親自將這份奏折呈送到文王手中。


    身處王宮深處,輕易幾乎已經不怎麽露麵的周文王在接到武王的奏折後,仔細掃視了幾眼後,一雙白眉忍不住皺了皺,隻見他抬手一招,骨碌碌,隻見不遠處矮幾上放著的一塊龜甲翻翻滾滾地衝他飛了過來,隨著龜甲的翻滾,裏麵傳來細碎之物碰撞的聲音,然後龜甲在到達文王麵前之時,突然停頓了下,劈啪一聲,幾枚烏溜溜的圓孔方形幣狀物從龜甲內跌落在了地上。


    周文王盯著地上那幾枚方形錢幣定睛一看,一雙白眉忍不住皺得更緊了些,嘴裏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該來的終於來了麽?”


    唉……


    一聲冗長的歎息聲在大殿內迴蕩了好久。


    隨後王宮內有一隊侍衛離開,這隊侍衛隻有十人,而且一個個都須發灰白,看起來年紀都不小了,但是從他們鷹視狼顧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個頂個的都是狠手。


    十人駕馭著嗜金狼蟻獸悄無聲息地向著安邑坊而去,安邑正是姬安的封邑,這內城安邑坊也是姬安的私有坊市,他的府邸就在安邑坊忠心位置,所以這十名侍衛正是文王派遣過去接應姬安前去王宮的人馬。


    不過無論是武王還是文王恐怕都沒有想到趙鏑的下手會如此果決迅捷,在從武王營地脫身之後,他根本沒有在外城做任何停留,直接駕馭著三頭怪就往內城安邑坊去了。


    目的十分明顯,就是要搶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對這位十三殿下下手。


    所以,王宮那十名侍衛抵達這位十三殿下府邸時,這府內已經血流成河,那位十三殿下的身影也在府邸內消失無蹤。


    十名侍衛將整個府邸搜尋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周圍的人也沒有見到誰進入過府邸,最終隻能無功而返。


    不過十三殿下失蹤的消息卻瞞不住,畢竟姬安府邸上死了那麽多人,還引來了王宮侍衛追查,這種消息根本瞞不住有心人的耳目,很快各種版本的傳聞就在市井中傳開了。


    王宮對於市井中的傳聞並沒有進行封鎖,這個情況倒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也讓那些有心之人變得越發肆無忌憚,關於姬安的各種惡行也簡直傳開,多數傳聞都是關於姬安被仇家尋上門複仇,仇人就是這些年姬安做的惡事中的受害者。


    這些傳聞都是傳得有鼻子有眼,仿佛這些市井中人一個個都是當事人一樣。


    對於傳聞放任不管,當然是武王有意為之。整個黔都除了文王之外,就屬武王對這都城的掌控力最強,武王在看到自家父王一直沒有動作,他自然也一樣保持著沉默,就這樣靜等著事態的發酵。


    另一邊趙鏑所在客棧早已經有人找上門了,來人也不打擾趙鏑他們的日常生活,就那樣一直跟隨在他們身後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說是監視,其實已經算是明目張膽地監控,根本沒有避諱趙鏑他們,就那樣堂而皇之地尾隨著,絲毫沒有顧忌趙鏑他們的感受。


    李亶剛開始對於身邊有這些跟屁蟲還十分不喜,想盡了各種辦法來驅逐他們,不過隨著雙方鬥法越來越深入,李亶才發現這些人的妙處。


    有這些人跟隨在身後,他們所過之處簡直是諸邪退避,在整個黔都都可以橫行無忌,誰也不敢來找他們的麻煩。


    李亶本來想要借助各種力量來鉗製這些人,結果發現隻要看清楚他們身後跟隨的那幾個人,無論是誰都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


    見識過這些人的厲害,李亶這家夥立即就計上心頭,生拉硬拽著這些人出入各種場所,簡直把這些人的身份運用到了極致。


    對於李亶和那些尾隨者的鬥法,趙鏑卻沒有參與,任由著他們雙方胡鬧,反正他是一派悠閑之態,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也完全沒有避諱這些尾隨者。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趙鏑和李亶再次來到煙羅布莊,這邊柳掌櫃已經把交接工作完成了,剩下的也就是理順一下店麵人員的工作,隻要把店麵人員理順了生意自然就可以恢複正常。


    隻是柳掌櫃的去留對這座布莊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甚至可以說是對於門店生意有不小的影響,畢竟柳掌櫃在這座布莊經營已經將近十年,對於門店的一些重要訂單客戶都十分熟絡,而且門店中不少店員都是她一手栽培出來的,可以說如果柳掌櫃想要抽走這家店鋪的框架都是輕而易舉,如果她想要另起爐灶都不會是什麽難事。


    當然,如果柳掌櫃敢這樣做,那也需要麵臨趙鏑的報複,這就要看她有沒有這樣的後台可以依靠了。


    但是,這也從側麵反映出來了柳掌櫃對於煙羅布莊的重要性,所以趙鏑還是希望她能夠留下來為自己效力,這樣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煩。


    趙鏑他們來到煙羅布莊,他們身後那些人自然也跟了過來,而柳掌櫃在這黔都做了這麽多年生意,自然一眼便看穿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都是王宮內的暗衛,每個人衣袖上都繡著一個小小的暗紅色八卦圖,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隻有上層人物才能夠一眼認出。


    在見到這些暗衛後,柳掌櫃的臉色微微一變,本能地就想要迴避,不過今天卻是她和趙鏑定好的交接手續的日子,她沒有辦法迴避得了。


    柳掌櫃不得不強壓下心中的震驚,上前和趙鏑見禮,然後低聲道:“少東家,可否上樓一敘?”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悄悄看了那些暗衛一眼。


    趙鏑立即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他直接對李亶擺手道:“帶著你那幾位朋友去選幾件好點的禮物,這段時間憑著人家的麵子咱們可是享受了一把王族待遇,有來有往大家才是好朋友嘛!”


    說完這話,趙鏑就直接和柳掌櫃上樓去了。


    有了趙鏑的吩咐,李亶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了,他立即上前拉著身後緊隨的幾位開始在布莊內選起了禮物來,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抓起一些好看的絲綢就強行往這些人懷裏塞。


    趙鏑和柳掌櫃來到二樓僻靜的雅間,自然有夥計送上香茗,趙鏑也不客氣坐在上首一邊喝著茶一邊靜等柳掌櫃開口。


    柳掌櫃此時臉上的神情卻頗為複雜,說實話本來今天她是想要婉拒趙鏑邀請的,不過現在趙鏑帶著一幫子王宮暗衛直接來了布莊,情況又有些不同了。


    柳掌櫃可是知道王宮暗衛的厲害,趙鏑既然招惹上了這些煞神,現在又主動暴露出來自己和布莊的關係,那就是直接把布莊的所有人都一股腦給賣了。


    雖然不知道趙鏑為什麽這樣做,但是柳掌櫃卻也清楚了一點,那就是趙鏑看似年輕卻絕對是一位城府深厚不可小覷的主兒,這也讓柳掌櫃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這個婉拒最好還是不要說出口。


    趙鏑今天過來布莊,自然是有意為之。他在清楚自己身後有王宮暗衛尾隨的情況下,還這樣堂而皇之地前來布莊,自然是有逼迫柳掌櫃留下的意思。


    趙鏑相信柳掌櫃如果是個聰明人的話,那絕對會做出明智的決定。


    王宮暗衛的職責就是消滅一切能夠對大周造成威脅的存在,手段可以是多種多樣的,根本不用顧忌道德律法,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覺得這布莊有問題,那直接就能夠出手將布莊屠戮一空,事後絕對不會有任何後患。


    這就是暗衛的可怕,也是整個黔都沒有人願意和暗衛沾染上一丁點關係的原因,因為暗衛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任何人沾染上那馬上就會遭受所有人的仇視。


    趙鏑這樣做雖然成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柳掌櫃此時就不得不俯首稱臣,對著趙鏑恭敬行禮道:“少東家的心意奴家明白了,可以留在布莊再呆十年,隻希望十年之後東家能夠給奴家一個安穩過後半生的去處。”


    趙鏑對此自然沒有異議,微微點頭道:“好。”


    柳掌櫃得了趙鏑的承諾,才再次開口道:“不過少東家應該也知道暗衛的名聲,這樣做肯定會對布莊的聲譽造成不小的損失,不知道少東家可有應對之策?”


    這位柳掌櫃絕對是個人才,在認清自己身份之後,立即就進入了角色開始為布莊的未來籌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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