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紅衣的新嫁娘端坐在鏡前,任由旁人為她精心的描眉上妝。


    峨眉輕描,保留著原有的眉型,不過多修飾的天然感保留得恰到好處。朱唇微抿,大紅的口脂就這麽沾染在唇間,帶著新嫁娘特有的嫵媚。胭脂淡抹,白裏透紅的肌膚襯得那紅唇越發鮮豔欲滴。


    隻是那眼睛,哪怕遮著脂粉也依然看得出有些許紅腫。


    “明月姐姐當真漂亮。”上妝的小姑娘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明月抿嘴一笑,朝著一旁的明月問道:“明月,他好了嗎?”


    “好了。”


    明月拉住她的手,輕聲問道:“明玉,你真要如此?”


    待嫁的新娘低頭沉默,想了很多。


    最初不愉快的相逢到最後本該皆大歡喜的相合。她同嚴卓不過相識幾月,卻竟然有了這麽多的迴憶。


    明玉像是釋然了一般輕舒了口氣:“他對我很好,值得。”


    明月不語,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那便隨她去吧。


    “吉時到了,走吧。”


    兩人本該在黎颯教舉行典禮,但明月堅持一定要在教中,嚴卓隻好隨她。


    絢麗的情花鋪就了一條紅色花路,盛裝打扮的明玉踩著花瓣款款而來,明豔動人、不可方物。


    花路的盡頭,嚴卓已然等候在那處。嚴卓的心情自然是欣喜的,那周身溢出的喜色感染著現場的每一個人,他沒想到明玉真的答應了嫁給他,雖然……但無論如何,隻要能同明玉結成道侶,他便此生無憾。


    明玉含笑而來,眼中隻看得下花路盡頭那個等著與她共執手的人。


    今日這場雙修大典並未邀請旁人,入目之人皆是同一教的眾位兄弟姐妹,當然,還有那個娃娃臉的小修士。


    真的站到這裏,被親人的祝福包圍,被愛人的情意環繞,她這一刻是真的幸福。明月的沒錯,她是個極其重情的人。若是此生無法嫁給愛的人必定留下一生的遺憾,一生的孤寂。


    但隻要擁有過,就足夠了。


    明玉停在嚴卓跟前,笑著向他伸出了手,這是她甘願將自己交付於他的承諾。


    嚴卓鄭重的牽住她的手,也牽住了他的後半生。


    舒姝坐在台前正座,她看著這副場景,明明幸福的畫麵,卻總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她希望明玉能幸福,但萬事兩難全。


    “天地為證,日月為盟,今明玉、嚴卓在天道見證下結為道侶,從此之後......”


    明玉、嚴卓望向對方的雙眼,此刻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欣喜。


    “夫君。”


    “娘子。”


    洞房花燭明,帳暖度春宵。


    清晨,明玉在嚴卓身旁醒來時還有些恍惚,身旁突然多了個人,還不大適應呢。


    她偏頭看去,眼光一寸一寸的掃過他的臉龐。睡著時的嚴卓比起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樣更多了些柔和,嗯~更有親和力吧,也更可愛了。


    她抓著一縷頭發在他耳邊輕輕的掃,擾得他很是癢癢,半夢半醒間伸手一把將這擾人清夢的新婚娘子摟在懷中。


    “別鬧。”


    明玉悶在他胸膛輕笑:“沒想到你睡著的模樣竟然這麽可愛。”


    嚴卓閉眼皺眉,可愛?這不是那個娃娃臉的小修士才用得上的形容嘛,怎麽安到他身上了。


    “今日...你...想去哪兒?”嚴卓說話還是很不流暢,但比當初明玉剛認識她時稍微好些了,至少不會缺字少句了。


    “去流華山如何?聽說流華山是著名的情侶聖地,不如我們也去看看。”明玉仰頭看他,滿含期待。


    嚴卓睜開眼,隻覺得懷裏的娘子好看得緊,抱住他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嗓音低沉,有些嘶啞:“都好。”


    明玉嘴角微笑,眼中卻帶著些幾不可查的落寞。


    “那便起床吧,早些動身還能多去些地方呢。”


    嚴卓躺在床上看她洗漱打扮的樣子,看的很認真,像是要將這一幕刻在腦海中一樣。


    明玉換好衣服,迴頭展開笑顏:“這衣服好看嗎?”


    嚴卓眉眼彎彎:“好看。”隻要是你,怎樣都好看。


    整整七天,新婚夫婦跑遍了人修界的眾多情侶聖地,看過了星河、踏遍了花海,尋過了奇樹、攜手許下了無法兌現的心願。


    “嚴卓,我永遠愛你。”她摟住這個打她許多的男人,仰頭對他開懷的笑。


    他將這個狠心的女人緊緊抱住,在她耳邊輕輕呢喃:“我愛你。”


    明玉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對不起。”


    他能感受到胸口一陣濕潤,於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我愛你。”沒關係。


    明玉坐在門前的大石上,呆愣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望到日落西山,望到圓月高懸。


    一雙溫柔的臂膀環過她的肩膀,明月心疼的將她抱在懷中:“明玉,迴去吧。”


    明玉還是望著那個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他走了。”她愣愣出聲,像是沒有靈魂的傀儡。


    “走吧,我們迴家。”


    明玉突然輕笑出聲,帶著些嘲弄,帶著些遺憾。


    “走吧,迴家。”


    她轉身而去,與身後的道路背向而馳,正如她同嚴卓的愛情。意外緣起,卻終歸要走向相反的道路。


    “明玉,你...可願...嫁我?”那日,他帶著迎親的隊伍滿心忐忑的站在自己麵前。


    明玉想,自己怎麽說的:“我嫁你,七天。”


    對,七天。她願意嫁他,同他做七天的夫妻,用七天的時間嚐盡餘生的歡喜。


    “七天,你可願?”


    她看到他眼中的頹然,靜默良久,他終是點了頭。


    “我願。”哪怕隻有一日,他也願。


    舒姝站在院中,看著門外緩步而來的明玉,朝她張開了手。


    明玉揚起笑來,像是幼時那般欣喜的撲入她的懷中。


    “教主,明月迴來了。”


    “明玉,對不起。”舒姝這人輕易不哭,卻忍不住在她麵前掉下淚來。那日明玉到她房中同她細談許久,她方才明白一件事。


    對舒姝而言,明玉能幸福是最重要的,將她嫁給她愛的又真正愛她的人是舒姝認為的幸福。


    但對明玉而言,家才是最重要的。能夠永遠陪在家人身邊又有愛她的家人陪伴才是真正的幸福。


    “教主,我不怪你。謝謝你,答應我無禮的要求。”大辦婚禮,卻隻做七日的夫妻,是她任性了。


    “傻姑娘,是教主對不起你,委屈你了。”


    “沒有,教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她含淚微笑,帶著緬懷的幸福。


    “這七天,我真的很快樂。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都會愛他。教主,沒有他我會遺憾。可沒有你們,我會活不下去。”她的神情帶著少有的認真。


    舒姝懂了。讓她幸福,不是自己自以為為她好。


    八寶塔。


    那雕花的床榻上,薛崖平平的躺在那處,表情和緩,源源不斷的治愈靈氣朝他奔湧而去,一遍又一遍衝刷著他的身體。


    阿寶托腮,在床邊看了他好久好久。久到他都睡了好幾覺了。


    “哈.....”阿寶又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困困的。


    他蹬著小短腿爬到薛崖胸口上趴下,嗯~要不再睡一覺吧。


    “薛崖,你什麽時候才醒過來呢?”阿寶趴在薛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很是懷念薛崖同他玩耍的那些日子。


    “快點醒過來,就能陪阿寶玩了啊。”


    “呃......”阿寶還在感慨呢,突然聽到身下的人發出一聲輕唿。


    阿寶轉頭看過去,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小臉上立馬揚起了笑來,睡意也一下子全被衝散了:“薛崖,你醒了啊,哈哈。”


    薛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胸口趴著的小家夥,朝他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又是阿寶救了我嗎?”


    小家夥高興的坐起來,小屁股在他胸口上扭啊扭的:“是啊是啊,這是阿寶第二次救你了哦~”他手指還比出個二來,得意得很。


    薛崖扶住他的小屁股,也慢慢撐著坐了起來。“謝謝阿寶救命之恩,阿寶真是最厲害的小寶寶。”


    “嘻嘻,當然啦。”他露出得意的表情,小臉笑得紅通通的。


    “不過,雖然阿寶幫你治傷,但是還是姝姝把你從壞人手裏救迴來的啦~”雖然阿寶功勞很大,但是也不能搶姝姝的功勞啦。


    姝姝......薛崖抿唇不自覺的笑起來,又是她在自己命懸一線之際找到了自己。加上這次,已經是第二次救了他,他真的,越來越愛她了呢。


    從今以後,他薛崖,就完完全全為舒姝而活。


    “薛崖!!你醒了?”


    怔楞間,薛崖都沒發現舒姝是何時進來房間。偏頭看過去,那個姝麗的人兒就那麽亭亭立在門口,她身影映入眼簾之時薛崖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


    “姝姝~”他臉上漾開一抹甜死人的微笑。


    舒姝突然有點別扭,狗東西,笑得那麽好看做什麽。


    “姝姝~”阿寶見到舒姝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小手伸過去求抱抱。


    一把將小寶寶抱在懷裏,薛崖若無其事的看向舒姝。


    “哎?”薛崖抱著自己幹嘛,他要姝姝抱啦~


    薛崖的手順勢而上輕輕拍撫著小寶寶的背,啊~好舒服。嗯……算了算了,薛崖的懷抱也挺舒服的。


    薛崖(微笑):有我就夠了,你不需要姝姝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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