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賦!明賦你在哪兒?”舒姝大聲叫喊,急的在原地打轉。


    怎麽就沒了,怎麽幾個唿吸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可是無論她怎麽喊,四周也沒有半點迴應,整個林間一片死寂,除了自己的唿吸聲,舒姝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


    “唿......”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修為全失,身旁又無人相護,此時此刻的舒姝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白羊。不能慌,舒姝,你絕對不能慌。


    先迴去坐著等他們迴來,舒姝對自己這樣說。可是轉身的那一刻眼前的場景簡直讓她想殺人。


    他娘的,她的座椅呢?那塊空地呢?尋江河畔呢?這一堆樹是什麽時候到她身後的。


    她不過隻是向前走了幾步而已啊!!!


    在這周圍徘徊許久,舒姝真的不得不誇一句這個幻境當真稱得上一句登峰造極了。


    真不知這幻境是何人所布,或者......天然形成?


    舒姝環顧一圈,發現周圍將她包圍的這些樹木竟然都驚人的相似。她定睛一看,一一對比過去。


    不,不是相似,根本就一模一樣。


    小到樹葉偏長的角度、細致嫩芽生長的程度、大到那樹幹的粗細,無一處不相同。


    她閉眼迴想當時她伸手過去觸碰的那顆樹,那樹冠的方向,那樹葉的茂密程度,還有那枝幹偏長的模樣。


    這些樹木,竟然當真一模一樣。不管是天然生長或是人力種植的樹木都不可能全部一模一樣,她又是身處幻境之中,那隻能說明,所有的樹都是幻境,所有的樹都是照著同一棵樹的模樣幻化而來的。


    若是這樣,那是不是可以推測,當時她伸手去摸時飛舞的枝丫也都是幻境呢?舒姝抬起頭來,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一棵樹。


    “如果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她揚起一貫囂張的笑容,伸出手向那樹葉抓去,在靠近的一瞬間,那樹的狀態陡然轉變,枝葉一陣飛漲朝著舒姝攻擊而來。


    舒姝伸手的動作一頓,但心裏不停的為自己打氣。她一咬牙,緊緊閉上眼睛,手繼續向那前方伸去。


    “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她嘴裏不住的念叨著。


    “咦?”手已經完全伸直了,按理說應該是可以觸碰到的。


    她睜開眼來,本還張牙舞爪意欲攻擊她的那顆樹木已然消失在眼前,而那樹所在的地方已然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一團被燒得隻剩樹根的樹木殘骸散落在那裏。


    這是幻象樹影背後真實的場景嗎?舒姝皺起眉來,她依葫蘆畫瓢,將四周的幻象樹影都一一化去。


    待一切幻象化去,眼前的場景竟讓她的表情越發的凝重。


    眼前的整片森林都是焦黑的模樣,像是被一把大火燒過,整個林子都付之一炬。土地是黑的,樹木殘骸是黑的,整個世界一片焦黑,一點生機也無。


    她走過去,蹲在一顆隻剩個樹樁的焦木前,伸手沾了點焦黑的炭灰。


    看這模樣並不像是普通的火能造成的效果,若是那些絕世的異火......舒姝將炭灰放在鼻尖細細嗅聞。


    “不,不是異火。”她腦中閃過所有修真界異火的相關記憶,根本沒有一個對的上的,更何況,異火雖也斬草除根,但並不會像這般一點生機也無。


    這倒像是......天劫中那天雷劈過後引燃的天火。


    可天火是蘊含著極大的生機的,破而後立乃是天劫的降世法則,天道最是寬容,不會完全毀去一地的生機的。


    更何況,這林中靈氣湧動,顯然是並不阻攔生機的進入的,按理說在靈氣這般極具生機的東西滋養下這片地方不至於還是如此死寂的模樣,可偏偏它卻絲毫不受靈氣滋養,仍舊是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她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東西,若是......天罰呢?


    舒姝震驚的抬起頭來。


    “對啊,若是天罰呢?”


    若是天罰,就會由天道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降罪於懲罰的對象,天罰具有毀滅世間的力量,若是天罰降下的天雷毀壞了這裏的一切,那這般死寂毫無生機的模樣也就說得通了。


    “也不知道這裏是發生什麽事情,竟然會遭到天罰。”


    等等,天罰不可能針對一整片森林的啊,難不成,這林中有一個罪魁禍首?


    舒姝點點頭,覺得很有可能。她向前走去,不斷化去一片片的幻象樹影,轉來轉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


    她抬眼望去,前方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中心有一顆巨大的焦黑樹幹,其餘的樹幹都同它保持著二十米以上的距離。那樹散落下來的灰燼落到的最遠處竟然離那樹幹處有長達十數米的距離。


    “莫非,這就是那罪魁禍首?”她猶豫著走上前去。


    也許這東西是能破解這天罰之謎的關鍵。


    舒姝小心翼翼的向那巨樹靠近,她修為盡失,頂著一副脆弱不堪的身體,實在是怕遇到個什麽意外就一不小心沒了命。


    在她踏過一截枯枝後,那枯枝之下竟有一小點綠色在暗暗湧動,帶起的動靜在這寂靜的空間中發出了一點極其微小的聲響。


    舒姝忽的轉頭望去,眼神在四周逡巡,將地上的枯枝一一掃過。那小小的綠色瞬間縮迴那枯枝之下,在枯枝的遮掩下藏得嚴嚴實實。


    “難道是聽錯了?”她眉頭深皺,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崩得太緊產生幻聽了。


    “罷了,興許是枯枝被我踩到的聲音。”她甩甩頭,想讓自己放鬆些。


    心裏給自己打打氣,舒姝又繼續朝著那樹幹靠近,隻是這次下腳更加的小心,盡量繞過那些枯枝讓自己不要碰到。


    在她背後,那點點綠色又仿佛被嚇住一樣呆呆的藏在枯枝下麵,待確認舒姝走遠了它才緩緩的冒出個頭來。


    待它完全看到舒姝之後竟整個小綠芽都激動起來,可它不敢輕舉妄動。小綠芽頓了頓,偷偷鑽入地底。


    這邊舒姝終於靠近了樹幹處。這麽近的距離,她倒是將這樹幹看得更加清楚了。這樹的樹幹約莫是十人合抱的大小,樹幹中心已然被劈得中空,什麽都沒剩下。


    倒是這樹皮不知怎的還完好無損的圍了一圈,照舒姝來說,現在這樹幹就是個天然的養雞籠。


    “嘿嘿,若不是我這修為全無,把這東西扒迴去做個雞籠可真是合適。”


    這麽一想,肚子還餓了,她現在是凡人之軀,她需要進食啊......從進了這見鬼的林子她就半點沒進食,好餓。


    算了,看這樹幹還挺大的,要不靠著休息休息?


    舒姝見此處沒什麽危險,就欣欣然的靠著那中空的樹幹坐了下來,雙手隨意搭在腿邊。


    嗯?舒姝突然感覺到指尖一陣刺痛。她想抬起手卻像是被什麽拉住了一般無法動彈,低頭望下去,一根頭發絲大小的小綠芽纏繞在她的指甲,那頭部竟然刺入了她指尖的肉裏,小綠芽身上還一陣陣的湧過血色。


    這,這分明是在吸她的血啊。


    舒姝連忙想用另一隻手將那小綠芽扯掉,卻不料另一隻手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她彎起腿想要一腳踹過去,卻不料雙腿也被長出的小綠芽鎖在了那裏。


    “他娘的,哪裏來的怪物?還不快放開姑奶奶我,要是等我下屬趕到,定要讓你再受一次那天罰之痛。”


    要不是修為盡失,舒姝又怎會被這小東西這般掣肘。


    她本是想隨意的罵兩句,卻不料竟得到了迴應。


    “我才不是什麽怪物,我是神樹、神樹。”那小東西竟是有神識的。


    舒姝突然心頭一動,想起知愚說的話,那神脈之森有一奇樹......莫非是這鬼東西??她心中百轉千迴,麵上卻氣怒不已。


    “屁的神樹,會吸血的神樹嗎?你趕緊放開我。”


    那小綠芽吸血的動作一頓,像是被舒姝說得有些羞愧了。


    “你,你給我吸吸血,等我長大了會報答你的。”說完,它又埋下去繼續吸血,活像舒姝的血是什麽瓊脂玉露,美味得不得了一樣。


    “報答?你拿什麽報答我,你那根豆芽菜嗎?我都快被你吸成幹屍了,你去報答個屍體嗎?”


    “趕快給我放開,你個小豆芽,我告訴你,我的下屬馬上就趕到了,你不想再被雷劈死就趕快放開我。”


    “綠豆芽,快放開,沽名釣譽的神樹,活該被天罰劈成黑炭。”


    “什麽見鬼的神樹,吸人血的魔樹還差不多。”


    “被劈死的時候痛吧,你等著吧。你馬上就要再感受一次了……”


    “綠豆芽,你死定了。”


    “......”


    不論舒姝怎麽說,那個小綠芽竟是絲毫不動手,死死的將舒姝困住吸血。慢慢的,舒姝覺得自己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大概是失血過多了,舒姝想,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生機正隨著鮮血的流失一點點流逝。


    哈,她舒姝縱橫修真界這麽多年,竟然被一根小豆芽吸血吸死了,當真好笑。


    恍惚間,她竟突然想起了薛崖,想起他堅定的說著要迴去飛羽門時的樣子。


    薛崖,我真想讓你知道你的離開讓我死得如何淒慘......


    讓你後悔一輩子。


    想著想著,舒姝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完全失去了意識。


    “姝姝!!!”薛崖竟然又一次被同樣的夢驚醒。


    一片空曠死寂的地方,姝姝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裏,沒有唿吸,沒有脈搏。


    “不,不會的,姝姝不會出事的。”言語間,一滴熱淚滑落在掌心。


    他呆呆的望著掌心的那滴熱淚,為什麽會流淚?


    不會的,姝姝是不會有事的。他踉蹌著從床上爬起來,竟是連衣衫都來不及穿好就徑直開門衝出去。


    他要去,要去找姝姝。


    她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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