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馬長江不知道是多少少數民族酋長的夢想,要是這麽算來,多爾袞很成功,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飲馬長江了,幾十萬大軍旌旗遮天,號角嘹亮,幾十門沉重的青銅紅夷大炮一字排開,似乎隨時要向江明軍的堡壘傾瀉著滔天怒火


    然而,氣勢洶洶的滿蒙大軍也隻能止步於此了。


    和阿濟格學了一手,正在四川攻打大西軍的肅親王豪格,也丟下戰場帶著大軍浩浩蕩蕩的迴歸京師了。


    可以殺濟爾哈朗的擺牙剌,封鎖消息,可多爾袞卻不能不重視豪格,畢竟他是皇太極的大兒子,還是當今聖的大哥,當年是他曾經因為汗位差點與自己打起來,此時滿人高層心牽掛的都是遼東,如果他多爾袞再置之不理,一味的征討江南,那他攝政王的位置再也坐不穩了。


    畢竟雖然經過皇太極極大強化軍權,可滿清的基礎依舊是八旗,八旗旗主手裏還有極大的兵權與話語權,自己不能迎合旗主們的利益,被拋棄是早晚的事兒,這點多爾袞心頭還是清楚的。


    “南狗!”


    血紅的眼睛望著長江對麵煙雨朦朧的青色,多爾袞的牙都咬的咯咯響,這一次不能一具消滅宋青,再讓他把魯王監國滅了,下一次,再動他更不容易了,可以說這一退,至少南宋與金國南北朝的局勢是定了下來,可他偏偏因為雞毛蒜皮的朝鮮不得不退,眺望良久,多爾袞忽然狠狠地將馬鞭子狠狠投出,扔到了江水裏,旋即暴怒的高吼一聲。


    “撤軍!”


    “攝政王有令,撤軍!”


    抱著牛角號,擺牙剌的戰馬扇子形狀的四散而出,隆隆的號角聲,揚州一日遊的建奴滿蒙大軍又是收攏了陣型,再一次匯聚成一條長蛇,向北沉重的移動過去。


    此時的軍團士氣一落千丈,滿人士兵尚且焦慮老家的戰爭,可蒙古人卻是來搶劫的,隻有向南打,才能滿足他們對財富的欲望,漢八旗也差不多,滿人可以圈地,他們可沒這權利,升官發財全靠打仗搶掠,大軍動數千裏而無功,多爾袞的威望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


    六月末,京師。


    接到濟爾哈朗的消息後,直接將四川戰場丟下,帶著兩萬滿,蒙,漢的騎兵自漢走秦地,狂奔了一個月,豪格先行返迴京師,剛一迴去,他是立馬忙碌著調兵遣將起來。


    不管誰,能有個帶兵去將該死的倭狗打出朝鮮,別威脅老家行,對於滿洲貴族說,豪格,多爾袞,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不過這頭滿人調兵,那頭京師城裏的漢民百姓卻是倒了大黴了,糧食,兵器,物資不是韭菜,割一茬自己再長一茬,要支撐百萬大軍全國的戰線,整個北方的錢糧物資都是向南傾斜的,如今豪格僅僅把饑腸轆轆的人馬帶迴來了,打仗還需要錢糧,可這陣子多爾袞持續向關內移民,關外皇太極遺留下的屯田莊園,地壟頭荒廢了大半,靜思周圍不少還是滿人的圈地,要錢要糧,自然攤派到漢人頭。


    和李自成進北京時候差不多,投靠滿人的漢人地主,再一次被拷掠了一通。


    “求求您啊!官爺,我家剩這一袋糧了,家裏還有八十老母與幾歲孩童嗷嗷待哺呢!求您開恩啊!”


    “去你娘的!”


    一個穿著錦緞的員外跪在地嚎啕大哭,可征收的建奴士兵可沒那麽有同情心,去是一腳直接將其踹翻在地,旋即拖著糧食袋子走,不光是糧食,賊不走空,那頭還有好幾個蒙古人把什麽錦緞衣服,金銀首飾,大元寶子不住往懷裏塞,各個塞的鼓鼓囊囊的。


    京師的秩序是亂了,大街小巷,到處是搶掠的軍兵,不論儒生員外還是貧民百姓,照搶不誤,這事兒建奴幹了可不止一次了,當年努爾哈赤占據遼東半壁江山時候,曾下令境內漢民隻允許保留五件衣服,剩餘的財產一律得繳給滿人,在這些旗主貝勒眼,漢民和放牧養的羊沒啥區別。


    沿著北京軸線,城內的漢民是家家破門,戶戶遭強,不少投靠建奴的官員家裏都沒有幸免,到處一片怨聲載道。


    這番劫掠倒是也起效果,短時間內,二十萬石軍糧,七十萬兩軍餉,還有一大堆綾羅綢緞,古玩珍寶,還有靚麗的小娘們把肅親王府堆得滿滿的,隨豪格迴來的軍兵也是被金銀給喂足了,長途奔襲的疲憊苦楚也被丟到腦後,摩拳擦掌準備向東北進發。


    “多爾袞大軍到了哪裏?”


    通州大營,披著三叢重甲,外還罩著正黃旗那獨特的將領棉甲,戴著尖棉頭盔,豪格跟著一頭巨熊那樣,一麵提著大刀巡視著軍營,一麵還甕聲甕氣的問道,旁邊同樣身材魁梧的鑲黃旗大將鼇拜也同樣粗魯的迴應著。


    “應當走到臨清了,固山,咱們真不等攝政王大軍到來,一起出征朝鮮?”


    “等他作甚?那些漢軍是麻煩,要等到多爾袞大軍出山海關,沒準倭寇都把朝鮮滅了,打到咱老滿人的土地了,不是些倭寇嗎?有咱的兩萬大軍,夠了!”


    揚了揚刀,豪格毫不在意的嗡聲說道,當年的萬曆朝鮮戰爭,女真也也參加了,對於倭人,豪格是異常不屑。


    在兩黃旗大軍磨刀霍霍,準備出發時候,隨著京師城內的運糧隊,十來騎擺牙剌騎兵忽然是急促的闖進軍營,在豪格親兵的引領下抵達軍,旋即重重的跪在地,磕頭請道。


    “豪格主子,我家主子譚泰有要事相商,請肅親王過府一敘!”


    譚泰也是正黃旗出身,一等大臣費揚古從弟,當年奪位之時,他曾經與鼇拜,索尼等八人宣誓生死一處,以保皇太極的帝業傳承,密謀立豪格為帝,然而這幾年,多爾袞權勢日益炙手可熱,這個家夥又搖擺到了多爾袞一方,與正白旗的人走的很近,聽說譚泰邀請自己,豪格明顯是流露出一股不耐煩的神情。


    “大軍出征在即,本王軍務繁忙,告訴譚泰,他有事自己來這兒說!本王沒空!”


    大手一揮,打發了譚泰的擺牙剌,豪格想接著去巡營,誰知道這臉尖長的家夥又是一磕頭。


    “肅親王主子,是與出征有關,我家主子有老家人從遼東迴來,帶迴來了義州一帶的緊急軍情!急需匯報肅親王!”


    “倭人都打到義州去了?”


    “鼇拜,你來掌軍,本王去去迴!”


    豪格還真是驚了下,義州已經是朝鮮與大清緊挨著的邊界了,原本知道朝鮮人軟蛋,可也想不到一個多月時間,整個朝鮮八道全淪陷了,臉色一陰,不疑有他,將軍隊交給鼇拜,帶著十幾騎擺牙剌,豪格急促的出了通州,向京師返迴而去。


    譚泰的家占據的是當初國仗周宏奎的府邸,占據著靠近皇宮最繁華的地段,幾從的院子,顯得豪華闊氣,然而今個,院子門口卻是顯得冷清了不少,旁邊幾座府門都是大門緊閉,連看門的門子都縮了迴去。


    心裏憂慮遼東的戰局,豪格也沒有多想,馬韁繩扔給譚泰的親兵,又是鐵塔那樣重重的闖進院子,進了譚泰府正堂,對著背著手似乎欣賞著正堂那副宋代錦繡圖的譚泰甕聲甕氣的叫嚷起來。


    “譚泰,從義州迴來的人呢?倭人打到哪了?你倒是給本王說個話……,多爾袞,你什麽時候迴來了?”


    譚泰根本沒路麵,背手在正堂,用兜帽遮著後腦的,居然是本來應當擁軍在臨清的多爾袞,情不自禁,豪格驚愕的叫嚷起來。


    迴過身去,多爾袞陰沉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揮了揮手:“拿下!”


    迴廊兩端還有屋子裏,一下子衝出來幾十個擺牙剌親兵,豪格毫無防範,被這些家夥抱胳膊抱腿,直接給撲倒在地,拿起繩子,捆豬一樣五花大綁起來,被按在地,一麵不可置信的劇烈掙紮著,一麵豪格還殺豬一樣憤怒的叫嚷著。


    “多爾袞,你憑什麽拿我?老子不服!”


    “哼哼,肅親王,拋棄戰場,未奉旨返京,還劫掠京師,多大的罪狀!您自己怎麽不知道呢??”


    也是從旁邊房走出,一麵走一麵範程似乎還惋惜的說道,誰知道這話讓豪格更加暴怒。


    “放屁!赫圖阿拉為難,當年祖汗麵前各旗宣誓,拚死相救,我率軍北有什麽不對,再說,阿濟格不也從湖廣跑迴來了?憑啥不抓他,我不服,我不服!”


    可惜,算豪格咆哮連連,那些親兵擺牙剌也是絲毫不顧及情麵,拖著他走,目光陰沉的看著豪格老遠還在咆哮著,多爾袞亦是陰冷的點點頭。


    “範先生,現在去召集諸貝勒,大臣,本王要馬議事!”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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