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餉是有了,然而大明朝廷,要是沒有幾個搗亂的,就不叫朝廷了。


    “陛下,此時萬萬不可,祖宗之地,寸土不可棄,祖訓有雲,天子守國門!況且一但丟失寧遠,山海關,建奴的騎兵旦夕可威脅京師,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


    內閣首輔陳演在前頭帶頭拜下,跟著痛心疾首一大群文臣言官亦是跟著跪倒在地,別看他們是在跪在,可氣勢上卻是崇禎這個皇帝跪在地上,看著跪倒一大片的滿朝文武,坐在龍椅上的崇禎皇帝氣得手都在哆嗦。


    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幫混賬東西還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口誅筆伐,要他們想辦法退闖軍,一個個三緘其口,這會兒倒是起來了,一股子格外駭人的殺意在崇禎心頭冉冉升起,他甚至有種衝動,喝令錦衣衛入內,將這些家夥全都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真真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還好,就在崇禎皇帝氣得直哆嗦的時候,後補入閣的文華殿大學士李建泰居然站了出來,對著崇禎皇帝深深一鞠躬。


    曆史上,李建泰這個時候已經掛督師印出征了,他家是曲沃大地主,闖軍進攻山西,他是咬著牙督師想要保衛鄉黨,可這個時空,宋青書在台灣,呂宋送了他相比曲沃十倍的田莊土產,將近七八層李家人都去東南亞種水稻,種甘蔗去了,曲沃已經不是那麽重要,李建泰是悠悠閑閑的在朝裏當著他的大學士。


    不過他說的話,更是令崇禎皇帝氣得直哆嗦。


    “陛下,陳首輔,魏次輔接老成謀國直言,老臣認為,祖宗之地的確棄不得!調寧遠兵,還望陛下三思!”


    “然而!”


    冷不丁,這李建泰的話音來了個轉折,聽的跪在地上的陳演,魏藻德等心裏都是咯噔一聲,這老家夥平日裏唯唯諾諾庸庸碌碌,這個時候跳出來放屁,真真是沒安好心眼,果然,李建泰的話語,差不點沒讓兩人從地上蹦起來。


    “陛下乃萬金之軀,社稷之本,不可輕涉險地,本朝成祖皇帝患北宋之虞,特保留南都與南京六部並行,既然陳首輔戰意激昂,可代宋之李綱之憾,帶領京營扼守京師,陛下當起駕南巡,號召南省精銳齊聚南都,再行遙領天下大軍,與賊決一死戰!”


    一六四四年,崇禎皇帝挽救大明朝的第二個機會,就是南遷了!以中國龐大的戰略迴旋位置,加上他正統皇帝的身份,未嚐不能壓製住江南,而且其權謀也不至於像朱由崧那樣,本人毫無上進心,混吃等死,弄的整個朝廷從建立開始,就陷入黨爭當中。


    “陛下萬萬不可!”


    恨不得將李建泰活吃了,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陳演,魏藻德,張鳳翼等內閣,六部班子齊齊的跪了下去,再一次三唿起來,開玩笑,南京有著現成的六部,就缺閣老,李建泰打的好算盤,他攛掇皇帝南巡,皇帝自然帶他走,留下自己等人在這京師苦挨著等死,然後他就名正言順坐上大明首輔了!好陰的計謀!想得美!ad_250_left;


    “陛下,京師重地,朝廷百年心髒,陛下不可輕移啊!否則國本動蕩!天下沸騰,則一發不可收拾!”


    “是啊陛下,不可做逃國之君,重蹈南宋覆轍!”


    “陛下,當死守京師,迎戰李賊!”


    不過今天,李建泰似乎真豁出去了,傲然的站在最前頭,李建泰蔑視的睥睨著一大群跪在地上的臣子,嘲弄般的笑道。


    “陳首輔,魏首輔,李兵部,趙刑部,汝等是不肯為陛下分憂吧!”


    “李建泰,汝一派胡言!”


    “李建泰,小人也!亂言幹政!陛下,此等妖言惑眾之輩,陛下當逐其出朝堂!”


    “哼哼,李邦華,你在說堂堂閣臣亂言幹政?輔臣不主政,難道要你這個言官來主?陛下,李邦華剛才是亂言禍政之人,臣彈劾其包藏禍心之罪,請陛下將其拿下!”


    陳演有言官朋友,李建泰何嚐沒有?王瑤之,張健,範審,一大群“走資派”一黨亦是紛紛站起來,唇槍舌劍的辯駁著,雖然人少,可氣勢卻是一丁點都不輸於對麵。


    如果要是曆史上這個時期的崇禎皇帝,有如此多人支持他南遷,他一定會順水推舟,可這個時空,南遷卻不是他最好的選擇,一方麵有了軍餉,有了保住京師的可能,另一方麵,南遷所帶來的千古罵名不管多麽華麗的詞藻,都不可能掩蓋過去,崇禎皇帝最好顏麵,他豈肯留下這個大汙點。


    還有一點,宋青書實在讓他把握不了,之前崇禎皇帝還可以將他僅僅當做一個囂張跋扈的粗鄙武人,可是如今,他能將眼線插進自己的司禮監,又能輕易在京師匯聚百多萬兩的巨額財富,神不知鬼不覺,崇禎實在是沒有把握去控製他,這點雖然崇禎皇帝自己不願意承認,可卻在他潛意識裏耿耿於懷。


    “李閣老不要再說了!南遷之策,不可!京師乃祖宗辛苦百代之地,朕要是離開京師,這裏的宗廟社稷怎麽辦?當聚集全國之兵,固守京師,迎戰李賊!”


    “陛下,兵?何處之兵?守,如何來守?”


    抱著拳頭,李建泰再一次痛心疾首的叫嚷道,這一次,偌大的朝堂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不過這些腐朽文臣最無恥的一麵旋即徹底露了出來,忽然變得慷慨激昂,陳演激烈的叩頭道。


    “陛下,京師乃全國之首,猶如人之大腦,寧遠不過邊界癬疥,寧遠失,頂多失一手足,而京師失,大腦乃去,人無手足尚可活,無大腦則必死無疑,臣主張,調寧遠兵,固守京師!”


    “陛下,陳閣老乃是某國之言啊!”


    臉變得比翻書都快,陳演魏藻德一行紛紛叩首,仿佛剛剛全力反對的不是他們一般,反正調關寧兵又不花他們銀子,總比皇帝跑了,把他們留在京師等死強吧?


    調兵活命,一件簡單的事情,在這群家夥手裏卻繞了如此大一個彎,弄了個一波三折,不過此時看著群臣終於同意,崇禎皇帝心裏還是鬆了口氣的,沒給李建泰繼續說的機會,崇禎急促的對著丹殿下揮出了手。


    “來人,傳吳襄!”


    “傳吳襄!”


    …………


    調吳三桂的軍隊放棄寧遠,入京勤王,比曆史上足足早了一個月,不過這並不代表著大明王朝的命運,京師的命運就此塵埃落定,畢竟曆史上那個勇冠三軍,忠義無雙,為大明王朝死守寧武關,打的李自成死傷慘重,甚至萌生了退兵念頭的山西總兵周遇吉,如今正舒服的躺在倭國富士山下滑膩的溫泉中,在倭女左一個太君右一個太君服侍下,渡著難得的假期呢。


    沒了這個釘子,李自成的進兵速度比曆史上也快了幾分,迅猛了幾分。


    崇禎十七年,大順永昌元年正月初三,李自成便率領大軍傾巢而出,向山西發起進攻,並且發布了討明檄文,堂而皇之的稱唿嗟爾大明,大數已盡之唿!大順軍兵分兩路,主力由李自成親帥,由平陽攻打太原,寧武,大同,陽和,宣府,居庸關一線,南路由劉芳亮統帥,沿著沿著黃河北線攻打懷慶,潞安,衛輝,彰徳,大名,保定,幾十萬大軍迅速向北推進,形成一個對京師南北夾擊之勢。


    正月二十三日,平陽告破,二月初二,至汾州,初七,首府太原就已經告破,十五抵寧武關,沒了周遇吉的寧武關僅僅抵抗了一天,旋即出城投降,接下來,長城沿線的邊鎮竟然仿佛多米諾骨牌那樣,沒等闖軍殺到,大同薑鑲,陽和薑萱,宣府巡撫朱之分馮,總兵王承胤先後投降。


    簡直如同行軍那樣,所過之地,接收即可,一路沒打什麽硬仗,除了長城一帶崎嶇的道路造成點阻礙,順利就跟自己家那樣,三月十二,居庸關守將不戰而逃,三月十五,大順軍如約抵達京師西郊。


    沒有寧武關的損失,加上一路上收攏的降軍降將,就算又去掉分守各地的兵馬,李自成手裏依舊有著三十七萬到四十五萬的龐大兵力,龐大的兵馬在懷來展開,龐大的軍勢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大順與李字大旗看的讓人眼暈,沉重的騎兵自兩翼而出,馬蹄子踐踏的大地都跟著發出震顫之聲。


    然而這一次,迎接闖軍的卻不再是那空虛的京師,同樣龐大的步兵在京師西郊,也擺開了陣勢。


    京營自土木堡之邊後,於謙組織抵禦瓦剌輝煌過一次,自那以後就開始一廢再廢,成了紈絝子弟的俱樂部,可就算拋除吃空餉與死人,畢竟還有十來萬,和曆史上不同,京營,騰鑲四衛營,勇士營,侍衛上直軍,九城兵馬司的軍隊一半列於城上,一半列於城下,擺出了袁崇煥傍城而守的經典戰法!


    京營諸軍的左側,是薊陣總兵唐通的八千兵馬,而左側,數不清的紅甲騎兵暴躁的列成了陣勢,一杆吳字大旗,漂揚在陣前。


    就趕在闖軍到達的前一天,帶著五十萬遼東軍民緩緩後退的寧遠兵,抵達了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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