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瘦的老頭,通過化為鬼怪的徐誌雷,‘看到’寧采臣在他的種種手段之下,都堅定自己的判斷,不離開原地一步。


    卡車闖進去,被持槍匪徒劫持,樓上有人跳樓,被壞人追捕向他求助的小孩子,遭到侵犯的女人……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手段都用上,寧采臣卻非常理智地看著,有時候還會給出評論,卡車撞的聲音不對,這個事件的原型應該不是撞向居民樓,而是……那個小孩子雖然是看著他,但視線不對,看著他頭頂是怎麽迴事?喂喂,這裏明明是水泥地,那個女人跑著濺起黃土是怎麽做到的……


    全部無效,終於放棄這種手段,他的這些素材都是通過各種途徑積累起來的,當然不可能都完全契合。


    正常人遇到這些事情,誰會關注那些細節!


    老頭最後,隻能動動嘴巴:“這個小男孩,不簡單,難怪你要除了他。”


    馬駿升倒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麽事,隻看到以往幾分鍾就收工完事的老頭,這次卻一直在那忙碌了一個小時,臉上汙穢的汗水滴下,手杖上的眼球也已經半合,出現疲憊之色。


    看樣子明顯在寧采臣那邊吃了不小的虧,心中驚訝。


    出於對老頭的畏懼,馬駿升不敢開口問什麽。


    “要對付他,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你給的價格卻是不夠,得再加兩千萬。”老頭從身上摸出一塊赤紅色的石頭,形狀怪異,坑坑窪窪,有點像被蟲咬過的人心。


    如果這時候他說不行,估計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馬駿升連忙堆起笑臉。保證沒問題。


    見馬文才識趣,老頭也沒多做什麽。


    他把紅色的石頭放到手杖旁,那個眼球的下方。一張嘴巴出現,滿是利齒。一口咬破紅色石頭,紅色如血液的液體飛濺,石頭發出如厲鬼的哭叫聲。


    馬文才身體一顫,見到如此詭異的東西,心中打起退堂鼓。


    但是,這裏已經輪不到他做主。


    老頭的手段,卻是用這塊血石催發,把徐誌雷變為厲鬼。普通的鬼怪不能真正傷害到人的靈魂,但是厲鬼卻是可以。甚至於厲鬼還可以不局限於生前的因果關係,能對不相關的人發動襲擊。隻是這塊血石的製造複雜,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同時,若不是培養多年的鬼物,容易失控,他才一直沒用。


    不過這次,為自己的招牌,他也必須動用。


    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徐誌雷就會化為厲鬼,殺一個凡人。易如反掌。


    這段時間也一直維持幻境,讓寧采臣無法逃脫。


    ……


    要怎麽破局?


    一個小時的時間,寧采臣一直在思考這個,腦袋思緒繁亂,就是無法找出一個有效的方法。


    無數個想法,又陸續推翻,寧采臣都被自己弄得有點糊塗。


    不行,這樣下去再花幾天時間也無法破局,把所有的東西都剔除。這麽久都沒有一點線索,應該是方向錯誤。從頭開始分析。不管什麽鬼怪之類的,現在的情況。就是五感不受控製。五感是人類用來感知這個世界的東西,沒有五感,人類就隻能活在一個永遠黑暗寂靜的世界之中。


    五感接受到的信息不可信,所以動彈不得。


    接受,接受……對了!既然接受到的不可信,那就換一個思路,發出信息呢?


    手機是不行,操作複雜並且需要精準,現在的情況很容易受幹擾。那麽迴歸最原始的,語言,文字。


    對,就是這樣!


    大叫來吸引行人。然後,說明情況,說鬼怪什麽的,肯定沒人相信,就說自己突然發病,看不到東西,聽不見聲音。


    方向沒錯,仔細想想細節。把行人吸引過來,這時候,還需要判斷來救自己的人,到底隻是幻覺,還是真的。要如何判斷?不認識的人和不熟悉的人肯定不行,必須是自己的親人朋友,就算是冒充的,他也能通過問答判斷出真假。確定下來,寧采臣就直接行動,早點解決,以防變故。


    首先,他拿出自己的鑰匙,在地上寫下字。比起一遍又一遍說明自己的情況,把東西寫下來更加容易。


    寫下自己的具體信息,家庭住址,並且把自己父母的電話寫上。


    接著寫自己現在的聽覺視覺出問題,希望好心人幫忙叫來他父母……不夠,就算有人來救他,在五感不可信的情況下,他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得救。


    必須要有能破開現在這個局麵的力量!


    自己認識的人中,織女應該有這樣的實力,但現在離她所說的時間還有幾天。剩下的人,青公子肯定也沒問題,但,她是敵人也無法聯係。


    差點忘了,大魔王!


    那時候被青公子盯上的時候,織女就交代他走到哪都要帶著大魔王,也因為大魔王的追隨,青公子隻能對他身邊的人下手。


    還有那個貓先生,也證明大魔王的不簡單,大魔王,能救他!


    他重點要求,讓父母把家中的貓抱過來。


    準備好,他就開始大聲喊救命,雖然身邊還是空蕩蕩,沒有任何動靜,所有的房子中、路上都沒有人,但寧采臣知道,肯定有人過來。


    勝華市的人,相對還是沒有那麽冷漠,風氣沒那麽糟糕。


    等了十分鍾,寧采臣聽到他母親的唿喊聲,好像擁有神奇的力量,嘭,整個世界如玻璃般破碎,眼前出現許許多多的人,聲音嘈雜非常。很多人圍在他身邊,有人關心地問候,要不要叫救護車,有人在閱讀他寫在地麵上的文字,有人在唿喊他的名字。


    迴到正常的世界,五感恢複了?


    他父母在遠處走來,人群讓開一個通道,父親母親都走到他身邊。關心著問他出什麽事情了?


    一切都是那麽真實,但是寧采臣不為所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地上的字中留下一個陷阱,那就是。大魔王不會讓除了他之外的人抱著。而現在,大魔王乖乖的待在母親懷中,這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他還留在幻覺之中。這個陷阱,若不是對他家的情況十分了解,是無法看破。而且在人們的認知之中,一隻貓,也不可能擁有多少智商。


    所以。相對於親人,判斷大魔王是不是真實的,更加簡單。


    這個‘母親’還在送著關懷,擔心,落淚,他就是不為所動,沒有說話,就坐在地上等待著。


    二十幾分鍾過去,有很多他認識的人過來,但是在沒見到大魔王之前。他還是堅持不動。突然他心中升起心悸之感,好像有什麽非常恐怖的東西將要出現,空氣的溫度下降。一種冰寒的感覺從前方飄來。這次,他再怎麽相信五感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假的,都沒任何減弱,好像真的有一種氣息,連靈魂都能冰凍。


    頓時,寧采臣站起來,看著給與冰寒恐怖的前方,眼中出現掙紮之色。


    這種臨近死亡的感覺,他經曆過。深深地刻在靈魂之中


    幾年前,有一個女孩溺水。他下水救人,結果被完全陷入恐懼中。失去理智的女孩,緊緊鎖住手腳,沉入水中。


    與死亡麵對麵的感覺,現在的感覺,一模一樣。


    和剛才的一切幻覺都不同,真正靈魂層麵上的恐懼,讓他確定,對麵將要出現的東西,會帶走他的性命。必須要采取行動,但是,現在能做什麽,在這個虛假的世界之中,他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是自找死路。跑,還是停留在原地與鬼怪對抗?兩者都有風險。


    猶豫片刻,寧采臣決定,跑!


    就算跑到馬路中,車流多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會被撞。就算被撞,也不一定會死!就算若落入水中,也許還會被人救,在這裏,就隻有被鬼怪殺死這一個可能!


    在寧采臣決定的這一刻,貓叫聲出現,眼前的景色又再次破碎。


    車聲,人聲全部出現,進入視線的是,他周圍的人,還有……喵喵,汪汪,嘶嘶……寵物大軍把這裏包圍。


    寵物大軍不約而同地分開,大魔王如同王者一般,向他走來。


    真的是大魔王!這種萬獸之王的氣場,任何人都無法偽裝的出來。


    而且人再怎麽有想象力,也無法想象,一直貓,竟然比老虎還有氣勢,號令幾百寵物。大魔王出現的那一刻,寧采臣的那種心悸感也消失。它走到寧采臣麵前,對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大吼一聲,雖是貓叫,但也有幾分虎嘯之感。前方,一個虛幻的身體漸漸出現,是徐誌雷!


    徐誌雷猙獰的外貌變得更加恐怖,白色的指甲有幾十厘米,頭發亦垂到腰間,瘋狂亂舞,眼睛中發出紅光,兩個尖銳的牙齒從嘴中探出,伸到下巴,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叫。


    大魔王的叫聲,好似發出一層層的波紋,向徐誌雷的身軀衝擊過去。


    如同疊浪,衝刷著徐誌雷的身體。


    慢慢,徐誌雷的身體出現一點點紅光,每一點紅光都似一個小小的人頭,在徐誌雷的體內瘋狂亂叫著。


    最終,一個個都被這種無形的波紋衝擊出去。每少一個紅點,徐誌雷的猙獰就減少一分,漸漸,徐誌雷身上鬼怪的象征一個個消失,最後恢複為原來的樣子。


    一個裝著學生製服,外貌清秀的普通學生。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好像什麽都看不到,麵前的寧采臣,身邊的人群動物,他都看不到。


    接著,傳說中的牛頭馬麵出現在他身邊,帶著他消失不見。


    寧采臣看看周圍的人,好像都在為這個寵物大軍驚奇著,沒人注意到徐誌雷那邊發生的事情。應該是他們都看不見這裏發生的一切才對,就像徐誌雷最後所呈現出的,看不到正常的世界,同樣,正常世界的人也看不到鬼魂的世界。他之所以能看到,很可能是因為大魔王的原因。


    寧采臣往身後一看,果然,虛假的小巷,其實是在一個大街上,車輛非常多的大街。


    “采臣,你沒事吧。”一個少女從人群中跑出,是祝英台。


    看到他平安無事,祝英台猛地鬆懈下來,長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一輛紅色的車停在馬路上,車窗打開,裏麵是兩個麗人。織女帶著紅色的墨鏡,向他們這邊打招唿,葉秋零坐在副駕駛座上,看到寧采臣,眼中的擔憂之色才漸漸隱去。


    ……


    寧采臣這邊脫險,老頭這邊就危險了。


    法術被打破,遭到反噬,老頭噴出一口鮮血。


    他這樣的法術要求嚴苛,也就是說,遭到反噬也是非常嚴重。和正統的修士不同,他並沒有什麽修為,一切都是依托於外物。


    這樣,他得到多少力量,也就要付出多少代價,所以需要大量的金錢。


    受傷還隻是輕的,接下來還有更加恐怖的事情,他這驅鬼養鬼之術,一旦被人破解,也就會失去對鬼怪的束縛力。而平時被控製驅使鬼怪,這時將會反噬。沒有給他留時間,不一會兒,他的手杖之中,就出現幾股黑氣,每一股都凝聚出一張恐怖的人臉,向他撲過來。


    無法抵擋,無處可逃,老頭還不想死,哪怕多活一會兒也好。


    瞬間,他把目光瞄向馬駿升,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馬駿升。


    馬駿升隻是看到他吐血,並沒有看到那些鬼怪正在啃咬他,老頭麵色如常,說有些事情要商量,接近馬駿升。最後時刻露出殘忍之色,提起手杖,彈出利刃,插入馬駿升的手臂之中。在馬駿升的驚慌恐懼不解中,手杖中還殘留的那些鬼怪,好像聞到什麽最鮮美的東西,向那個傷口撲過去。


    老頭施展秘術,把自己身上的鬼怪一個個驅趕到馬駿升那具更加鮮活的*中。


    讓馬駿升代替他承受大部分的反噬。


    馬駿升恐懼驚叫中,手上的血肉慢慢枯萎,感覺到吸取他血肉的東西順著手臂進入他的*。


    嘭!大門被一腳踢開,馬文才出現,看到這一幕,肝膽俱裂,衝過去,一腳把不能動彈的老頭踢飛。秘術被打斷,鬼怪對老頭的反噬加倍,沒一會兒,在老頭撕心裂肺的慘叫之中,身體慢慢縮小殘缺,最後化為飛灰。隻剩下一套衣服,一把手杖,還有從老頭身上掉落的一本書籍。


    書名,茅山屍鬼錄。


    馬駿升活了下來,但是右手已經廢掉,隻能做截肢手術,並且因為受到驚嚇太大,神智失常,生活不能自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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