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辭微聽了解釋,心中的焦急並沒有減少一分。他等待著,一言不發,沉默的像尊石像。他無法不責怪自己。如果不是芳姨……如果,他連如果都不敢想,如果太殘酷了。


    陳辭微沒有等很久,醫生就推開門出來了,摘下口罩,是賀澤芳:“許景清醒了,你去見她最後一麵吧。我們盡力了。”


    搶救,無效。


    陳辭微隻覺得五雷轟頂,劈得他左搖右晃,站都站不住。他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急救室裏,跪倒在許景清的手術台邊,握緊許景清的手。


    許景清意識還混沌著,眼前一片黑暗,她喊著身旁人的名字,聲音很輕:“陳辭微。”


    她一直怕黑,從小到大都沒變過,但在此刻,她最害怕的是失去陳辭微。所以她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


    但是,還是做不到啊。


    陳辭微含著淚,他道:“我在。”


    “我愛你。”


    即使這可能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但許景清說出了這句話,已經沒有了遺憾。


    陳辭微努力握著許景清的手,他顫抖著,拚命地擠出一抹笑:“許景清,我們不能死別,隻能生離,答應我好嗎?”


    許景清虛弱的唿吸,費力的動了動麻木的臉頰:“好。”


    心電圖突然變得平直。


    醫生護士圍過來,要給許景清進行最後一次搶救。陳辭微被推搡著出了急救室,他靠著病房的牆,緩緩滑落,他心裏的防護,已經崩塌了。


    你若仔細找找,還能從那血肉裏,找出淚。


    陳辭微打了自己一巴掌,這場夢,怎麽還不醒,他都快以為這是現實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比一個世紀還要長,或許也比侏羅紀要長。


    急救室的賀澤芳出來了,他終於沒有說盡力了,而是用極其興奮的聲音說:“陳辭微,這是一個奇跡。”


    陳辭微甚至很難擠出笑,他僵硬地問:“奇跡?”


    “可以轉入icu了,觀察24小時,就可以脫離生命危險了。”賀澤芳並沒有不耐煩,他萬分耐心。


    陳辭微的腦子停止了運轉,他需要把這句話拆開,才能聽清楚每個字,他還需要重新把這些字拚湊起來,才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陳辭微的肌肉神經先大腦一步反饋了信息,他的嘴角往上抬,人卻往下倒。


    許景清還沒有醒,陳辭微就因為短時間內的大悲大喜而暈厥過去了。


    待陳辭微再醒來的時候,江汀也趕了過來。


    江汀質問道:“你就是這麽照顧許景清?”她昏迷那麽久,你卻在公司開會,對此一無所知。


    陳辭微無法為自己辯駁,是自己做得不夠,才讓許景清出現了意外,無人知曉。陳辭微問:“她醒了嗎?”


    賀澤芳搖搖頭,道:“她過度悲傷導致極度胸悶,心髒出了問題,初步判定是心肌病。”


    陳辭微唿吸一滯:“心肌病?”


    賀澤芳點點頭,問:“她為什麽會過度悲傷?”


    陳辭微和江汀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你告訴她了?”


    看來,是都沒有。


    賀澤芳還雲裏霧裏,問:“怎麽迴事?”


    陳辭微解釋道:“譚知行的飛機失事了。”


    賀澤芳愣了愣,才想起來譚知行是許景清的前夫,那個在生日宴上,同許景清說要快樂的前夫。


    江汀則道:“那誰告訴她的?遇難者名單?”


    陳辭微道:“我把她手機上所有關於空難的新聞都屏蔽了。”


    江汀看了看陳辭微,才道:“看看許景清的手機,就知道了。”


    陳辭微點點頭,讓芳姨迴去把許景清的手機拿過來,自己繼續留在醫院,等許景清醒過來。


    江汀也沒有離開,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她也恨鐵不成鋼,許景清還是那麽在乎譚知行,仍然無法接受譚知行的死亡。既然不是因為舊情複燃,那就是餘情未了。


    江汀很想敲開許景清的腦子,看看裏麵都裝了些什麽東西。


    陳辭微卻十分理解許景清,換作是他,也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這也正是,許景清的可貴之處。現在,他隻想許景清能夠好好的,好好的醒過來。


    別的,陳辭微都不在乎,他隻要許景清好好的,他無法想象失去許景清,就像許景清也無法接受譚知行的死一樣。


    無論如何,他都要許景清活著。


    電話拿到,陳辭微看了看通話記錄,麵上結了一層堅冰,寒氣逼人。


    江汀也看到了,她早該想到的。依譚夫人那個性子,怎麽會放過許景清。她痛苦,她要別人陪著她痛苦,要別人比她更痛苦。


    江汀毫不猶豫的迴撥過去:“譚夫人。”


    陳辭微看了看,並沒有阻止江汀。


    “你是誰?”譚夫人聲音沙啞,一聽就是哭得狠了。


    江汀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冷豔至極,卻讓人不寒而栗。


    江汀道:“讓譚家破產的人。”


    說完,江汀就掛了電話。她一個人讓譚家破產可能有些難度,但加上一個陳辭微,一切都不成問題。


    現在譚知行生死不明,譚夫人和譚父根本沒心思管什麽公司。管,也是做無用功。這個時候,正是最容易擊垮譚家的時候。遇難者名單一放出來,譚家的股票就開始跌了,一天,市值就縮水一半。


    不論譚家的實力,就憑他們家是家族企業,而且除了譚知行後繼無人,譚家就注定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江汀有江媽媽勸著,做人留一線,沒把譚家趕盡殺絕。陳辭微也是想著許景清的性子,沒有逼得更狠,給譚家留了一線生機。


    陳辭微守在許景清的病床前,衣不解帶。這些天,煎熬的不隻是譚家人,還有他。他和昏迷不醒的許景清,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


    江汀起先還怪罪陳辭微,現在,責怪的話已經說不出口了。許景清的事情,的確不是他的錯。


    江汀開始怪罪起譚知行。


    譚知行沒有死,他福大命大,沒死,飄到了一個海島上,等來了救援,活著迴來了。


    譚知行是迴來了,可許景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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