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楨一隻手撐在那幅預言滅世之戰的壁畫上, 深深低下頭。


    歸真怕她難過, 輕聲寬慰:“宸元, 你已經改變了很多很多。玄幽沒有被煉成萬魂無邪刀,天魔封印沒有碎得那麽早, 雖然……沒能完全保全,但按此預言,原本修真界此時,是已經毀滅了的。”


    “人力終有盡時, 不要太苛求自己。”


    若是真按壁畫上的軌跡, 周竹楨沒有救下玄幽,也沒有攔下意圖打破封印的化神邪修,第一次修補封印就會失敗, 滅世之戰將提前五百年爆發,那時含光道尊還未能進階合道,其餘前輩也沒有能與大天魔抗衡的實力,自然兇多吉少。


    正是因為拖延了五百年,這一場戰爭才沒有成為真正的滅世之戰,雖然寧舟鴻明含光等一眾大修士死傷慘重,但他們保住了天魔封印, 為修真界爭得了一線喘息, 也給了身後的晚輩們寶貴的成長時間。


    修真文明有個非常重要的特點, 不同於科技文明需要聚舉國之力殲滅入侵者或是對抗災難, 修真文明的力量是高度集中的, 而且具有強大的機動性, 有時一界興衰盡係於一人之身,隻需要幾位大修士的出現,就可以撐住整個文明不滅。


    這在很多時候是劣勢,但至少現在是優勢。


    “嗯。”周竹楨低著頭應了一聲,又歎氣,“我知道。”


    “我隻是……”她沒說下去。


    歸真撫了撫她脊背。


    “一定……還有哪裏不對。”周竹楨閉目,緊蹙著眉,“萬年前的太衍宗修士為什麽要打開蟲洞,放域外天魔入界?”


    蟲洞……域外天魔……修士飛升……封印破碎……文明終結……


    一幅幅壁畫走馬燈一樣從眼前飛快閃過,一係列線索在她腦子裏排列組合,電光石火間,她突然有了一個離奇而合理的猜測。


    她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拽住歸真。


    “聯盟現在麵對的最大的困難是什麽?”


    “資源匱乏?”


    “資源匱乏是什麽造成的?”


    “靈氣短缺……”歸真下意識迴答,話剛出口,立刻反應過來,“難道……”


    “我們現在做一個假設。”周竹楨眸光微沉,“萬年之前,靈氣消亡,太衍宗修士為補充界內靈氣,讓高階修士得以晉入更高的境界,通過某種手段,鎖定了另一個界域。”


    “他們開啟蟲洞,為的是掠取他界靈氣,作為此界補充。”她慢慢道,“至於域外天魔,隻是這一過程中進入此界的附屬品。”


    隻有這樣,才會出現蟲洞開啟前幾乎無人進階,開啟後卻有數十人立地飛升的盛況。


    “它們原本是另一個世界的原住民。”周竹楨歎氣,“是我們,奪了它們的靈氣。”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萬年以前,修真者們為文明延續奪取他界靈氣,將蟲洞吸入的域外生物打入天魔封印;萬年之後,域外天魔成為修真文明覆滅的直接推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周竹楨凝視著壁畫上滅世之戰的景象,“清鬱仙尊說,這世上根本沒有仙境,飛升隻是天道的騙局——這一點,我們已經證實了,沒有問題。”


    “但他說世上根本就沒有仙——”她微微搖頭,“隻怕是他誤解了。”


    “我們先大膽猜測一下。”周竹楨轉過身。


    “真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


    “有長生不老之壽,通天徹地之能?”歸真想了想,“對了,先前祁國那個邪修說,渡過天劫後用靈力重塑道體,就能打破此界天道的限製,成為真仙?”


    “對!”周竹楨點出關鍵,“用靈力,重塑道體。”


    “既然化神煉虛合道大乘皆是境界,真仙為何不能是?”她語速加快,“如果把‘真仙’看作修煉的一個境界的話,那就很好解釋了。修煉到‘真仙’這個境界,修士的道體似乎會出現一些改變,因此天魔入侵之前的修士變成了那種半黑半白的形象。”


    “但按理來說,修士修仙,不過是為了長生不老,逍遙自在,若是境界高了,反而要被抓去關在籠子裏,連下界逛逛的自由都沒有,算得什麽逍遙自在?哪裏有修到某個境界,就會被強製帶走的說法呢?”


    “根據壁畫,我們可以推測,上古時期並沒有‘飛升’一說。”周竹楨長出一口氣,緩緩道,“真仙原本是修煉的一個階段,但由於修真者們打開了蟲洞,強奪他界靈氣,天道規則因此出現了某種變化。”


    “從此之後,所有達到或是接近真仙修為的修士都不能留在此界,而會被天道強行接引去空冥之境……這不是獎勵,這是懲罰。”


    隨著話音落下,周竹楨耳畔仿佛聽到輕微的“啵”一聲,那一層阻礙她許久的屏障頓時碎裂,她手指按在壁畫上,眼神卻失去了焦距。


    靈氣瘋狂湧入經脈之中,歸真的實力和她綁定,立刻就察覺她這是要頓悟進階。


    山洞外已經響起了沉悶的雷聲。


    “宸元!”歸真焦急道,“小世界裏有規則限製,你不能在這渡劫!”


    這一方秘境哪裏承受得住大乘天劫的威力,極有可能會界毀人亡。


    他晃了晃周竹楨,見她不醒,把人抱起來就準備往外衝,身後卻突然傳來一線威壓,縱然他有合道後期實力,也被壓得踉蹌了一下。


    周竹楨眼睫一顫,被這一道威壓激得清醒過來,連忙壓住修為,停止吸收靈力。


    “小友真是聰慧過人。”一道聲音悠悠然自他們身後傳來,摻雜了方言和古音痕跡。


    “本尊等你很久了。”


    歸真放下周竹楨,兩人轉過身,隧道盡頭的石門洞開,一個白發玄裳的修士從裏麵走了出來。


    周竹楨見他身形略顯透明,便知道隻是一道殘念,微微躬身,端正一揖:“問道門宸元,謝前輩指教。”


    “哼。”白發修士挑眉,表情略顯玩味,“指教?我能指教你什麽?你剛剛還在外頭罵本尊涼薄。”


    “人最難戰勝的敵人,其實是自己。”周竹楨並不反駁,“前輩所設殺陣考驗,令晚輩受益匪淺。之前的話,是晚輩唐突。”


    白發修士眼神微動,側了側身:“既然來了,進來說。”


    周竹楨和歸真對視一眼,跟著白發修士一前一後進了石門。


    門後是個不大的石室,靠牆懸浮了一圈透明的圓球,每一個圓球裏都有一樣東西,或靈器或秘籍,還有些看不出是什麽的珍寶。


    這裏應當就是整個赤岩墟的核心了。


    石室中間有石質的桌凳,白發修士叩了叩桌子。


    “坐。”


    周竹楨也不扭捏,和歸真一同行禮入座。一室靈光環繞,這裏的東西任一件拿出去都是能引起腥風血雨的珍品,中間三人卻誰也沒心思注意這些寶物。


    “你就是這一紀元的天命之子。”白發修士用的是肯定而非疑問語氣,他仔細打量了周竹楨一番,微微皺眉,“本尊久未出去,也不知道外麵如今怎麽樣了……你既是合道,你家長輩可是大乘?”


    “……稟前輩。”周竹楨看出他不滿意自己修為,有點無奈,“晚輩師門長輩均已辭世多年,若是此界沒有什麽隱沒的散修,晚輩應該就是此界修為最高的修士了。”


    一陣微妙的沉默。


    白發修士噎了一下,幹巴巴道:“形勢竟已嚴酷至此……那你,倒是不錯。”


    “謝前輩誇獎。”


    “你既然已是此界頂峰修為,進這秘境,應當不是為試煉而來。”


    “是。”周竹楨坦然道,“前一段時間有人來過這裏,散播了些消息出去,晚輩恰好有空,就親自過來看看。”


    “先前的確有幾個低階修士來過。”先前的尷尬一帶而過,白發修士淡淡道,“拿了東西就走了。”


    “前輩並未現身嗎?”周竹楨問。


    “你當本尊是什麽人都見的嗎?”白發修士冷哼,“若不是看在你即將突破大乘,本尊才不會同你分說。”


    “哦。”周竹楨點頭,“可是前輩剛才還說等我很久了。”


    白發修士:“……”


    被當場拆穿的白發修士有些惱怒:“你若是也隻有元嬰修為,就是天命之子,本尊照樣不見!”


    宸元道尊端正坐好,一臉無辜:“都是晚輩的錯,不知前輩現身,可是有何事要告知晚輩?”


    “……你先前的推測沒有錯,但並不是全部真相。”白發修士平複了一下情緒,慢慢道,“因為壁畫長度有限,並不完整。”


    “修真界靈氣每十萬年一漲落。”他語氣淡然,似乎這並不是什麽爆炸性的消息,“上古時代,靈氣減少,大乘修士無法渡劫成仙,就有大能想出辦法,建立單向通道,取他界靈氣以補之。”


    “但這也隻不過能拖延一時罷了,萬年時光已過,想必外麵的靈氣,也用得差不多了吧。”


    他話音未落,麵前兩人卻俱是神色一震。


    每十萬年一漲落……竟是這樣!


    周竹楨怔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斂眉正色問:“前輩的意思是……”


    “若我所料不錯,再過不久,你們就會迎來十萬年一度的穀底期。”白發修士看著她,眼神裏竟然有一絲憫意,“靈氣消亡,萬法寂滅,這才是對整個修真界最大的考驗。”


    “天命之子的責任從來不是順天而為,而是反抗天命。”


    “而你,是預言中那個逆天改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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