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真劍一聲嗡鳴, 周竹楨反應極快, 單手拄劍一個後仰,劍氣貼著她麵前飛了出去。


    她尚未站穩, 立刻一個旋身, 身後六道劍氣釘入地麵,如同嵌入了某種黏稠的液體,微微一滯,緩慢地穿透了過去, 消失無蹤。


    周竹楨一麵躲閃,一麵飛快思考著對策。


    這種殺陣的確是精妙絕倫, 連她都沒有見過。這種感覺仿佛自己和更強的自己戰鬥, 雖然她對每一道攻擊都了如指掌,卻無法放開手腳戰鬥, 因為她做出的每一次迴擊都會被陣法複製, 並且在下一次以雙倍的威力反饋給她。


    她必須在作出反擊之前,思考下一次的應對。


    劍氣變換了角度,豎劈而下,周竹楨縱身躍起,用了歸真劍法。


    一道縹緲的紫色劍氣迎上,以柔克剛, 絞碎了那一道剛硬厚重的劍氣, 下一瞬縹緲的劍氣從背後襲來, 周竹楨反手一擊, 一道輕薄銳利的劍氣從最薄弱的地方切斷了縹緲劍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周竹楨喘了口氣, 指尖一點,勾出一個防禦陣擋住迎麵而來的攻擊,趁著這個間隙調整唿吸,她鬢發微亂,眼睛微微發亮,肩頭道袍被劍氣刮破,腰側也有個口子,浸了一片血跡。


    按照前人記載,要出這第二重陣法,要在陣中捱滿五個時辰。


    周竹楨並不打算這樣破陣。


    這陣法十分精妙,它不光會複製攻擊的強度,而且會複製攻擊的速度,隨著時間的拖延,陣法複製的攻擊會越來越強,越來越快,待久了反而更危險。這陣法又是由境界極高的陣修所布,對方陣道造詣顯然極高,連她也無法準確判斷陣眼所在。


    那麽就隻有嚐試第二種方式了。


    幾乎所有的修真者都知道一個最簡單的破陣方法——以力破之。


    但麵對此陣時,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卻遭遇了最艱難的抉擇。


    如果用最強的力量去攻擊此陣,若是不能破陣,陣法會將攻擊完完整整地反彈迴來。


    周竹楨這裏還是雙倍加成。


    這一賭,是要賭上身家性命的。


    周竹楨握緊了手中劍柄。


    設下此陣的是大乘以上的大修士,這一方秘境內的法則顯然也是對方修改,此陣從萬年前消磨至今,仍然能雙倍反彈合道後期修士的攻擊。


    若是全力一擊,此陣究竟,能不能破?


    “這位前輩可真狡猾啊……”她擋下一道迎麵而來的攻擊,苦笑,“自從進階合道,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兩難之境了。”


    她嘴上這樣說,身後六把紫色光劍卻已經成形,歸真劍在手,靈力瘋湧,劍身透出了微微的紫光。


    周竹楨左手一握,六把光劍瞬間發射,劍尖指向同一個方向,厚重肅殺的劍氣後發先至,沉鈞劍氣開路,純白的空間瞬間被撕開一條狹長的裂縫,在光劍的爆炸中轟然破碎。


    周竹楨抬起頭,紅色的岩山已經近在麵前。


    她迴過頭。


    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骸骨,有的尚還完整,有的年代太久,已化齏粉,圍著岩山外的陣法連成一圈。


    她先前在遠處看到的山腳那一圈白線,竟然是白骨鋪成的。


    “這些上古大能未免也太涼薄了些。”她搖搖頭,“通不過考驗,驅逐出去就是了,何必非要不死不休?”


    近代已經沒有修士這麽做了。


    歸真劍亮了一下,些許流光從劍身飛出來,重新凝成人形,卻沒有完全凝實,隻是個虛影。


    月白道袍的青年蹙眉,有些擔憂:“第三重陣法不是心魔陣麽?宸元,你現在……”


    “我現在很清醒。”周竹楨用腳劃拉了一下地上的砂石,露出下麵的金色陣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沒入陣,可能是年久失修了?”


    她往前走了一段,離開了陣法範圍。


    歸真鬆了口氣,徹底脫離劍身,靈體凝實,立刻拽了她衣袖看傷口。


    “哎呀沒事沒事。”周竹楨推了推他的手,“一點小傷,也不怎麽疼,況且攻擊的靈力同源,沒什麽危害……好了,你看,沒有了。”


    她用靈力一抹,傷口瞬間愈合,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道尊可真是霸道。”歸真捏著她手腕,麵色微冷,“你要試劍,我沒有攔你,如今還不許我自己心疼?”


    “歸真——”周竹楨去摟他的腰,“好了好了,別生氣,我這不是舍不得你跟著我吃苦嗎?哪裏隻是為了試劍……”


    歸真:“我沒生氣。”


    “你騙我,你都喊我尊號了,生氣了。”


    歸真頰邊有些薄紅,帶了點惱意道:“我沒有。”


    “那你抱我一下我就相信你沒生氣。”


    歸真環抱住她,手臂收緊了些,過了一會,才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道:“每次都是這樣……事前是半分不肯聽勸的,事後又拿這些甜言蜜語來哄人!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麽?嗯?”


    “信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周·厚臉皮·楨趁他低頭,趕快親了他一下,“我們先進去吧,好不好?”


    赤岩墟山腳下有條小道,順著這條小路繞上去,一直走到盡頭,一個山洞出現在他們麵前。


    歸真用靈識查探了一下,確認沒有異常,兩人先後入內。山洞裏一片漆黑,周竹楨一彈指,搓出一個小火球,照亮了一片空間。


    他們身處一個漆黑的隧道中,石壁上鑲嵌著銅製的燈盞,周竹楨用火球照了一照,發現燈盞裏還有些凝固的燈油。


    “這該不會是人魚膏吧……”周竹楨說,“不過這燈不用的時候就熄著,赤岩墟要真是前輩遺府,那這位前輩還是挺勤儉節約的嘛。”


    這隧道長而空曠,迴聲效果也不錯,把她的聲音一直傳出很遠。


    “咳咳咳咳咳……”歸真被自己嗆了一下。


    隧道深處也傳出同樣的咳嗽聲。


    周竹楨把邊上的兩盞銅燈都點亮,燈光亮起的時候,她突然後退了一步。


    “怎麽了?”歸真問。


    “你看。”周竹楨指了指那一片石壁。


    歸真轉過身。


    石壁上繪製著巨幅的壁畫,顏料以黑紅白三色為主,曆經萬年,仍然完整,高度超過七尺,一直往裏延伸,看不見有多長。


    “這是……”


    周竹楨看著壁畫上的圖案。這些圖案線條剛健,棱角分明,應該代表著那個時代的繪畫風格。畫麵上描繪的應該是一場宏大的戰爭,左側的雲端上是一群拿著各種法器的修士,輪廓用黑色顏料勾勒;右側地麵是另一群與他們戰鬥的修士,身形卻是紅色的。


    她往前走了兩步,點亮了下一盞銅燈。


    下一幅壁畫的中間是一個人,身形比周圍其他人都要高大,他上半身用白色的線條描繪,下半身卻是黑色的線條,一隻手握著一把彎刀形狀的法器,另一隻手在胸前掐訣,周圍蕩開一圈一圈的白光,地上的紅色修士倒了一片,淩亂的線條勾勒出破碎的斷肢殘骸。


    周竹楨一路往前走,依次點亮石壁上的銅燈。


    “這畫的是修真界的曆史?”歸真看了幾幅畫,猜測道。


    “應該是。”周竹楨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塊留影石,“往裏走走。”


    隧道很長,石壁上的壁畫一幅接一幅,周竹楨漸漸看懂了一些內容——


    曆史記載的東西都大同小異,不是戰爭就是大災難,再要麽就是權力更迭。畫麵上一開始的建築和人們的衣飾都比較簡單古樸,越往後就變得愈發精致華麗。那個一半白一半黑的形象常常出現,也有時是一半白一半紅的,一開始出現得十分頻繁,幾乎每一副畫麵中都有幾個,越往後就越來越少。周竹楨在一幅壁畫上看到了一個破舊低矮的牌匾,仔細辨認一下,上麵的古篆似乎是太衍宗。


    太衍宗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是萬年前最強大的一個門派,傳說天魔封印,就是由他們所建。


    倒沒想到,太衍宗立派之時,竟然這麽貧窮嗎?


    壁畫繼續講述著過去的故事。


    太衍宗似乎建立在一個頗為飄搖的時代,修士們相互殘殺,血流成河,天災一直沒有停過,畫麵的這一側是火山爆發,那一側就是山崩地裂,洪水滔天,連日月星辰都似乎搖搖欲墜。


    在一片混亂中,太衍宗出現了一位大修士。


    ……這很好判斷,在這些壁畫中,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物形象就會畫得更高大。這位大修士在山門前似乎渡了個劫,變成了半白半黑的形象——周竹楨猜測這可能代表著修真者的一種境界。


    黑色的形象似乎代表著人族修士,紅色則是妖鬼兩族。


    周竹楨的目光落在下一幅壁畫上,卻突然凝固了——


    太衍宗的那位大修士被許多人簇擁著,雙手掐訣,似乎正在施法,不少人跪伏在他身邊,畫麵上赫然是一個眼熟的喇叭形結構,下方用紅色顏料描繪出一個陣法的輪廓。


    在“喇叭”的開口處,是源源不斷爬出來的獠牙利爪的紅色魔物。


    周竹楨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麽。


    是域外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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