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真轉過身。


    周竹楨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手裏捏著張黯淡的隱息符, 唇角上揚, 笑容溫柔。


    “喜歡嗎?”她問, “之前渡星沉海的時候來過此地, 就想有一天,帶你來看看。”


    天上的萬千星辰閃爍,不及她眼中半分光華。


    歸真突然感覺胸腔裏不由自主地顫栗,他近前兩步, 撲過去抱住了她。


    “喜歡。”他微微低頭,把臉埋在她肩上, “宸元,我……”


    我很喜歡這裏,也很喜歡你。


    “嗯?”


    冰涼的夜風在耳畔唿嘯, 刮起她鬢邊幾縷發絲, 拂過他的麵頰。


    “我……我……謝謝你。”


    “不用道謝。”周竹楨迴抱了他一下, 拍了拍他的背,“我希望你能走遍七洲四海,探索這個世界,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


    劍靈生命漫長,她大概不能陪著他走完這一生,但她想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多幫幫他, 讓他擁有獨立的人格和思想。


    “即使……有一天我離開了你, 你也要找到前進的目標, 以積極的姿態麵對生命,看盡世間最美的風景,遇見更多有趣的人。”


    “周、竹、楨!”歸真心裏的感動瞬間啪一下破滅了。


    “你能不能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他咬著牙道,“好端端的,說什麽離開不離開?”


    “我隻是未雨綢繆罷了。”周竹楨推開了他,直視他的眼睛,“這的確是有可能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仙魔,我是人修,注定比你先走一步。”


    她自上次進階以來,心境再無寸進,明顯卡在了瓶頸上。


    “更何況……我也沒有把握,能更進一步。”


    “你看看你!”歸真被她推開,更生氣了,“讓我積極地麵對生命?你自己呢?你以前的意氣風發呢?戰天鬥地的銳氣呢?內心軟弱,劍意如何鋒銳?”


    他後退兩步,周竹楨低頭不語。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


    兩人僵持半晌,歸真一拂袖,朝另一個方向飛遁而去。


    周竹楨獨自在原地站了很久,取出飛舟,慢慢往迴飛。


    歸真的話給她敲了一記警鍾。


    她的確是……有些後繼無力了。心無銳意,手中之劍又怎能無往不利?


    可是要怎麽辦呢……


    歸真離開了周竹楨的視線範圍,沒飛多遠,就停了下來。


    他背對著那個方向,緊蹙著眉站了一會兒,突然一劍斬出。


    紫色的劍氣一聲轟鳴,斬在冰原上,厚重的冰層頓時裂開了一條極深的裂縫,碎冰四濺,風雲變色。


    他長出一口氣,閉了閉眼睛。


    ……他方才,是不是說重了?


    唉……


    他在原地踱了兩圈,又等了一會兒,見她開始迴返,歎了口氣,還是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她現在用不了神識,又是孤身一人悄悄跟著他過來,可別出事了。


    他悄悄靠近了一點,估算著她目力能及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


    等把她送迴了問道門,他再去附近散散心吧……


    周竹楨飛得不快,似乎在想什麽事情,到了問道門附近,卻收了飛舟,降落在一個村莊的瓦房屋頂上。


    她背月而立,過了一會兒,在屋脊上坐下來,把臉埋在手臂上。


    跟在後麵的歸真慌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撤了隱息術,加快了速度飛過去,落在屋頂上。


    周竹楨沒抬頭。


    “宸元?宸元?楨楨?”歸真踩著瓦片走過去,在她身旁半蹲下來,“生我氣了?”


    “是我不好,不該那麽說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隻是……聽不得你說離開,我舍不得……”


    “不氣了好不好?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出氣吧……”


    周竹楨突然抬頭,一把箍住他脖子。


    歸真重心不穩,又不敢反抗,猛地往前一撲,不慎把幾塊瓦片從房頂上蹬了下去。


    砰!


    “哎?”屋子裏傳來人聲,“孩子他爹,你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一個女人推門出來,朝屋頂望了一眼。


    兩個白色的人影站在瓦房的屋脊上,月色下俱是麵色慘白。


    “有鬼啊!”


    一聲慘叫劃破天際。


    “哎呀。”周竹楨側身避過一個飛來的擀麵杖,一拉歸真,“快跑!”


    村子裏陸陸續續亮起燈火,有村民拿著蠟燭出來查看。


    歸真跟在周竹楨身後,任她拉著往前輕身騰躍,兩人都是高階修士,卻誰也沒有用靈力飛行,隻是憑借著凡人的武學身法從屋頂樹梢飛掠而過,直到跑出幾裏地,才停了下來。


    歸真心跳得飛快,緊緊盯著周竹楨。


    周竹楨喘了口氣,抬起頭,朝他笑了一笑:“一直跟著我,不放心啊?都要到山門了還不現身,莫不是打算在外麵過夜?”


    “我沒有!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要怎麽見你……”歸真急忙解釋了兩句,才迴過味來,“你……你故意騙我出來?”


    “我哪有?”周竹楨挑眉,“你居然兇我,我可真的傷心了。”


    歸真漲紅了臉:“對,對不起,我沒想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哈哈哈哈!”周竹楨大笑,“你怎麽這麽可愛?”


    她笑起來神采飛揚,有種狂誕豪放的美感。


    “那你,真的不生我氣了?”


    “不存在的。”周竹楨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我為何要生氣?還要感謝你出言警醒,否則我不會這麽快意識到問題。”


    她神情灑脫,歸真觀察了一會兒,才略略放下心。


    “人常道站得高看得遠,殊不知,站得太高,也會被下麵的雲霧遮了眼。”周竹楨拉著他的手,“人活著,還是得接地氣——等七洲盛會結束,你陪我出去遊曆一陣,好不好?”


    歸真重重點頭。


    “好。”


    ……


    衛長歌返迴後第一件事,就是到了含光峰看望周竹楨。


    “師姐,之前門派傳訊,說你在門派外遭了人埋伏,還受了傷?”衛長歌拉著周竹楨的手,把她從頭到腳掃描了三遍,沒有發現異常,這才鬆了手,“傷得厲害嗎……原本我一接到消息就想趕迴來的,可聯盟那邊事情實在太多……”


    “不礙事的。”周竹楨微笑,“一點皮肉傷而已。”


    “便是小傷,也不可輕忽。”衛長歌蹙眉,“這次是怎麽搞的?叩關紙鶴這麽重要的東西,是如何流出去的?”


    周竹楨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賊子大膽!”衛長歌咬牙,重重一拍桌子,盞中的茶水都濺了一些出來,“竟敢冒用我的名義……要不是已經死了個幹淨,我必親自捉了他們來千刀萬剮!還有那隴月——逐出門派,怎麽還賜了她虛無玉?師姐你也太善良了!”


    “那東西我留著也無用。”周竹楨說,“反倒經常激起些不太好的迴憶……丟了就丟了,眼不見心不煩。倒是你,忙到現在才迴來,聯盟那邊,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事情的確是有一些的。”衛長歌抿了口茶,想了一想,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周竹楨,“師姐,這是上一季度對各洲空氣中靈氣含量的考察報告,你看看……聯盟成立後,對各大秘境都進行了嚴格的限製,也命令各派減招弟子,可靈氣的含量並沒有如謹文派那群儒修預計的趨於平衡,反而下降得更快了……門派已經減招,但招收的新進弟子資質也有不同程度的降低……”


    新進弟子資質降低,說明靈氣含量的下降已經影響了具有靈根的新生兒資質和數量。


    “這……”周竹楨皺緊了眉,“這怎麽可能?聯盟成立之時,天道不是降下功德了嗎?”


    雖然那一次也有天道故意坑她的成分,但它的行為畢竟受限,若是聯盟成立真的是逆天之舉,它是絕不會降下功德的。


    明明是順應天道之舉,可為何靈氣含量下降得更快了?


    “我也十分不解。”衛長歌點頭,“可又不知從何查起……隻能先安排人調查近期發生的所有異常現象,消息繁雜,這才拖延了返迴時間。”


    “等七洲盛會結束,我打算外出遊曆一陣,沒準可以順便查查此事。”周竹楨道,“在此之前,除了安排人收集信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外出遊曆?”衛長歌有些擔憂,想要勸她,“師姐,你現在神識還未恢複……要不等你進階大乘再去?”


    “可我若不外出遊曆,隻怕是沒機會進階大乘了。”周竹楨無奈地笑了笑,“近日傷愈後恢複修煉,似乎卡在瓶頸上了——不必擔心,有歸真相護,不會有事的。”


    她說的沒錯,但衛長歌聽著,就不是滋味了。


    “師姐!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別鬧。”周竹楨搖搖頭,“你還要主持聯盟工作,怎麽脫得開身?至於門派庶務,就讓彧華幫著他師叔一同處理吧,他也是時候鍛煉鍛煉了。”


    “……哦。”


    ……


    這一次的七洲盛會並不按慣例在七派之一舉辦,而是把地點定在了瑉洲的修真聯盟。


    清虛幻影台上,眾位長老有序入座。


    周竹楨坐在中間的主位,歸真坐在她右側。右邊是道魔煉虛一字排開,左邊是妖鬼兩族的煉虛大能。


    景天衍仍舊是一身紫衣,溯流卻穿了件白色刺繡的鵝黃道袍,陽光下一照,如同金底銀絲,尊貴而刺目。


    謝君書低頭沉吟,寂心閉目合掌,念了句阿彌陀佛。


    繁華盛景,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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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忘更新,就是昨天瓜吃得有點上頭。


    今天評論也都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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