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進階煉虛是個大事, 一般而言很難瞞住,不辦煉虛典禮倒是可以, 遮掩煉虛天劫的動靜就要費大工夫。對麵這樣小心翼翼地瞞著,多半是想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不然為何早不爆出來晚不爆出來,偏偏在玄幽打過去的時候爆出來?


    周竹楨想想,居然還覺得有點同情。


    好不容易瞞過了問道門的情報係統,這下好了, 做了無用功,老底都抖了出來。


    隻是……


    “隻是『逼』出瑒洲?”她問下麵的內門弟子,“雙方都沒有重傷情況?”


    “這……”內門弟子擦了擦腦門滲出的汗,“迴道尊,具體情況我們還沒來得及探清。”


    “立刻派人探查,確認雙方傷勢。”周竹楨屈指敲了敲書案,“另外, 密切關注玖洲動向,有任何異動, 隨時來報。”


    內門弟子告退了。


    周竹楨輕叩著桌麵,有些擔憂。


    如果玄幽和瑒洲的魔修都沒有受到太大損傷, 事情就有些麻煩了。一旦其中任何一方對問道門動手,他們都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敵之境地。


    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站起身, 雪白的袖邊拂過檀木的書案, 從書房離開, 去了修煉室。


    當今之計, 還是要盡快提高實力才是。


    ……


    海都水晶宮。


    身穿玄『色』龍紋袍服的青年斜倚在王座上,他耷拉著眼皮,右手握著一隻水晶杯,杯中的『液』體鮮紅一片,輕輕搖晃著。


    站在階下的侍從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那蒼白的手指上蜿蜒著一道細細的魔紋,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他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妖王近年來『性』情越發嗜血殘暴,死在他手下的修士不計其數,哪怕作為妖族,這樣的行徑也太過殘忍。


    “陛下。”跪在階下的是個一身絳紅『色』衣袍的中年人,麵相頗為油滑,腦袋上頂著一對尖尖的狐狸耳朵,尾巴太多了,不方便放出來,也就留了個虛影,“臣知道您與周宸元有舊,但……若您要奪天下,就不可避免要與她一戰呀!上次咱們攻打珩洲,若不是她最後橫『插』一腳,珩洲早已是咱們的地盤……此次若不是魔修那邊還有一名煉虛,咱們也不會被迫撤退,不過這也沒什麽,隻要您再修煉幾年,瑒洲早晚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可是那周宸元卻是個巨大的威脅,她現在還隻是煉虛初期,就已經有了如此實力,要是等她進階煉虛中期,煉虛後期……怕是會成為下一個周含光,到時候……”


    侍從認得此人,這是狐族族長,擅長謀略,近年來頗受妖王寵幸。


    玄幽沒有說話,隻是抿了口杯中的『液』體。


    鮮紅的血『液』沾在他唇邊,血腥中帶著妖異。


    狐族族長抬頭看了看玄幽神情,見他沒有什麽異『色』,於是有了些信心:“您無須為了所謂的救命之恩愧疚,不過一點小小的恩惠,算不得什麽的。況且那一次本就是問道門自己治下不嚴,才讓您遭了無妄之災——若是您不忍親自動手,那也無妨,瀛瑒兩洲之間近些年來打得如火如荼,咱們隻要等瑒洲那幾個煉虛魔修恢複些實力,然後從中點一把火,他們自然會收拾了周宸元;咱們再來個黃雀在後,順手把他們幾個收拾了,如此一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下兩洲……”


    玄幽啪一下砸了杯子。


    透明的水晶碎片沾著紅『色』的『液』體飛出老遠,鮮血淌了一地,沾濕了絳紅的衣袍。


    狐族族長驚恐地伏跪下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玄幽從王座上起身,一步步走下來,思維因極度恐懼而高速運轉,狐族族長突然靈光一閃,自以為想通了什麽,立刻高聲道:“陛下!您冷靜一點,聽老臣一言……道門修士對妖族的鄙薄是刻在骨子裏的!您就算是再喜歡周宸元,她也不可能答應跟您在一起——人妖終究殊途!”


    妖王定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


    狐族族長知道自己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他微微鬆了口氣,討好地道:“但您要想得到她,也並非沒有辦法。隻要您按老臣的計策行事,等到周宸元和魔修兩敗俱傷,您自然可以把她擄迴來,廢了修為養著,到時候江山美人都在手,想怎麽樣還不是隨您喜歡?”


    他自以為這一番話說得完美無缺,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一道雪亮刀光卻突然從頭劈下。


    一地血『色』。


    侍立兩側的侍從立刻全都跪了下去,個個噤若寒蟬。


    一陣死寂的沉默之後,妖王開口了,聲音依舊冷酷,卻罕見地帶了些疲憊。


    “處理幹淨。”他說,“傳信使過來。”


    “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修真曆兩萬六千八百七十二年,玖洲妖王邀請第十四代問道門首座至極北冰原生死決戰,並約定戰敗方向戰勝方無條件投降。


    “師姐!”衛長歌一把撞開了天極殿大門,殿內三人同時朝她看來。


    “你不能去!”她越過了純寧和含華道君,一把握住了周竹楨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你不能去!那條蛟龍據說已經完全魔化了,四個煉虛修士都對付不了他,你一個人又怎麽能——什麽生死決戰,他就是故意算計你,想讓你一個人跟他打!這太危險了……”


    周竹楨掙了一下,沒掙開她的手,於是站起來,把另一隻手搭在她肩上,看著她的眼睛道:“純微。”


    “還有什麽戰敗方向戰勝方無條件投降——就算你殺了他,玖洲會向我們無條件投降嗎?哈,就那麽一盤散沙——他們會乖乖投降才怪!”


    “純微。”


    衛長歌被她這樣注視著,漸漸安靜下來。


    “風險的確是有的。”周竹楨沉靜溫和地道,“但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


    “如果我是妖王,我完全可以選擇隔岸觀火,等到瀛洲和瑒洲的矛盾達到最頂端,爆發大戰,兩敗俱傷之後,再出來漁翁得利。”周竹楨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下了戰書,但這是件好事——即使我戰勝重傷,也有充足的時間恢複實力——那三個魔修還重傷著。”


    瑒洲那三個煉虛魔修還在重傷中,暫時無力攻打瀛洲。


    衛長歌突然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哪怕戰勝,也是重傷;如果戰敗……


    “如果我戰敗,你就是問道門下一任首座。”周竹楨並沒有給她什麽緩衝的時間,“抓緊修煉,溯流這一兩百年就要進階煉虛了,淩雲劍派那邊應該也快了。我隕落之後,你可以帶著門內弟子撤往他處暫避一時……”


    她的話沒說完,衛長歌就紅著眼睛撲過來,緊緊抱住她不放。


    “求你別說……”她聲音裏幾乎帶上了哭腔,“別說……”


    周竹楨抬起手,想『摸』一下她的頭發,最終還是放了下去,輕輕歎了口氣。


    ……


    為表公平,也為了防止對方做什麽手腳,決戰地點設在璋洲北部的極北冰原。


    璋洲離玖洲和瀛洲的距離差不多,在它們的南麵,禦劍渡過星沉海,兩個時辰就能到。決戰的時間定在十天後,周竹楨利用這幾天時間匆忙安排了一下派內事務,隨即啟程前往極北冰原。


    問道門眾人送她離開,隨即陷入了焦灼的等待當中。


    不僅他們在等,七洲四海所有得知了這個消息的勢力都在等。


    說實話,這件事情其實挺不可思議的。


    生死決戰這種事情,如今隻存在於話本當中,上古修士重信守義,一諾千金,遇到無法調和的矛盾時,有時就會使用這種方式分出勝負,光明坦『蕩』,算是美談;現在哪還有人會用這種方式定輸贏,陰謀詭計皆智慧,不擇手段又如何,為了利益,沒有什麽是不能做的,沒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不少人睜大了眼睛,想看看這兩邊究竟在玩什麽把戲,是不是互相給對方下了套。


    紫『色』的遁光劃過天際,周竹楨抵達極北冰原中央,在唿嘯的寒風中緩緩降落。


    她抬起手,一柄玄『色』長劍出現在她手中。


    劍銘殺伐。


    對麵另一個身影緩緩走來,黑袍青年袖著手,麵無表情,眼神落在她身上。


    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如果忽視他皮膚上遍布的魔紋的話。


    周竹楨看著他頭頂那一對角,當年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角隻不過有三四寸高,現在竟已有七八寸了。


    時間過得這麽快,當年不諳世事的小少年也長成了青年。


    “我們不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兩人隔了一段距離相對,周竹楨頓了一下,道,“現在還來得及。如果你同意和我們簽訂契約結盟,玖洲仍舊由你自治,我們可以幫你找找壓製魔氣的方法……”


    “是。”玄幽眼神幽靜,“不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你不阻攔我,我可以承諾,一統七洲後,不動問道門。”


    周竹楨無話可說。


    “宸元道尊。”玄幽微微仰起頭,吐出一口氣,抬手召出了黑『色』的長刀,“今日一戰,我不會留手,也請你務必盡力。”


    周竹楨慢慢捏起了劍訣。


    “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女配改行修仙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墨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墨畫並收藏(快穿)女配改行修仙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