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廷玉的名字含“庭前玉樹”之意, 因此周竹楨給他取了“彧華”二字作為道號。彧含茂盛之意, 又有文采雅趣之喻;華乃稱美之詞, 一切光彩, 萬般麗『色』, 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在這裏。


    “謝師尊!”簡廷玉再拜, 周竹楨伸手把他扶起來,殿內的高階修士紛紛祝賀贈禮,一片歡欣景象。


    問道門這邊氣氛祥和,別的地方可就不一樣了。


    玖洲東南的一個山洞中,一個瘦高的黑影藏在石壁的陰影裏。


    一身玄青勁裝已經被血浸透, 幹涸的血塊板結在一起, 新鮮的血『液』順著衣角滴落下來, 在地上積下了兩灘血窪。青年的麵龐還帶了些少年的青澀, 眉宇間卻稚氣盡褪, 神『色』暗沉。


    他頭頂長著一對六七寸長的角,頂端分叉,一隻手捂著腹部的傷口,鮮血從指縫裏滲出來, 傷口很深,位置也很刁鑽,正在丹田右上方的位置, 差一點就要劃破丹田。傷口周圍皮膚有些發青, 滲出的血『液』也有些發黑, 是中了毒的跡象。


    可見下手者的狠毒。


    他試圖提氣療傷, 傷口卻怎麽也無法愈合。汗水順著下頜骨滑下,淩『亂』的黑發一綹綹黏在頰邊,他微微仰起頭,靠著石壁支撐住身體,閉上眼睛,竭力忍耐巨大的痛苦。


    天邊劃過一道白『色』的遁光,落在了洞口。


    那是個滿麵褶皺的老者,四階後期修為,相當於人修的元嬰後期,身上的黑『色』長袍洇出了深『色』的血跡,同樣是受傷不輕,他卻沒心思關注自己的傷勢,剛一落地,立刻前行幾步,去扶石壁前的青年。


    “少主,您沒事吧?”那個老者焦急地問,“療傷了嗎?還能不能走?屬下背您吧,快,屬下方才用蜃象引開了他們,咱們立刻就南下……您的姨母宛雲妖君住在南方的沉翎淵,或許可以去尋求她的庇護……”


    玄幽沒說話,側了側身子,避開了他的手。


    “少主,他們馬上就會追上來的!”老者急了,“快,屬下帶您離開!”


    他再三催促,玄幽終於睜開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遲遲沒有動作,老者等不及了,上前要拉他,玄幽卻突然一抬手,麵前出現了一個金『色』的防禦罩。


    老者動作一頓。


    “少主……您,這是何意啊?”


    “焦蹊。”玄幽緩緩開口,“我本不願懷疑你的。”


    “您……”老者頓了一下,後退兩步,以頭搶地,“老仆侍奉妖尊千年,妖尊不幸去世後,又侍奉幼主至今……實在是不知道究竟哪裏做得不對,讓您有了這樣的誤解……”


    他抬起頭,涕淚橫流:“您若是不信老仆,老仆今日就撞死在這裏,自證清白……”


    “你撞啊。”玄幽打斷了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從我們離開東溟,這一路上無論躲到哪裏,都能迅速被他們發現,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妖族可不是人族,懂那麽多稀奇古怪的追蹤法門。何況追捕他們的甚至都不是白吼妖尊的親衛部屬,而是一幫想要搶功的雜牌軍。


    “這……”老者還欲辯解,玄幽卻召出了一柄黑『色』的長刀,他淩空一劃,畫了個金『色』的圓圈,把老者套在了裏麵,自己提刀就要往外走。


    老者咬牙,手中出現了一片深棕『色』的枯葉。


    他一揚手,枯葉頓時被點燃了。


    玄幽立刻就察覺到了,瞬間轉身,黑『色』的長刀也脫手而出,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片枯葉瞬間就燃為灰燼,長刀擊穿金『色』的禁製,把老者的手釘在了地上。


    老者發出一聲慘叫。


    玄幽沒有迴頭,他抬手召迴長刀,一刀斬殺了老者,跌跌撞撞地踩著長刀飛上了半空中,然而沒遁出多遠,十幾個奇形怪狀的高階妖修就包圍了他。


    領頭的是個吐著蛇信子的五階後期妖修,綠『色』的豎瞳裏閃著冰冷的光。


    玄幽認出這是曾經為東溟效力的一個下屬。


    妖修的世界裏沒有什麽倫理道德,他們把弱肉強食和強者為尊發揮到了極致。


    大約是因為化形成人後具備了人的屬『性』,他們也學會了一些人類的惡習,例如虛偽。


    “小主人。”那妖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您為什麽要逃跑呢?乖乖投降吧,看在妖尊份上,屬下不會讓您死得那麽痛苦的……放心,隻有那麽一點點痛苦,您就能同您的父母團聚。哦,還有您的弟弟,他們一定都很期盼見到您吧……”


    玄幽捏緊了拳頭,他聽到自己牙齒咯吱作響的聲音。


    黑『色』的瞳仁在極大的憤怒和痛苦刺激下,一點點變成了純金的豎瞳。


    蛇妖看到他的豎瞳,仿佛受到挑釁一般,眼神裏頓時透出了殺意。


    這是力量和血統的象征。


    他嫉妒得幾乎要發瘋,充滿惡意地道:“多純正的蛟龍血脈啊……要不是你們一家流著這樣受到詛咒的血『液』,天魔封印也不會被打破,妖族那麽多精英也不會無辜慘死……這都是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你怎麽還不去死?”


    玄幽終於受不了刺激,他仰天長嘯一聲,身體瞬間膨脹,顯出了原形——一條巨大的黑『色』蛟龍。


    他一張口,兩條水龍從他口中噴出,一邊旋轉一邊結冰,最終化為兩條冰龍,朝著蛇妖絞殺而去!


    然而他隻不過是五階中期修為,實力不如那蛇妖,蛇妖也顯出了原形,化作一條青『色』巨蟒,口吐水柱,把那兩條冰龍擊得粉碎。


    黑蛟腹部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巨蟒嘶鳴一聲,包圍著他們的十幾隻四階妖修也紛紛顯出原形,朝著黑蛟攻去。


    綠『色』的豎瞳緊盯著黑蛟,巨蟒一擺尾,粗壯的蛇尾砸向了玄幽。


    隻要殺了他……他就能用他的屍體去向新的主人投誠,說不定還能把妖丹煉化,收為己用……


    說不定,他也能擁有龍子血脈……


    被擊碎的冰龍在空中重新凝結起來,黑蛟身上已經愈合的傷口也崩裂了,血流如注,他卻似乎沒有感覺一般,『操』控著冰龍重新襲向巨蟒。


    哢嚓一聲巨響,冰龍被蛇尾擊碎,玄幽卻一個翻滾,一口咬住了巨蟒的七寸!


    一蛟一蟒就這樣在空中糾纏廝殺起來,玄幽腦子裏全是瘋狂的殺意,周圍的妖修都在圍攻他,各種各樣的法術都砸在他身上,他卻如同失去痛覺,咬著巨蟒的七寸不放。


    蛇妖終於有了些懼意。


    玄幽這樣的大妖血脈對於低等血脈有著天然的壓製,要不是他受了重傷,他也不敢帶著這些人就來圍剿他,誰知道他這麽瘋!


    他拚命掙脫了束縛,立刻退開數十丈,指揮著四階妖修們攻擊玄幽。然而四階妖修們也不傻,知道其中厲害,不敢靠得太近,都是隔著一段距離丟法術。


    金『色』的豎瞳左右看了看,玄幽喘著氣,他身上的黑『色』鱗片已經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了底下鮮紅的血肉,他死死盯著前麵的巨蟒,內心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


    蛇妖突然產生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恐怖預感。他張開嘴,正要發動下一輪攻擊,黑蛟卻突然動了。


    它猛地朝一側撞去,輕而易舉地撕裂了一隻鷹妖的軀體,然後張口一吸,血肉和妖丹都被它吞入了腹中。


    眾妖修大駭。


    妖修們也會吃肉,但他們不吃已經能夠化形的妖族,更不要說生吞妖丹。直接吞食的方法比煉化妖丹的速度自然快得多,但風險和危害也是巨大的。突然獲取的靈力龐大而暴虐,攜帶著各種各樣的雜質和煞氣。無論是什麽種族的修士,用這種方法提升實力,基本上要麽爆體而亡,要麽走火入魔,沒有別的可能『性』。


    這種行為幾乎等同於自斷道途。


    玄幽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他又吞食了五名沒來得及逃跑的四階妖修,身上的靈壓已經攀升到了一個驚人的層次。


    蛇妖見勢不妙,扭頭就跑,卻被玄幽口中噴出的兩條水龍纏住。


    這一迴的水龍不再是脆弱得一撞就散,它雖然是水凝成,卻結實得如同一條捆仙索,硬生生把蛇妖拖了迴來。


    黑蛟一口撕裂了蛇妖的軀體,吞下了那顆藍瑩瑩的妖丹。


    ……


    周竹楨提著墨藍長劍,劍身的血跡蜿蜒而下,鮮紅的血滴砸進塵埃裏。


    她也不講究,就坐在道旁的一塊巨石上休息,玄青的鬥篷搭在身後,一條腿支起,左臂搭在膝蓋上,右手隨意從儲物戒指裏抽了塊絲帕,仔細拭去長劍上的血跡。


    身後是一片狼藉的戰場。


    魔修們果然趁著她給徒弟辦元嬰大典的機會跑來瀛洲搞突襲,然而他們能想到的事情,周竹楨又怎麽可能想不到,早就做好了準備等著他們,這一次終於讓她抓了個正著。一名化神,六名元嬰魔修都被一網打盡,算是一次不小的勝利。


    負責情報收集的內門弟子單膝跪在她麵前匯報。


    “……東溟妖尊的領地,大半被白吼妖尊掌控,東溟妖尊長子玄幽目前出逃,暫時下落不明。”


    “我知道了。”周竹楨點點頭,“退下吧。”


    “是。”


    內門弟子離開,周竹楨收起自在劍,往東北方向遙遙望了一眼,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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