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周竹楨終於到了鎮上。


    她同趕車的女子告別, 下了車, 打算找找有沒有典當行之類的地方, 把身上的玉佩當了,換些銀兩。


    修真界此時是冬季, 小世界裏卻是初秋, 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 照的她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周竹楨經過之地, 迴頭率百分之兩百,無論男女都對她行注目禮。


    宸元道尊有些發愁。


    小世界裏用不了靈氣, 也就不能用幻術遮掩容貌, 必須得換了銀兩購買幕離或是帷帽才行。


    她沿著街道轉了一圈, 居然連個當鋪都沒找到, 一時間有些茫然。大約是她相貌實在太好,就站在那裏, 都引了一群路人圍觀。路邊茶鋪的老板娘招唿她:“娘子要不要喝碗涼茶?清熱解毒止口渴, 一文錢一碗!”


    “抱歉。”周竹楨無奈地微笑了一下, “我現在身無分文,付不起茶資。”


    “沒關係沒關係。”老板娘十分熱情, “娘子若是願意坐坐,我請娘子喝碗茶又算得什麽?”


    周竹楨笑容溫煦, 搖搖頭, 剛要婉拒, 卻有一隻手搭在了她肩上。


    她轉頭看去, 是個穿著水紅『色』裙衫的少女。


    少女試圖摁著她坐下,使了使勁,沒按動,隻好尷尬地收迴手:“我姓楚,名雲歸,不知可否有幸,請娘子喝碗茶?”


    不待周竹楨拒絕,她已經朝老板娘高聲道:“陳四娘,來兩碗涼茶!”


    “好嘞!”老板娘動作麻利,兩息工夫已經將茶舀了出來。楚雲歸拉著周竹楨坐下,笑著道,“京城正月十五的遊園宴我也是去過的,席間名門仕女不知凡幾,卻沒有娘子這樣標致的人物——不知娘子如何稱唿?”


    “敝姓周。”周竹楨笑了笑,模仿著她們的稱唿道,“娘子喚我宸元就好。”


    “周宸元……好名字!”楚雲歸撫掌,又問,“宸元看著麵生,似乎不是本地人氏,可是要赴京應試,途經此地?”


    她看了看周竹楨背後的長劍,眼睛裏有些探究神『色』。


    倒不知這位娘子是要赴文舉還是武舉。


    “我非應試生員。”周竹楨搖搖頭,迅速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身份,“我是天機門下弟子,此次出山,是為尋找走失的師兄。”


    “天機門?”楚雲歸有些驚訝,又有點新奇。


    “嗯。”周竹楨點頭,抿了口茶,“本門隱世日久,如今已不為人所知,門下弟子多擅卜算占星一道。不知娘子可有見過一位年青郎君?年約二十,姿容秀美,有些病弱模樣——皮膚有些蒼白。”


    “這……”楚雲歸想了想,“近日應該沒有見過,不知宸元的師兄是何時走失的?若是方便,還請告知姓名,我迴家之後讓家人幫忙搜尋一二。”


    “那就多謝雲歸了。”周竹楨點點頭,“師兄是大約兩個月前離山的,名喚……溯流。”


    溯流二字一出,楚雲歸神『色』大變。


    “蘇流?莫不是宮中那位寵侍……”


    周竹楨心裏一跳,按住她手臂:“你說什麽?”


    “……沒什麽。”楚雲歸搖搖頭,“想來是我搞錯了,宸元的師兄是兩月前離山,那一位可是已經入宮兩年了,應當隻是重名罷了。”


    兩年。


    周竹楨:“……”


    修真界和這些小世界中的時間流速常有不同,正如凡人傳說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這個小世界中的時間比外麵慢個十二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嗬嗬……應當是重名了……”周竹楨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不過我在山上住了這麽多年,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倒是十分好奇,雲歸可否給我講講那位寵侍的事情?”


    “好啊。”楚雲歸沒想那麽多,笑眯眯地給她講,“蘇流是陛下那位寵侍的名字,據說是出巡時一眼相中,就帶迴了宮中,現在還沒有名分,眾人都稱他為蘇公子。坊間都傳說那蘇公子貌若謫仙,『迷』得陛下神魂顛倒,連早朝都不上了,天天圍著蘇公子打轉……那蘇公子也是個心氣兒高的,連貴君的位置都不肯,非要帝後之位……可當今的帝後是薑丞相的兒子,丞相哪裏會肯?自然是極力反對……”


    周竹楨不知道是喜是憂。


    根據楚雲歸所言,宮中那位“蘇公子”很可能就是溯流。


    聽起來溯流的『性』命應該暫時無虞,就是可能已經節『操』不保了。


    堂堂頂級仙門的一派之長,被凡人抓進後宮拘禁起來,還很可能被一幫後宮佳麗針對敵視。


    溯流現在處境應該很糟糕。


    得趕緊把他撈出來才行。


    周竹楨表情數變,最後看向楚雲歸:“雲歸,我有一事相求。”


    “我剛剛離山,身邊並無金銀財物。”她把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這附近也沒見著當鋪,不知可否用這塊玉佩,和你換些銀兩?”


    玉佩入手溫涼,羊脂一樣的潤,握在掌中,有種很舒適的感覺,似乎其中有什麽東西流動一般。即使楚雲歸出身大族,也忍不住心裏一驚。


    她抬起頭,認真打量了麵前的女子一番。


    原本隻是見她風姿清雅,儀表不凡,抱著結交的念頭,這才上前搭訕,倒沒料到此人身上處處透著古怪。


    楚雲歸感覺有些荒謬,更是十分好奇。


    隱世門派……麽?


    什麽樣的隱世門派,會培養出這樣出『色』的弟子,又讓她身無分文地跑出來?


    ……


    周竹楨沒有住處,楚雲歸把她帶迴了自己家。


    楚氏是此地大族,楚家出過幾位朝臣,算是一方鄉紳大族。楚雲歸時常把各種朋友往家裏領,楚家人也習慣了,隻是這一位格外不同。


    周竹楨剛進楚家大門,貌美之名就迅速通過侍童之口傳遍全府,很快楚家上下都知道了,大小姐帶了個比天仙還要漂亮的娘子迴來。


    楚雲歸把周竹楨領進了自己院子,安頓在廂房,兩人在院內樹下的石桌旁坐著敘話。


    “我打算入京一趟。”周竹楨微笑,“師兄向來喜歡熱鬧,去京城的可能『性』很高。”


    “過兩日,我要去京城應試,到時候可以順路帶你過去。”楚雲歸說,“隻是戶籍……你怎麽會沒有戶籍?”


    “天機門下弟子多為棄嬰,自然沒有戶籍。”周竹楨平淡道。


    “這樣……那明天我帶你去辦個戶籍吧。”楚雲歸撓撓頭,“然後才能辦理路引。”


    “那就麻煩了。”周竹楨微微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是否能夠買一張度牒?”


    “可以的……”


    兩人正在交談,周竹楨突然轉過頭,神『色』一凜:“誰?”


    一個少年從樹後探出頭,看到她正臉,呆滯了一瞬,臉『色』瞬間緋紅,慌『亂』地挪開了視線:“我……我來給阿姊送些點心……”


    楚雲歸深深地歎了口氣。


    “舍弟頑劣,讓宸元見笑了。”她對周竹楨微微一點頭,又沉了麵『色』,轉身對旁邊的侍童道,“把小少爺送迴院子,身邊伺候的罰俸一月。”


    周竹楨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沒覺得好笑,隻是心情有點複雜。


    無論是男尊女卑,還是女尊男卑,都必然存在壓迫和不平等。


    她經常對修真界的冷漠無情和極度的弱肉強食感到失望,但有時也會慶幸自己走上了這一條道路。


    ……


    又過了十幾日,一切都準備就緒,楚雲歸才帶著周竹楨前往京城。


    周竹楨是這樣打算的。


    要潛入深宮,把溯流撈出來,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她要通過各種途徑打探溯流的消息,至少要確定他的具體位置;其次,她可以重『操』舊業,爭取在京城玄學界迅速打出名氣,如果這皇帝對煉丹修仙感興趣,那就更好了,她可以通過這種途徑進出宮廷,甚至忽悠著她把溯流送出來。


    當然,如果實在是不能智取,少不了強闖一迴宮城。


    她現在用不了靈力,行事得萬分小心,問道門還等著她迴去呢。


    想到這裏,周竹楨暗自歎息了一聲。


    那位把她丟進來的前輩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能夠瞬間壓製住一個煉虛修士,讓她連手指都動不了,估計至少也得是合道後期修為了。


    而且,她被空間裂縫卷入的時候,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強大的威壓。


    那威壓隻停留了一瞬,卻莫名地有種熟悉感。


    周竹楨靠在馬車上,後知後覺地迴憶起來。


    ——很像是歸真劍斷之時,那道毀天滅地的劍氣中蘊含著的威壓。


    兩人到達了京城,周竹楨和楚雲歸道別,找了家客棧訂了房間,出去走了走。


    臨近秋闈,京城的街道比往常更加熱鬧,隨處可見儒生打扮的女子。京城的男子也比小鎮上的更加熱情,周竹楨沒走完一條街,已經累計被香囊砸中三次,各種手帕“遺落”身邊五次,還有個賣花的小男孩跑過來,塞了她一支猶帶『露』珠的梔子花。


    周竹楨捏著那支花,心想:這麽熱鬧的地方,怎麽連個賣帷帽的都沒見。


    她正在左顧右盼,突然聽到有人說了“蘇流”二字。


    周竹楨迴過頭。


    路邊有個茶館,裏麵一群人正在侃侃而談。突然有人重重地一砸桌子:“那蘇流簡直是……莫不是從哪個深山裏出來的狐狸精!魅『惑』君王,禍『亂』朝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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