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很快就寫出了第一版稿子, 他仔細檢查了十幾遍, 自我感覺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了, 拿去給他師父看。


    純寧接過他手裏的玉簡,用神識慢慢閱讀, 致遠原本自信滿滿,卻看見師父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問:“師尊, 可是哪裏寫得不對?弟子已經盡量按照材料去描述了,可能加入的想象有一點多……是不是不太真實?”


    “不是不真實。”純寧拍拍他的頭,“而是太真實了……不是跟你說了無需推敲邏輯,爽就夠了嗎?你為什麽要著重描寫邪修的死狀啊!開屠殺這種事情一筆帶過就好啦,這樣搞得我們反而像是反派一樣……”


    “要多寫一點邪修作惡的場景, 這樣才能襯托出我們的正義和善良,以及麵對窮兇極惡的敵人仍然迎難而上的勇敢堅毅……這裏,還有這裏, 刪掉!這怎麽能叫釣魚執法呢,這明明是以身作餌嘛!這是多麽高尚的犧牲精神啊!還有這裏, 改掉改掉, 怎麽能說你師伯一開始就謀劃將他們滅門呢?應該這樣寫——‘為了避免邪修流竄出去殘殺其餘正道修士, 宸元道君設下陣法將他們困住,斥責勸誡, 試圖感化他們, 然而邪修們十分冥頑不化, 使用各種陰毒法術攻擊宸元道君, 道君無奈,才將他們斬殺……’”


    致遠不住點頭,道:“師尊,這樣寫的話,感覺我們好像佛修門派哦……”


    “哎喲,那不重要!你就按我說的寫,還有這個劇情設置也有點問題,化神大能怎麽能偽裝成低階修士扮豬吃老虎呢?怎麽能假裝被邪修俘虜呢!改改改,大修!這裏這樣修改——‘雖然邪修們狡猾地藏匿於地宮之中,但宸元道君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詭計,擊暈了引她到此的築基邪修,又在地宮之上設下陣法,一路殺進地宮,『逼』迫他們出來……’還有,這裏加幾段,寫一下道門修士被折磨的痛苦,被長期關押不見天日的絕望,然後再寫獲救的喜悅和感激……從側麵襯托一下我們的形象!這裏也要修改一下,雖然打鬥場麵激烈看著很爽,但你師伯是化神修士,對麵的邪修隻有元嬰!化神對元嬰一擊必殺才符合實際!描寫一下我們道君開大招的帥氣!”


    致遠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呆了一會兒,眼睛裏冒出崇拜的小星星,拉著她衣袖說:“師尊,您好厲害啊。”


    “那當然。”純寧微笑。


    “您真是春秋筆法,老謀深算。”致遠行禮,“徒兒受教。”


    “……”純寧敲了一下他腦袋,“你會不會用詞!這明明是微言大義,深謀遠慮!去,按為師剛才說的改稿子,改完再拿來檢查!”


    致遠迴去左改右改,三日後拿著一份麵目全非的稿子交給純寧審閱。


    純寧用神識讀了一遍,十分滿意:“沒錯,就是這樣,你總算領會到了寫文章的精髓——去吧,把這枚玉簡交給留仙城萬卷坊刻錄,嗯,第一次就刻個一萬枚吧,作為話本發行;再聯係一下各大仙城的問道門駐點,花點靈石,讓茶館書院的說書人開講……”


    “是!”致遠領命,接過玉簡。


    “為師現在覺得你師伯的建議特別好。”純寧負手沉思,“我們確實應該建立自己的宣傳部……做了好事,總要宣傳一下,讓大家都知道知道嘛。”犯了錯誤也可以掩蓋掩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按她師姐的話來說,這叫引導輿論,樹立門派形象……


    這個宣傳部,交給誰來管比較好呢?


    ……


    懷陽派掌門接到消息的時候吃了一驚:“什麽?”


    “問道門掌門傳訊,說他們門派的化神道君路過我們轄地,看到我們的弟子被人擄走,追蹤而去,發現了一個隱匿的邪修門派,就順手解決了一下,通知我們去收拾殘局。”穿著白底金邊道袍的金丹修士恭謹道,雙手奉上玉簡。


    懷陽派掌門伸手將玉簡攝入掌中,神識閱畢,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


    他想發作,又沒法發作。對方客觀上來說確實是幫了他們,但發生在自家門口的事情,居然需要一個外人來解決,未免也太丟人了。而且按理來說,除非他們主動求助,對方動手之前至少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否則就是對他們轄地主權的侮辱!但是這個動手理由偏偏是為救懷陽派弟子,他們要是抗議的話,非但不會獲得同情,沒準還會被其他門派認為是沒良心……


    這種被人照臉糊了一巴掌還得忍氣吞聲陪笑臉的感覺真令人憋屈。


    就算對方無理,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興師問罪。問道門畢竟是頂級門派,他們的首座當年手段那叫一個狠,清洗魔修、驅逐妖修、幹掉交惡的道修門派,那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滅門的畫風,盡管他現在表現得貌似溫和無害,他們也不敢有半句不滿。他每次聽到派內弟子議論含光道尊如何顏如舜華光風霽月,都覺得一口老血堵在心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這個殘酷的看臉的世界。


    再過個幾百年,等他們這些老家夥都坐化了,估計就沒人知道他曾經幹過什麽了吧……


    “此次是問道門的哪一位化神動得手?”懷陽派掌門問。


    問道門掌門的玉簡上隻輕描淡寫地說,是問道門的一位化神道君外出遊曆,經過懷陽派時“恰巧”看到一位懷陽派弟子被邪修擄走,於是悄悄跟蹤,“低調地”“順手”滅了個門……


    ……媽的,他半個字也不信。


    “迴掌門,根據返迴的本派弟子所述,應當是宸元道君所為。”


    宸元道君?


    周宸元?


    很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徒弟跟師父一樣壞,不,比她師父還壞!她師父好歹是明著欺負,她是不光要欺負還要占理啊!


    懷陽派掌門踱了兩步,低頭正看見玉簡上代表問道門掌門的金『色』徽記。


    動手的是周宸元,寫信的是掌門純寧……


    這一代的問道門小輩真是……虛偽狡詐!他寧願被周含光正麵□□也不想跟這幫無恥之徒打交道!


    ……不,還是免了,他兩個都不想要。


    此事無法追究,懷陽派掌門隻好強行咽下這口氣,換了個角度發作:“為何三十餘年都無人發現此事?”


    “這……”金丹修士麵上浮現出一絲為難神『色』,“懷陽城的城主一直由陽清峰派遣,城內外巡邏隊卻分別由陽平峰和陽秀峰組織……”這三峰之間久有齟齬,日積月累下來積怨很深,懷陽城作為懷陽派所轄最大的仙城,自然是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為這件事早就鬧過很多次矛盾了。前一任太上長老為了平息此事,就做了個這樣的安排,結果誰也不服誰,上下心不齊,自然越管越混『亂』。


    懷陽派掌門自然不會不知道此事。


    這句話剛問出口,他就反應過來了。他來迴踱了兩圈,咬咬牙道:“請各峰峰主及太上首座至主峰議事。”


    這個問題必須解決一下了。


    “另外。”懷陽派掌門輕咳了一聲,“問道門化神收拾邪修門派的事情,花點靈石封口,盡量壓下去,縮小影響,別再宣揚了。”


    各大門派的高層陸陸續續都收到了消息。


    棲梧派主峰,雲真道君捏著一枚碧綠的玉簡。


    “路過懷陽派,發現一邪修門派盤踞,為救懷陽派弟子,低調地順手滅個門?”她樂了,“這措辭很有藝術『性』嘛。”


    “這一位純寧掌門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她輕笑,“有機會定要深交一番。”


    長淵派主峰,居淵道君讀完外駐弟子傳迴的消息,讚許點頭。


    “果然不愧是風華榜首,初晉化神,就能以一人之力輕鬆擊殺一名元後一名元中邪修,將整個邪修門派一網打盡,此為才;路遇不平出手相助,不因利害迴避,持身秉正,滌清邪祟,此為德。才德兼備,是為美玉無雙。”


    ……


    周竹楨並不知道已經發生的和即將要發生的一切,周竹楨在客棧裏燉蘑菇湯。


    她從一開始斬殺的那個金丹邪修的儲物法寶裏找到了那個低階儲物袋,裏麵放的正是她采的靈雲菇。


    她把靈雲菇切片,炒了一下,香味就傳了出來。雞蛋在桌邊輕輕一磕,蛋清和蛋黃落入鍋中,用筷子一攪,金黃『色』的蛋花就翻騰起來。菇片下進鍋裏,香氣開始浮動。


    “宿主,這蘑菇十個靈石一大把。”係統說,“你為什麽這麽執著。”


    “我采的。”周竹楨一邊煮湯,一邊用神識查看那兩個元嬰邪修的儲物袋。


    除去『亂』七八糟的法器靈石,她還發現了一堆玉簡。


    《血煉秘笈》、《嬰魂還真典》、《魂殺心法》、《白骨化陰訣》、《合歡補元術》……


    《傳送陣分布圖》。


    “嗯?”周竹楨把那枚玉簡挑了出來,“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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