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柯道君『露』出了不忍卒視的表情。


    他不想承認這是他孫子。


    周竹楨從儲物袋裏取出留影石。她采用了當年運營商偽裝基站的方法, 把這些留影石偽裝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例如簷下的燈籠、花壇裏的樹木、屋頂的吻獸等等,令人防不勝防。除非那一片區域都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否則總能拍到點什麽的。


    留影石上的偽裝已經被剝離,周竹楨取了一塊編號為壹的, 用靈力點開, 一個熟悉而又囂張的聲音傳了出來。


    “簡廷玉,上次你害老子挨了四十警杖,今天不打得你跪著求饒, 老子就不姓楊!”


    純柯道君:“……”


    還好,這孫子膽小, 不敢辱罵宸元道君。


    挨打就挨打吧,他不想管了。


    留影石上方投『射』出一幅畫麵, 畫麵中的楊裕齊帶著幾個跟班, 把簡廷玉堵在了巷子的拐角處。


    “四十警杖都打不醒你。”簡廷玉十分沉著,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枉費道君一片苦心。”


    楊裕齊聞言大怒, 雙手結印,數道烈焰直直朝著簡廷玉襲去。簡廷玉這一次沒有忍讓,他左手捏起劍訣, 一柄寒光閃閃的靈劍已經出現在了右手。


    單方麵的碾壓。


    簡廷玉倒是遵循了絕不比對方先出手的原則。楊裕齊每次朝他打出一道火焰, 他就在楊裕齊身上劃一道口子,楊裕齊受傷, 攻擊更加雜『亂』無章, 以簡廷玉的身手完全可以輕鬆避過——周竹楨嚴重懷疑那一片衣角是他故意讓楊裕齊燒去的。


    不過這孩子不錯, 修為紮實,為人穩重,出手也有分寸。可以先觀察一段時間,若是下一屆七洲盛會上表現良好,可以考慮收入門下培養。


    事情的經過已經很清楚了。楊裕齊受了那四十警杖,顯然是不服氣的。他不敢埋怨周竹楨,隻能拿簡廷玉出氣,鑒於上次被留影石拍下證據的經曆,他特意在動手前用攝物訣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所有固定在顯眼處的留影石。


    “這是第二次了。”周竹楨沉聲道,“事先取下留影石,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鬥毆了,這是有預謀的傷害。”


    “師叔祖……”楊裕齊嚇癱了。


    純柯道君一道禁言術封住他的嘴,躬身行禮:“師姐按例處罰便是。”


    周竹楨倒是沒有直接判罰,而是看了純柯一眼。純柯在這一輩弟子中算是進階元嬰較早的,如今已經壽元過半。他外表看起來是三四十歲的中年模樣,眼裏微有疲憊之『色』。


    丹峰側殿長老輔助首座執事,『藥』材采買,人員調度,丹『藥』煉製和弟子教學,什麽都要管,庶務較多,一般由沒什麽進階希望的元嬰修士擔任。純柯的兒子天賦不高,勉強堆上金丹,現在在門派外駐守,純柯他自己又事務繁忙,自然對楊裕齊多有疏忽,平日關照,也隻是給些靈石丹『藥』了事,自然養成這一副紈絝樣子。


    楊裕齊平日行為不端,他並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他又舍不得責罰管束,畢竟是唯一的孫子。


    “舐犢之情,人皆有之。”周竹楨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護得了他一時,難道還能護他一世?”


    含光道尊待她如同親生女兒,也沒有說永遠護著她,他的意思一直都非常明確,之所以保護她,是因為她還不夠強,等她成長到煉虛,就是她接替問道門首座之位,庇護下一代弟子的時候了。


    擂台上受傷痛不痛苦?服用淨靈『露』痛不痛苦?以身抵擋天劫痛不痛苦?他全都清楚,而且自己也經曆過。要求她去做,是因為這是每一個修真者成長所必經的曆程。作為首座預備,對她的要求就必須更高。


    “每天錦衣玉食,不需要教育培養,引導向上的,那是寵物,不是精英。”


    純柯道君幾乎無地自容,他低聲道:“是我管教不力,師姐教訓得對。”


    周竹楨看他是真的聽進去了,微微點頭:“按照門規,楊裕齊屢教不改,謀害同門,這是重罪,判罰十二打神鞭,師弟可有異議?”


    打神鞭會讓修真者感受到直擊神魂的劇痛,元神受損,修為也會下降。不過以純柯道君丹峰側殿長老的身份,要給孫子找兩顆修複元神的丹『藥』還是很容易的。


    “……”純柯道君一狠心,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師姐,改為思過崖禁閉十年如何?”


    “思過崖?”周竹楨看向他,“你確定?”


    思過崖一般是懲罰金丹以上修士用的,那裏靈氣稀薄,常年苦寒,很適合金丹期劍修苦修磨練劍意,她師尊最喜歡把人丟去那個地方。


    不過楊裕齊隻不過是築基中期,又是個丹峰出身的法修,平常養得細皮嫩肉的,他去了思過崖,怕是要吃大苦頭。


    “嗯。”純柯道君完全無視了楊裕齊淚流滿麵的無聲呐喊,“是我平時太寵著他了,送進去磨練一下,對他也有好處。”


    “行吧。”周竹楨按了按太陽『穴』,“你先把他領迴去治傷吧,三日後送入思過崖。”


    純柯帶著楊裕齊走了,周竹楨把簡廷玉從地上扶起來。


    “若是你在下一次七洲盛會上能夠奪得新秀榜首,本君就收你入門。”


    簡廷玉猛地抬頭,眼神裏綻放出驚喜的光芒,原本的少年老成也消失無蹤,看著終於有了些孩子氣。他呐呐道:“道君此言當真?”


    “當真。”


    簡廷玉告退後,周竹楨把留影石收迴儲物袋,交給站在一旁的誌寧。


    “道君。”誌寧真人猶豫了一下,問,“若是連隱藏留影石也被破壞了……我們怎麽辦?”


    “怎麽辦?”周竹楨微笑,“涼拌!你覺得故意破壞留影石的會是什麽人?到時候沿途一查,是誰破壞了留影石,誰就是嫌疑人。”


    ……


    一日的忙碌終於結束,周竹楨迴到含光峰。


    含光峰上是有一批金丹期的隨侍弟子的。灑掃之類的雜務有低階弟子去做,這些人主要的任務是通傳訪客,輪班當值,隨時聽候吩咐。他們享受了最優越的修煉條件,經常能得些賞賜,自然……也要接受偶爾被扔進思過崖待個下至幾個月上至幾十年的待遇。


    含光道尊並不輕易動怒,但他其實是很重規矩的,甚至有兩分守舊。在他的觀念裏,道魔是一定不兩立的,人妖鬼三族之間天然有壁,對修真界最近流行的人妖戀道魔戀等風向更是深惡痛絕……咳,又扯遠了。


    不過跟在煉虛道尊身邊,偶爾得些指點已經能讓他們受益匪淺了,外出時更是能收獲同門羨慕的眼神,含光峰的任務仍舊需要打破頭來搶。不同於其他煉虛道尊往往選擇細心俊秀的弟子隨侍,含光道尊的做法相當簡單粗暴——每屆內門大比,金丹組前三名有機會入含光峰做隨侍弟子。


    因此這批隨侍弟子幾乎都是劍修,因為劍修的戰鬥力往往較高。


    周竹楨走到主殿前麵,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和守門的金丹修士說了幾句話。


    “最近有人在思過崖嗎?”


    “迴道君,懿靜懿軒都在裏麵。”


    “你明日去探望一次,同懿靜說一下吧,後天有個築基的小孩進去,讓他稍微關照一下。”


    “是。”


    周竹楨踏進主殿,先給她師父行禮問安。


    “坐。”含光道尊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周竹楨走過去坐在他對麵。他展開陣法圖紙,並沒有立刻開始教學,“你把誰丟進思過崖了?”


    “純柯的孫子。”周竹楨說,“犯了兩次事了,原本罰十二打神鞭的,純柯想丟進去讓他認真反省一下。”


    含光道尊點點頭,他原本就是隨口一問,接著就繼續昨天的進度教她第七重殺陣。兩個時辰很快過去,周竹楨起身準備告退,含光道尊也站起來。


    “如今你也是化神修士了,按照慣例,沒有閉關或外出的化神修士輪流在主峰講道,每個季度一次。”他負手道,“這個季度輪到含寧,剛好是一輪結束,下個季度你去,往後都按這個次序安排。”


    “是。”周竹楨應下,含光道尊又囑咐了些講道要注意的要點。


    “……化神講道規矩較往常更嚴,敲鍾後未到的,不允許入場。”


    “那如果有人想聽卻沒時間呢?”周竹楨說,“為什麽不用留影石錄下來複刻?”


    含光道尊拍了一下她的頭,輕斥道:“胡鬧,這種東西也是可以輕授與人的麽?”


    周竹楨剛才也是一時口快,她想了想,大概明白過來一點。


    “複刻一份留影石隻是須臾之間的事。一旦有人複刻,就一定會有人抵不住誘『惑』往外售賣。門內長老傳道,原本就隻向門中弟子開放,若是流傳出去,功法泄『露』,被有心人知道了,那可怎麽辦?”含光道尊看著她的眼睛道,“宸元,修真界的觀念從來都不是共享,因為人心總是不知足的,你明白麽?”


    周竹楨垂眸,點點頭。


    她總是受到原本那個世界的觀念影響,看到這麽好的資源浪費了,下意識就覺得應該複刻保存。


    “傳道原本就是看機緣的,錯過的弟子就是錯過了這一次機緣,機緣已失,哪還有機會彌補?”含光道尊說,“宸元,記住凡事要從大局考慮。”


    “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門派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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